當希臘瘋狂時，天全黑了
當希臘瘋狂時，天全黑了
• 陳文茜
我以無比哀傷的心情寫下此文，因為它揭開的將是一個不幸年代的序幕；而且止不住，停不了。
世界地圖上，竟然出現了一名瘋子；他是柏拉圖的後代，希臘總理帕潘德里歐。哲人的後代以全球無人能理解的不負責任態度出賣全世界，將好不容易歐洲高峰會完成的希臘國債紓困方案，丟給民眾公投。
國際專家稱此舉無異自殺，不只讓希臘徹底破產，讓歐洲經濟陷入震盪，更讓全球歐美各大銀行重新面臨倒閉風潮，全球經濟再度陷入空前危機，並延長經濟大衰退的時間；而且未來數年巴爾幹半島政治危機極可能重現，甚至出現戰爭。希臘總理的瘋狂，讓歐洲人想起了上一回經濟大蕭條時出現的希特勒；他發動的雖不是武力，但他的「混球」公投決策，卻足以產生與戰爭規模相同的經濟摧毀力量。
希臘總理帕潘德里歐為何突然發瘋？十月三十一日上午他在外界毫無預期下宣布公投，全歐狂罵。剛剛為希臘國債開了兩輪高峰會的歐元區十七國領袖也跟著瘋了，氣瘋了！誰沒有民眾壓力？誰沒有權力壓力？德國梅克爾總理過去六場地方選舉，執政黨一一敗陣；七六％德國人民調反對紓困又懶又詐欺加入歐元區的希臘；但梅克爾認知時代的任務，德國經濟必須保住歐元才能有長遠的前途。全歐元十七國連小國馬爾他都體認希臘一倒，骨牌效應可能立即波及全歐第三大經濟體義大利；那將不只是歐洲，而是世界的經濟大災難。德國總理梅克爾未將紓困案交付公投，全歐元區十七國領袖皆未這麼做，因為人人體會大家都坐在同一條船上。
但一個自私、沒有擔當的人或瘋子出現了，只因他的執政議員有兩名倒戈，於是歷史再度證明主寫人類歷史者不是理性的人，而是瘋狂者。希臘總理選擇把自己的國家逼入谷底，也把他的政治前途推向死胡同；瘋狂政客出現於雅典最古老的競技場旁；這回他競技的不是高雅的運動橄欖枝，而是自私與貪婪及懦弱。歐債兩年的驚波怒濤在所有歐洲政治家的驚人努力下，最終功虧一簣，全敗於一名瘋狂且自私的政客手中。
於是愛琴海上的星星不見了，大海不叫了，希臘永別了，世界經濟也再會了。
希臘總理交付公投時說了一段「無恥」的話：「我信任公民們，我相信他們的判斷與決定。」事實上，他的做法，是以公投之名，逃避承擔之責。將複雜的經濟事務交付公投，尤其要希臘民眾自己投票同意降低工資、延長退休年齡、延長工時、取消福利補貼、多繳稅……，換取歐元區紓困，在人性政治上根本是天方夜譚。德國總理與法國總統難以掩飾他們內心的憤怒，這是一個政治末路的玩家，賭一場必輸的賭局；但他胡鬧玩掉的不只是個人，而是歐元區及全球經濟。
事實上，如果國會通過公投，帕潘德里歐不是摧毀希臘，而是摧毀全歐洲、全世界。宣布公投當天，義大利國債與德國國債息差立即創下四百五十五個基點，也就是實施歐元時代有史以來最高紀錄。剛上任的歐洲央行行長也是前義大利央行行長德拉吉（Mario Draghi）第一天上任即收到希臘這份「大賀禮」，沒喘息時間，立即止血大舉購買義大利國債；但義大利國債殖利率仍一路飆升。這是一個可怕的訊息！過去只要歐洲央行出手干預債市，殖利率即會降低；但這回不管用了！希臘政壇之動盪，已使債市的恐慌遠超過歐洲央行可控制的範圍；災難，止不住了。
當希臘總理高舉公投之旗當天，我的內心陷入了無限的沮喪；甚至想哭。它的意義不僅是當日德股跌五％，法股跌五‧三八％，希臘股市跌幅六‧九二％，義大利股市跌幅六‧一三％……它代表著我們將無法避免進入另一個不確定的危險年代；正如當年大蕭條歷史的重演，它代表著歷史向來不會往理性方向發展，而是一段又一段被出賣的不幸片段湊成的人世章篇。
