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Der Vater, 译自Ursula Wölfel《灰色和绿色之田地》，Fährmann, Wien 1971)
父亲
罗兰的父母没有结过婚。父亲住在另一座城市。
罗兰还小的时候，每天早晨，妈妈带他去托儿所，后来他就自己一个人去幼儿园。
他比其他孩子都懂事得早：四岁单独坐有轨电车或公共汽车，五岁他能打电话、买东西，并且一个人去看医生。有一次，妈妈下班晚了，罗兰就铺好了晚餐的桌子。他已经会煲个快餐汤和煎土豆了。
那时，罗兰还没有经常想爸爸。他早就知道，父亲住在另一座城市，他有时也寄过来生日礼物或者圣诞礼物，但并不是每次都有。
“无所谓啦，”妈妈说，“别去管它。”
“或许他不太喜欢我，”罗兰说，“他对我一点也不了解。”
然后，罗兰上学了。
其他孩子经常谈起他们的父亲，关于他们的工作、爱好、游戏以及周末出游。
罗兰能够说的当然是他妈妈，她也有职业，夏天的时候，他俩一到星期天就去划船，这是她的爱好。
如此等等，能够说好多好多。
但是，罗兰对他的父亲知道得太少了。糟糕的是，他班上的一位女同学还总是盯着打听他父亲。
“你到底有没有爸爸？”她问。
“他只是住在别的地方。”罗兰说。
“但你不认识他。”
“不，他寄我礼物的。”
“他也给你妈妈寄钱吗？”
“我不知道，”罗兰说，“我妈妈能自己挣钱。她不需要男人给她寄钱。”
“她也没有男人。”女孩说。
“我妈妈说过，你父母根本就没有结婚。”
“是，”罗兰说，“他们没结。”
于是，他就不理睬那女孩了。
回家他问母亲：“你们为什么没有结婚，你和父亲？”
母亲说：“起初我们相爱，我们也想结婚，但后来我们吵架了，越来越频繁地吵架。最终我们告诉对方：我们俩还是不结婚的好，在一起只剩下吵架了。而且，我们两个，就我和你，不也是好好的么？”
“明白，”罗兰说。然后他又问：“父亲高大么，像雷曼先生那样高，或者还要高？”
“他不是特别高。中等高度。”母亲说。
“为什么我不能去拜访他？给他写信，说我们想拜访他。”罗兰说。
“我不知道。”母亲说。
但是，罗兰坚持要去看他父亲。他一个劲烦他母亲，直到她写了这封信。暑假的时候，他们来到罗兰父亲的城市。父亲想要到火车站接她们，但她们必须等他，他到的非常晚。
“他就是这么无所谓，”妈妈说。她笑了笑，但罗兰非常难过。
他说：“我觉得，他并不欢迎我们。”
父亲终于到了。他还不如母亲那么高大。他非常友善，但罗兰觉察到，他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车停在火车站。他们开车去了动物园。路上，只有母亲在说话。她谈论天气，谈论她的工作，还谈论那些罗兰不认识的人。
父亲只总是说: "嗯”，或者“啊，啊”。
罗兰想：他完全不在听。他在想别的事。
但是后来他们就到了动物园。罗兰走在父亲和母亲中间。
他很开心。
父亲一直很少说话。他在款台买了一个小册子，里面是介绍面前这些动物的，父亲把它们读出来。
罗兰想：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读，他乐了。
他们进了动物园餐馆吃午饭。他们吃炸鸡，而罗兰可以放开了胃喝他的柠檬汁。现在，他坐在父亲对面，他能够看见，父亲如何咀嚼、如何喝水、如何吞咽。
他想：其他孩子总是能这样和父亲坐在桌旁。而我只有今天！我必须仔仔细细地看着他，我必须好好都记在心里。
但他转念又想：现在他又不知道该和我们说些什么了。或许他希望我们早点走。
本来他们还要吃冰激凌，但突然间罗兰身体不适。他跑到外面，把吃的全都吐了出来，倒在路边的草地上。母亲和父亲跟着跑出来。母亲托起罗兰的脑袋，把他的嘴擦干净。父亲显得非常惊慌。
“都是因为那些柠檬汁。”他说。
罗兰想要马上去火车站，然后回家。
“你们赶得上晚一点的火车。”父亲说。
罗兰注视着母亲。他微微地眨了下左眼。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她说：“不了，那样回家会很晚的。”
火车站上，父亲一定要给罗兰再买点什么，但罗兰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父亲送给他一支圆珠笔和一个练习本，一本杂志和一把装在皮盒里的梳子。
她们站在火车窗户前，父亲站在外面的月台上。现在他看起来像是个和自己的家庭告别的男人。
他把那个动物园的小册子给了罗兰。他说：“拿上这个，我们毕竟一起到那儿去过。”
“我要让学校里的小朋友看。”罗兰说。最后，火车出发了。她们挥手，父亲也挥手，直到她们再也不能看见他。
罗兰对母亲说：“我相信，他还是很喜欢我的。他给我这个动物园的小册子时，我注意到了。我觉得他这个人很好。”
“你想要我和他结婚么？”母亲问。
