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物语》44华胜街的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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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走东关街,尤其是那里的华胜街,从东到西的感觉,好像是一次简短的时空穿越。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华胜街最亲切。父亲在笔录中这样记述,祖父是一个瓦工,1916年跨海来到青泥洼。想来,他参加过华胜街的建设。看着挂在瓦檐上的尘土慢慢地被春风拂落,我情不自禁。城市虽然脱胎殖民,但是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栋房子,都凝着海南丢的血汗。
这里曾被俄国人和日本人称作支那街,但他们从未在精神上征服这里的人。无论是西方的上帝,还是东洋的天照大神,都不曾熏染海南丢,他们只信仰来自故乡的鲁班爷爷、妈祖奶奶和孝儒传统。虽然祖辈多已远逝,父辈也渐渐老去,他们留给后辈的精神却从来没有丢失。后人时常牢骚满腹,甚至怨天尤人,每每遇到艰难,人心还是那么整齐。祖先遗传的对城市的挚爱,一代一代延续了下来。
走到华胜街口,久违的春阳正好洒落到我身上,暖暖的好似妈妈的抚摸。走过“东关理发社”,眼泪禁不住滑落下来,我七八岁时就在这儿剃头,尤其是年前,“东关理发社”里挤满了人。那时的人们很简单,大多清一色的粗布衣,清一色的小平头。当然,也有老人是特地来剃光头,光光的感觉让心也透亮。那时的笑也很真很甜,没有一点表演的成分。无论是理发的师傅,还是剃头的人和等待剃头的人,总是有说有笑,故事扯得没边……时间就像流水悄悄地流逝,“东关理发社”最终人去楼空。斑驳的墙,青青的瓦,冥冥若空,让人感到孤单,还有一丝丝凄凉。一切都变化了,虽然还有人剃平头、剃光头,感觉却不相同。时代变迁了,笑也变得复杂了。
翻开历史的每一页,我们都会发现,时代的洪流中,有人会变得贪婪,有人会依然单纯;有人变得麻木,有人依然激情;有人变得卑鄙,有人依然高尚。李鸿章不能把持良知,违心接受俄国人巨额贿赂,俄国人维特因此片面地评价中国人,“在东方良心可以出卖。”同样面对逼迫,博爱医院的孟天成先生却淡若止水。当时,日本人为了同化中国人,让孟天成改日本姓,他平静地回答:“即便我改了姓,骨子里流的依然是中国人的血。”这句话体现的恰是中国人的孝儒精神,也是大连人的城市气质。
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建筑也有气质,独特的历史建筑让大连具有不同于其他城市的气质。华胜街的建筑反映的正是大连独有的海南丢气质,所以这里的改造也应该保留原有痕迹,尽管是比较困难的事情。相似老街改造成功的案例很多,北京以1957年的蓝本重塑前门、青岛保持旧景致开发“劈柴院”都让老街重新焕发了青春。变化的仅是外表模样,不变的是城市灵魂,就像刚刚落下的那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