希臘胡鬧，首當其衝的受害者將是如二○○八年般面臨倒閉威脅的銀行。法國興業與巴黎銀行因持有最多希臘國債，當日股票已分跌一六％及一三％，荷蘭銀行（ING NV）下跌一四％，瑞士信貸銀行跌八‧二％，倫敦巴克萊銀行跌近一○％。希臘十一月中旬將獲得一筆八十億歐元的援助資金，但到一月舉行公投之前，這筆錢早已花光；最新民調六○％的希臘民眾不同意紓困案；如果公投否決紓困案，不只希臘國內銀行出現擠兌風潮，幾乎全數倒閉，那是小事；真正的影響是其早已飄出國外三分之二希臘國債將全數違約。這個國家，等同世界上最大型的財報詐騙公司，它賣出的債券，開出的支票，將化為廢紙。而歐洲北約組織或歐盟，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趕緊再救各大歐陸銀行。
希臘之胡鬧，第二個影響是從現在起，十一月、十二月，至一月希臘公投結果出爐前，全球凡股、債、匯市將一一陷入空前震盪。我不知道投資市場的信心將凍結至什麼程度，但這將是一個可怕的經濟寒冬，正如今年提早報到的美東大雪。那像是一場上天的預言，一道突如其來冷鋒在十月底降下，秋葉尚未飄零，積雪將美東大樹全然擊倒；百年老樹轟然垮下，就在一片對天災的錯愕疑問中，希臘總理宣布了公投。
希臘已正式地抹去過去兩年歐元區各十七國，所有比他們勤奮辛勞的國家為他們闖禍後所做的全部努力，它自己選擇走上冰島之路，走上破產，退出歐元區，讓貨幣貶值。留下來的問題是其他歐債危機四國何去何從？愛爾蘭國債僅約一千三百億美元，希臘規模三分之一，減赤方案已漸上軌道，問題不大；葡萄牙目前情況不明，赤字略高於愛爾蘭，發債金額一千八百四十億美元，應該屬於歐元區可承受數字；但義大利國債高達兩兆兩千六百七十億美元；西班牙略少，金額也是希臘兩倍以上，逼近九千億。希臘當了賴皮鬼一走了之，債市恐慌將聚焦剩下的歐債各國，尤其義大利與西班牙，兩國將被迫付出更高利息發行國債。西班牙最新公布的失業率已高達二一‧五％，年輕人失業率更逼近四○％，這些環環相扣的不幸循環，像滾燙的熱鐵烙在他的生命印記上。他們不幸地成長於大衰退年代，只能靜靜地等待時代的洪流把他們沖向不知名的方向。沖往海灘，受了傷，一步一步站起來，還可活下去；沖向懸崖，人生掉下去，哀號也只是無情大時代的一個小驚嘆號。
至於希臘，那個西方文明的起源地，雅典娜守護神的遺跡地，它的國歌〈自由頌〉、國家格言「不自由毋寧死」……從此改變了。二○○四年他們以做假帳方法騙入歐元區，有一段時日，希臘人享受了派對好日子；根據資料，希臘鐵路公司員工憑藉歐元升值，平均工資竟然高達每月台幣二十萬元，而且每天只需工作五小時。過去人類認識希臘，正如其國歌歌詞「如神一般的復活」；從此人們認識希臘，只剩一個道德淪喪的遺址之地。
前陣子債券天王之一Dan Fuss應邀來台，他對某些只從經濟角度主張希臘應退出歐元區的學者意見，非常不以為然。希臘並非純然歐洲一部分，它的地理位置處於歐洲最動盪的火藥庫巴爾幹半島南端。希臘北臨保加利亞、馬其頓、阿爾巴尼亞，及更北的科索沃，東則接壤土耳其。人類第一次世界大戰在巴爾幹半島爆發；一九九二年春季起，東正教、回教的種族清洗戰爭也在此半島持續七年以上。當希臘絕望時，巴爾幹半島的區域和平未必保得住。希臘已有大批優秀國民移居海外，他們逃離危機只有一個方法：賣掉一切，登上飛機，不再回頭。留下來走不掉的，只能在絕望中，或認命，或抗爭，或如二次大戰前的歐洲政治成為極端主義的支持者。
歐元區力保希臘的原因之一，即因此地的區域風險，再加上希臘克里特島海岸底層蘊藏豐富的天然氣。這條海底氣脈，部分屬於希臘，部分屬於土耳其領海；而天然氣管從希臘海底通往義大利及奧地利、瑞士；當希臘不平靜時，早已領悟歷史的歐洲人，不會忘記那兩場摧毀歐洲的一、二次大戰，如何開啟。
歷史未來可能如此書寫：那年二○一一冬季，秋天尚未離去，冰風已襲向北美；上天突然轉成刀意蕭瑟的風景，那一年希臘正式由西方文明的起源地，成為西方繁榮的終結地。
歷史總是複製悲劇。於是二○一一年十月底當人們以為二次衰退陰影已漸漸遠去，天終快亮時；希臘眾神，瞬間，將天全轉黑了。在一塊命中注定血腥的土地上，全球苦苦拱起的復甦幼苗，徹底被希臘燒焦。
連種子都不剩。
• 陳文茜
我以無比哀傷的心情寫下此文，因為它揭開的將是一個不幸年代的序幕；而且止不住，停不了。