“实际上，他是个陌生男人啦。你何必跟他结婚呢？”罗兰说，“我们还能再拜访他的。”
罗兰的父母没有结过婚。父亲住在另一座城市。
罗兰还小的时候，每天早晨，妈妈带他去托儿所，后来他就自己一个人去幼儿园。
他比其他孩子都懂事得早：四岁单独坐有轨电车或公共汽车，五岁他能打电话、买东西，并且一个人去看医生。有一次，妈妈下班晚了，罗兰就铺好了晚餐的桌子。他已经会煲个快餐汤和煎土豆了。
那时，罗兰还没有经常想爸爸。他早就知道，父亲住在另一座城市，他有时也寄过来生日礼物或者圣诞礼物，但并不是每次都有。
“无所谓啦，”妈妈说，“别去管它。”
“或许他不太喜欢我，”罗兰说，“他对我一点也不了解。”
然后，罗兰上学了。
其他孩子经常谈起他们的父亲，关于他们的工作、爱好、游戏以及周末出游。
罗兰能够说的当然是他妈妈，她也有职业，夏天的时候，他俩一到星期天就去划船，这是她的爱好。
如此等等，能够说好多好多。
但是，罗兰对他的父亲知道得太少了。糟糕的是，他班上的一位女同学还总是盯着打听他父亲。
“你到底有没有爸爸？”她问。
“他只是住在别的地方。”罗兰说。
“但你不认识他。”
“不，他寄我礼物的。”
“他也给你妈妈寄钱吗？”
“我不知道，”罗兰说，“我妈妈能自己挣钱。她不需要男人给她寄钱。”
“她也没有男人。”女孩说。
“我妈妈说过，你父母根本就没有结婚。”
“是，”罗兰说，“他们没结。”
于是，他就不理睬那女孩了。
回家他问母亲：“你们为什么没有结婚，你和父亲？”
母亲说：“起初我们相爱，我们也想结婚，但后来我们吵架了，越来越频繁地吵架。最终我们告诉对方：我们俩还是不结婚的好，在一起只剩下吵架了。而且，我们两个，就我和你，不也是好好的么？”
“明白，”罗兰说。然后他又问：“父亲高大么，像雷曼先生那样高，或者还要高？”
“他不是特别高。中等高度。”母亲说。
“为什么我不能去拜访他？给他写信，说我们想拜访他。”罗兰说。
“我不知道。”母亲说。
但是，罗兰坚持要去看他父亲。他一个劲烦他母亲，直到她写了这封信。暑假的时候，他们来到罗兰父亲的城市。父亲想要到火车站接她们，但她们必须等他，他到的非常晚。
“他就是这么无所谓，”妈妈说。她笑了笑，但罗兰非常难过。
他说：“我觉得，他并不欢迎我们。”
父亲终于到了。他还不如母亲那么高大。他非常友善，但罗兰觉察到，他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车停在火车站。他们开车去了动物园。路上，只有母亲在说话。她谈论天气，谈论她的工作，还谈论那些罗兰不认识的人。
父亲只总是说: "嗯”，或者“啊，啊”。
罗兰想：他完全不在听。他在想别的事。
但是后来他们就到了动物园。罗兰走在父亲和母亲中间。
他很开心。
父亲一直很少说话。他在款台买了一个小册子，里面是介绍面前这些动物的，父亲把它们读出来。
罗兰想：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读，他乐了。
他们进了动物园餐馆吃午饭。他们吃炸鸡，而罗兰可以放开了胃喝他的柠檬汁。现在，他坐在父亲对面，他能够看见，父亲如何咀嚼、如何喝水、如何吞咽。
他想：其他孩子总是能这样和父亲坐在桌旁。而我只有今天！我必须仔仔细细地看着他，我必须好好都记在心里。
但他转念又想：现在他又不知道该和我们说些什么了。或许他希望我们早点走。
本来他们还要吃冰激凌，但突然间罗兰身体不适。他跑到外面，把吃的全都吐了出来，倒在路边的草地上。母亲和父亲跟着跑出来。母亲托起罗兰的脑袋，把他的嘴擦干净。父亲显得非常惊慌。
“都是因为那些柠檬汁。”他说。
罗兰想要马上去火车站，然后回家。
“你们赶得上晚一点的火车。”父亲说。
罗兰注视着母亲。他微微地眨了下左眼。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她说：“不了，那样回家会很晚的。”
火车站上，父亲一定要给罗兰再买点什么，但罗兰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父亲送给他一支圆珠笔和一个练习本，一本杂志和一把装在皮盒里的梳子。
她们站在火车窗户前，父亲站在外面的月台上。现在他看起来像是个和自己的家庭告别的男人。
他把那个动物园的小册子给了罗兰。他说：“拿上这个，我们毕竟一起到那儿去过。”
“我要让学校里的小朋友看。”罗兰说。最后，火车出发了。她们挥手，父亲也挥手，直到她们再也不能看见他。
罗兰对母亲说：“我相信，他还是很喜欢我的。他给我这个动物园的小册子时，我注意到了。我觉得他这个人很好。”
“你想要我和他结婚么？”母亲问。
“实际上，他是个陌生男人啦。你何必跟他结婚呢？”罗兰说，“我们还能再拜访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