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草

         因为当年的一本《盛夏的樱花树》而一直对《虞美人草》念念不忘，终于有了中译本。
     《虞美人草》，夏目漱石，同样美丽的名字。
一直被电影版和《盛夏的樱花树》误导，读完之后才知道故事情节是那么迥然。夏目漱石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同样拥有叙述最美丽语言的能力，就算是中译本的语言也同样能够让人心动。是我喜欢的描写方式，细腻的笔触，敏锐的眼光，丰富的想象，古典的韵味，更重要的是对于细节的处理以及新颖的叙述方式。
    “风失去可以玩弄的花，只能在逝者房内徒劳地吐露芳香。”《虞美人草》是缓慢流淌的歌，静静地淌过日本的岁月，静静地淌过京都和东京的樱花树，静静地淌过那块金怀表表链上的鲜红色石榴石。夏目漱石是个歌者，用最剔透的言语诉说最残酷的故事，初觉无味过后却动人。
    虞美人草是藤尾，但是藤尾那样的女子，似乎是不会让人有好感的吧。藤尾的性格像是繁漪，炽烈疯狂，一旦失去爱也失去了生存的意义，我执的女人饮下了虚荣的毒药，就这样散去了吧，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美丽的藤尾，精致得就像朵紫罗兰，衣袖轻轻一抚就有无数人匍匐。藤尾注定是女王，“这正是时代冠冕的女王的死法，这才是真正的女王”，女王的命运，似乎更多的是悲剧，她总是没有意识到，却依然自我地癫狂地过着人生。或许，生命的热烈在一瞬间绽放过后这样猝然凋谢，才最珍贵。
    和藤尾对比的是糸子，她像樱花却也不能是樱花，樱花于她太脆弱了。糸子表面上是个贤妻良母型的角色，在二十世纪初的日本典型得随处可见，可是糸子的馨香，是需要沉淀之后才能闻到的。她永远不及藤尾的美丽、藤尾的学识，却被钦吾看作日本最少有最纯真的女子，似乎与线头针线为伍的她却最能理解被旁人看成疯子的钦吾。我们永远也不能忽视糸子，一朵永不凋零的樱花，少了些脆弱，却依旧美丽。
    还有那些男子们，穿着西装的哲学家甲野钦吾，随性着旧式和服的外交官宗近，永远笔挺干净的文学家小野。一个沉郁，一个无心，一个懦弱。无论是夏目漱石还是你我都无从责怪任何一个，每一个他们都撩起了一段涟漪。宗近是夏目漱石心中最理想的男子吧，尽管他的性格似乎更接近于甲野。宗近不修边幅，和妹妹糸子一样的平凡，却一样的不普通。感动于宗近为故事中每一个人的付出，包括藤尾。或许，这样坦荡的男子，不同于甲野藏于心中的压抑，不同于小野酿在胸口的企图，他知道真心的写法。夏目漱石在这里，没有用几乎充满了整篇的隐喻和暗示，而是由宗近坦坦荡荡地讲出了故事的症结。
    记得宗近在故事的结尾说：“此处流行喜剧”。但是，谁说不是悲剧更历久弥新呢？枯木被掩埋，时光会暗淡，你却永远记得他们最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