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国优秀文艺青年张斌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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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刚上大学读中文系那会儿,因为报到的迟,寝室已无铺位,最后,只得被安排住进计算机系大三老生那儿。我的铺儿在下,上铺铺着一张破凉席,放着一把蒙灰的小提琴,好像没人住过。和寝室的理工男们混熟了,就问他们上铺是不是空位?得闲我收拾一下,把行李放到上边?理工男们说:有人,别动,那是张斌的铺儿,不过,他现在在外边租房子,基本不回来。
我就好奇的打探张斌何许人也?住在外边是为方便和女友幽会吗?寝室里的人嘿嘿笑起来,然后纷纷给我绍介张斌,以及张斌的传奇。
原来叫张斌的是一个电脑游戏资深玩主,深中网瘾之毒已无法自拔,几乎整天整夜出没、陷溺在学校周边的网吧里,漂游于虚拟世界浑浑噩噩。由于在校住宿有严格的作息规定,对常常搞通宵的张斌来说甚为不便。所以,干脆就在外面租间房子,以使自己全天24小时于网吧能够无障碍出入。为了能应付疯狂上网的花销,张斌大二没有注册,把大几千的学费攒在手里以供开销。并且,自从在大一下学期迷恋上网络后,就从没有在课堂上出现过了,所以,期末大考的成绩,门门不及格,都得要么重修,要么补考。可是这小子既不去重修,也不去补考,还是一天到晚的在网吧悠游。故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毕业证基本上是拿不到了。
理工男们带着奚落带着调侃把“张斌”的传奇一一抖落给我。最后还补充了两个细节。说张斌是“小伙火力旺,冬天睡凉炕”,一年四季,无论多冷,他的褥子永远都是一张破凉席;说他刚读大学那会,也是一个风华正茂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呢,会拉小提琴,还加入了校音乐剧社,是社里的首席小提琴手。
听完这些,作为一个“理想型”的大一新生,我的心中不禁涌出这样的疑问?为什么一个原本朝气蓬勃有理想有追求的文艺青年会堕落如此?怎么就没有有关部门做一做他的“青年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呢?
2.
大学生活有序展开。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在教室和寝室两者之间徘徊。而我的上铺,还有那条破凉席,灰尘是越落越厚了。某个深冬的夜晚,寝室已熄灯了,嘭嘭嘭,有人敲门,我们问,谁?门外的人答:我,张斌。我起身起来开门。
一团清瘦的黑影飘进寝室,室友们调笑着说:尻你妈,张斌啊,你娃子半年都没见到人了,是不是天天逛窑子去了?张斌略带羞涩的回声:去个鸡巴,哪儿都没去,天天在网吧呆着。说着,爬到上铺,砰砰砰开始拍打凉席,我只觉灰尘细雨一般往下落,心里好不愠怒。这时,一个室友突然像想起什么重大事情一样,对张斌说:对了,张斌,你娃子栽(灾)了,辅导员上次到寝室找你没见人,让我转告你,快交上学期四门课的重修费,准备期末补考,要不交你娃子就除名了!
张斌停止拍打凉席。没支声,沉默了一会儿,问对铺的同学借了床被子,然后裹着被子,在凉席上睡下。
这一夜完后,张斌又消失了。
一晃就到了毕业季。我也要读大二了。同寝室的学长们开始收拾打包行李,忙着参加一场一场的“呕吐一片”的散伙宴。六月十日,是校方布告宣布的毕业生必须离校的截止日期,所以九号的夜晚,每个寝室里充满着一种诡谲的气氛,有一丝伤感,有一丝杀机,有一丝哀愁,也暗暗的涌流着属于青春的不可遏制的狂怒。
是夜,张斌又奇迹般的回来了。他石灰白一样的脸庞上也跃动着离别前夜的狂乱。
深夜,终于,有寝室开始骚动了,开始扔、砸东西。一些暖瓶、脸盆从窗户丢出去,哐哐铛铛、乒乒乓乓。接着所有的寝室都动起来,砸床,砸桌子,砸玻璃,山呼海啸,高潮迭起,我们寝室的理工男们边砸东西边狂吼着:老子操你妈逼,老子要搞死你们全家••••••他们额上青筋暴突,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对学校的愤怒。
这时张斌也狂喜了,他忙乱的拿着书、饭钵、热水瓶、刷牙缸子,不断窜向窗口,把手里的东西狠狠的往楼下砸。有人对张斌提议:日你妈哟张斌,把你的小提琴拿来给老子们配合一下气氛呀?张斌嬉笑着说:•••好啊•••好啊,然后飞身爬到上铺,拿上小提琴开始吱吱呀呀拉起来。
我在一片山呼海啸里听出张斌拉的是已不成曲调的《梁祝》。拉完后,他又窜到窗户边,握紧琴把,抡起来,狠狠的砸到窗台,砰!砰!砰!砸断的琴身仍被几根琴弦扯着,在我的眼边晃来飞去。
大伙围观,喝彩,爆出哄堂大笑,寝室里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3.
第二天清晨,结束狂暴的打砸烧之后,张斌走了——是没有毕业证的毕业。
毫无疑问,他是拿不到毕业证的。他两三年都没踏进过教室门,两三年都没交过一分钱的学费。而且,两三年来,老师们课堂点名的时候,叫“张斌”的人从没有答过“到”。
从此,我的上铺就永远只是一张破凉席了,上面的灰尘日积月累,和席片上的张斌的垢甲一道思念着张斌。
据说张斌最后回到了郧县老家,有人在郧县的某个偏远小镇上见到过他,他留着长发,扎个马尾,在小镇上开了一家网吧,取名“帝豪”,生意兴隆,童叟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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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國石玉宝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1-12-24 12:2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