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告诉他，但我还是没有说

    衡阳在我的印象里是个路灯很少、夜晚很黑，没车的话八点后最好不要出门，买东西付账或打称的时候总有人插队，但是人们都很乐于助人的城市。衡阳的地下通道也冷冷清清，极少看到摆小摊的商贩和卖艺的歌手或弹奏者。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的卖艺歌手，是个快三十的男人，牛皮靴子硬塞进厚厚牛仔裤，黑色的羽绒服，围巾，棒球帽，一副崔健的派头，而他所唱的歌曲也正是崔健的风格。在他的前面不仅摆着一个用来放钱的收纳箱，还摆着一张白纸，大概意思是：他要为梦想而坚持着。
    快三十的男人还要为梦想而坚持着，刚看到他的我心里虽感动但也感叹他不够现实。往收纳箱里看了看，成果还不错，加起来兴许顶得上我一天的工资。我往通道口走去，他的声音在我背后不断响起，我的脚步越来越慢。
    那是种有岁月的声音，这种声音不少见，但在地下通道里很少见。因为那不止是嘶吼，还有落寞与希望的交织。
    在对面办完事情后，我再次进入这个地下通道，他依然在那儿唱着。这次的歌词是，“请告诉我，什么是孤独，请告诉我，什么是冷漠”。沧桑的声音不断重复着相同的旋律却有着不同的感情。这次路过他，我也往箱子里投了对他梦想的鼓励。他对我说了声谢谢，突然从歌曲里抽离的声音，有点让我没回过神来。
    我很想站在那儿多听一会儿，但怕不自在。离开通道不多远，我舍不得地回头停留在通道口的上方，直到这一曲毕才离开。
    但是我还没告诉他很想说的那句话，更想再听他唱一曲，这比回到公司对着电脑有意思多了。可是当我再回到那儿的时候，他却走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他是我听过街头卖艺里唱得最好的歌手，我想这句话应该是坚持梦想很好的凝固剂。可我最终都没有说，因为东方人与生俱来的腼腆与羞涩。
    梦想是赠予希望的幻想。他梦想的目标也许是和崔健一样，站在闪耀的舞台给千万人歌唱。我不能说这个梦想实现有多难，但是至少给他带去的是生活的希望。我也希望，他的收获每天都和今天一样多，甚至更多，至少这样他能用兴趣养活自己。
    如果可以，我真想再碰到他，好好地站在那儿，听他多唱几曲，然后对他说，你是我听过街头卖艺里唱得最好的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