世界地圖上，竟然出現了一名瘋子；他是柏拉圖的後代，希臘總理帕潘德里歐。哲人的後代以全球無人能理解的不負責任態度出賣全世界，將好不容易歐洲高峰會完成的希臘國債紓困方案，丟給民眾公投。
國際專家稱此舉無異自殺，不只讓希臘徹底破產，讓歐洲經濟陷入震盪，更讓全球歐美各大銀行重新面臨倒閉風潮，全球經濟再度陷入空前危機，並延長經濟大衰退的時間；而且未來數年巴爾幹半島政治危機極可能重現，甚至出現戰爭。希臘總理的瘋狂，讓歐洲人想起了上一回經濟大蕭條時出現的希特勒；他發動的雖不是武力，但他的「混球」公投決策，卻足以產生與戰爭規模相同的經濟摧毀力量。
希臘總理帕潘德里歐為何突然發瘋？十月三十一日上午他在外界毫無預期下宣布公投，全歐狂罵。剛剛為希臘國債開了兩輪高峰會的歐元區十七國領袖也跟著瘋了，氣瘋了！誰沒有民眾壓力？誰沒有權力壓力？德國梅克爾總理過去六場地方選舉，執政黨一一敗陣；七六％德國人民調反對紓困又懶又詐欺加入歐元區的希臘；但梅克爾認知時代的任務，德國經濟必須保住歐元才能有長遠的前途。全歐元十七國連小國馬爾他都體認希臘一倒，骨牌效應可能立即波及全歐第三大經濟體義大利；那將不只是歐洲，而是世界的經濟大災難。德國總理梅克爾未將紓困案交付公投，全歐元區十七國領袖皆未這麼做，因為人人體會大家都坐在同一條船上。
但一個自私、沒有擔當的人或瘋子出現了，只因他的執政議員有兩名倒戈，於是歷史再度證明主寫人類歷史者不是理性的人，而是瘋狂者。希臘總理選擇把自己的國家逼入谷底，也把他的政治前途推向死胡同；瘋狂政客出現於雅典最古老的競技場旁；這回他競技的不是高雅的運動橄欖枝，而是自私與貪婪及懦弱。歐債兩年的驚波怒濤在所有歐洲政治家的驚人努力下，最終功虧一簣，全敗於一名瘋狂且自私的政客手中。
於是愛琴海上的星星不見了，大海不叫了，希臘永別了，世界經濟也再會了。
希臘總理交付公投時說了一段「無恥」的話：「我信任公民們，我相信他們的判斷與決定。」事實上，他的做法，是以公投之名，逃避承擔之責。將複雜的經濟事務交付公投，尤其要希臘民眾自己投票同意降低工資、延長退休年齡、延長工時、取消福利補貼、多繳稅……，換取歐元區紓困，在人性政治上根本是天方夜譚。德國總理與法國總統難以掩飾他們內心的憤怒，這是一個政治末路的玩家，賭一場必輸的賭局；但他胡鬧玩掉的不只是個人，而是歐元區及全球經濟。
事實上，如果國會通過公投，帕潘德里歐不是摧毀希臘，而是摧毀全歐洲、全世界。宣布公投當天，義大利國債與德國國債息差立即創下四百五十五個基點，也就是實施歐元時代有史以來最高紀錄。剛上任的歐洲央行行長也是前義大利央行行長德拉吉（Mario Draghi）第一天上任即收到希臘這份「大賀禮」，沒喘息時間，立即止血大舉購買義大利國債；但義大利國債殖利率仍一路飆升。這是一個可怕的訊息！過去只要歐洲央行出手干預債市，殖利率即會降低；但這回不管用了！希臘政壇之動盪，已使債市的恐慌遠超過歐洲央行可控制的範圍；災難，止不住了。
當希臘總理高舉公投之旗當天，我的內心陷入了無限的沮喪；甚至想哭。它的意義不僅是當日德股跌五％，法股跌五‧三八％，希臘股市跌幅六‧九二％，義大利股市跌幅六‧一三％……它代表著我們將無法避免進入另一個不確定的危險年代；正如當年大蕭條歷史的重演，它代表著歷史向來不會往理性方向發展，而是一段又一段被出賣的不幸片段湊成的人世章篇。
希臘胡鬧，首當其衝的受害者將是如二○○八年般面臨倒閉威脅的銀行。法國興業與巴黎銀行因持有最多希臘國債，當日股票已分跌一六％及一三％，荷蘭銀行（ING NV）下跌一四％，瑞士信貸銀行跌八‧二％，倫敦巴克萊銀行跌近一○％。希臘十一月中旬將獲得一筆八十億歐元的援助資金，但到一月舉行公投之前，這筆錢早已花光；最新民調六○％的希臘民眾不同意紓困案；如果公投否決紓困案，不只希臘國內銀行出現擠兌風潮，幾乎全數倒閉，那是小事；真正的影響是其早已飄出國外三分之二希臘國債將全數違約。這個國家，等同世界上最大型的財報詐騙公司，它賣出的債券，開出的支票，將化為廢紙。而歐洲北約組織或歐盟，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趕緊再救各大歐陸銀行。
