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大师读书笔记之毛姆——挣脱人生的枷锁

毛姆的聪明绝顶，深刻但不尖刻、通达而不通俗的大家气度，至今想来依然沁人心脾。按说来，毛姆并不是一流的大师，但也并不可说他就是二流的。毛姆应是处于一流行列之中的下游。恰恰是因为他的于人生太过超脱，防碍了他成为最一流的作家。而一流的作家，没有一个不对人生抱热烈的关注。但这并不就可说他就不对人类抱有恻隐之心。毛姆的根底在于，对于哲学领略与吸收得过多。从而给予了他一种超越人生的强大托力。也许唯有哲学才足以战胜苦难。只怕那哲学已界于神学的边界。
毛姆自幼失去双亲，寄养在刻薄的伯父家。毛姆自身落有跛足的残疾。身材矮小，人长得不大好看。毛姆所得到这个人世的温暖非常之少。而我更向来将《人生的枷索》看作是他的自传。毛姆成年后怀揣不多的银两开始在社会上谋生，在爱情上又遭受了重大挫折。他疯狂爱上一个市井女人无法自拔，甘愿受其盘剥摆布，另一方面却又清醒地意识到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又虚荣又庸俗的女人，缺乏思想头脑，跟动物一样地生存。我据此猜测，毛姆终此一生没有得到过女人的爱情。毛姆不像卢梭或乔伊斯，专门寻找那种没有头脑亦没有文化的粗俗的女人为妻。毛姆的气质，还有他那充沛的哲学素养，注定了精神性的东西在他的整个观念当中凌驾于一切之上。
毛姆的书受到全世界的喜爱。晚年时每年数百万英磅的版税源源不断地从世界各地汇过来。但是已界九十高龄的毛姆却说：我太累了。在我的一生当中，从来没有感到过幸福的时刻。印证了毛姆整个不幸的人生。
毛姆天性不似哈代那样抑郁无法自已，夕阳西下向世人敞露他那如血的伤痕，相反，想必毛姆在现实生活中并不能自如周旋，在书本当中却是洒脱非常的。深谙世故，洞察人情，挥洒自如。对人性亦充满了宽容，态度通达而又幽默。这一切与宗教战胜人生苦难非常相似。与一般宗教徒所不同为，毛姆掌握渊博的人类知识。
因为对一切的事物皆看得过透，借助于书籍或曰哲学的精神力量，毛姆最终成功地把自已推到人生的界限与樊笼之外，而站于高端充满了精神的胜利感与超脱感远远地看着这个他曾辛酸地打滚过的世界。他是一个胜利者。以一人之力，将整个世界与人生抛于身后，踩于脚底下。
所以，在很早的时候毛姆已经在总结人生了。在《人生的枷索》结尾他写道：人生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任何的努力与挣扎都无济于事。不论你是一个平庸的人，还是才华横溢，上帝的命运之棒只会随意地洒下来，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这个结论浸透了透彻心肺和无以自已的辛酸。
不过，尽管如此，毛姆还是对人类的精神生活保留了他的无尽赞叹。这一切在他的小说当中，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令人心旌摇曳的世界。它们有一些可称属人类的高端体验。
所以我们会看到，在《刀锋》里边，索菲亚即使吸毒卖淫，比起世俗而滋润的伊莎贝尔，得到毛姆更多倾斜的同情与垂注。因为少女时期的索菲亚曾热爱诗歌，曾在温暖的阳光底下捧着一本诗歌集充满憧憬地朗诵。一个曾经热爱诗歌的少女，她的灵魂是纯洁的。因为通过诗歌，她曾经抵达过天簌。
所以毛姆会借拉里之经历，向我们描述了他的阅读体验：那种感觉，就像坐飞机飘浮于太空中，与世界融为一体，天上的白云伸手就能摸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