希臘之胡鬧，第二個影響是從現在起，十一月、十二月，至一月希臘公投結果出爐前，全球凡股、債、匯市將一一陷入空前震盪。我不知道投資市場的信心將凍結至什麼程度，但這將是一個可怕的經濟寒冬，正如今年提早報到的美東大雪。那像是一場上天的預言，一道突如其來冷鋒在十月底降下，秋葉尚未飄零，積雪將美東大樹全然擊倒；百年老樹轟然垮下，就在一片對天災的錯愕疑問中，希臘總理宣布了公投。
希臘已正式地抹去過去兩年歐元區各十七國，所有比他們勤奮辛勞的國家為他們闖禍後所做的全部努力，它自己選擇走上冰島之路，走上破產，退出歐元區，讓貨幣貶值。留下來的問題是其他歐債危機四國何去何從？愛爾蘭國債僅約一千三百億美元，希臘規模三分之一，減赤方案已漸上軌道，問題不大；葡萄牙目前情況不明，赤字略高於愛爾蘭，發債金額一千八百四十億美元，應該屬於歐元區可承受數字；但義大利國債高達兩兆兩千六百七十億美元；西班牙略少，金額也是希臘兩倍以上，逼近九千億。希臘當了賴皮鬼一走了之，債市恐慌將聚焦剩下的歐債各國，尤其義大利與西班牙，兩國將被迫付出更高利息發行國債。西班牙最新公布的失業率已高達二一‧五％，年輕人失業率更逼近四○％，這些環環相扣的不幸循環，像滾燙的熱鐵烙在他的生命印記上。他們不幸地成長於大衰退年代，只能靜靜地等待時代的洪流把他們沖向不知名的方向。沖往海灘，受了傷，一步一步站起來，還可活下去；沖向懸崖，人生掉下去，哀號也只是無情大時代的一個小驚嘆號。
至於希臘，那個西方文明的起源地，雅典娜守護神的遺跡地，它的國歌〈自由頌〉、國家格言「不自由毋寧死」……從此改變了。二○○四年他們以做假帳方法騙入歐元區，有一段時日，希臘人享受了派對好日子；根據資料，希臘鐵路公司員工憑藉歐元升值，平均工資竟然高達每月台幣二十萬元，而且每天只需工作五小時。過去人類認識希臘，正如其國歌歌詞「如神一般的復活」；從此人們認識希臘，只剩一個道德淪喪的遺址之地。
前陣子債券天王之一Dan Fuss應邀來台，他對某些只從經濟角度主張希臘應退出歐元區的學者意見，非常不以為然。希臘並非純然歐洲一部分，它的地理位置處於歐洲最動盪的火藥庫巴爾幹半島南端。希臘北臨保加利亞、馬其頓、阿爾巴尼亞，及更北的科索沃，東則接壤土耳其。人類第一次世界大戰在巴爾幹半島爆發；一九九二年春季起，東正教、回教的種族清洗戰爭也在此半島持續七年以上。當希臘絕望時，巴爾幹半島的區域和平未必保得住。希臘已有大批優秀國民移居海外，他們逃離危機只有一個方法：賣掉一切，登上飛機，不再回頭。留下來走不掉的，只能在絕望中，或認命，或抗爭，或如二次大戰前的歐洲政治成為極端主義的支持者。
歐元區力保希臘的原因之一，即因此地的區域風險，再加上希臘克里特島海岸底層蘊藏豐富的天然氣。這條海底氣脈，部分屬於希臘，部分屬於土耳其領海；而天然氣管從希臘海底通往義大利及奧地利、瑞士；當希臘不平靜時，早已領悟歷史的歐洲人，不會忘記那兩場摧毀歐洲的一、二次大戰，如何開啟。
歷史未來可能如此書寫：那年二○一一冬季，秋天尚未離去，冰風已襲向北美；上天突然轉成刀意蕭瑟的風景，那一年希臘正式由西方文明的起源地，成為西方繁榮的終結地。
歷史總是複製悲劇。於是二○一一年十月底當人們以為二次衰退陰影已漸漸遠去，天終快亮時；希臘眾神，瞬間，將天全轉黑了。在一塊命中注定血腥的土地上，全球苦苦拱起的復甦幼苗，徹底被希臘燒焦。
連種子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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