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译毕晓普《朝向早晨的雨》等六首
铁路
独在列车轨道上
我走着，心跳砰然。
枕木彼此挨得太近
或许又离得太远。
风景贫乏：
丛生松和橡树；越过
它那混合的灰绿叶簇
我看见了那个小池塘
那是脏兮兮的老隐者居住的地方，
它躺着，像一滴陈年的眼泪
保持着它的伤痛
清澈地，年复一年。
隐者发射他的猎枪
他木屋旁的树抖动起来。
池塘上起了一层涟漪
宠物鸡叫着“咯咯！咯咯！”。
“爱应该付诸行动！”
老隐者尖叫着。
一阵回声越过池塘
努力又努力地想表示同意。
猫的摇篮曲
小鲤鱼，睡吧，梦吧，
闭上你那双大眼睛；
在你床边埃文斯准备好了
最可乐的惊喜。
亲爱的小鲤鱼，松开紧皱的眉
来配合一下，
一只小猫不会被淹死
在马克思主义的国度。
欢乐和爱都会是你的，
小鲤鱼，别灰心。
快乐的日子马上来了——
睡吧，让它们来……
朝向早晨的雨
轻巧的大鸟笼在空气中破裂，
解放着，我想，大约一百万只鸟
它们狂野的向上的身影不会复归，
所有的栅栏条统统坠落。
没有鸟笼，没有令人恐惧的鸟；雨
此刻渐渐明亮。面容苍白
因为尝试着他们的狱中之谜
并以一个不期而然的吻来解答它，
它长有雀斑的无辜之手被点燃。
六节诗
九月之雨落上房顶。
昏暗的光线中，老祖母
坐在厨房，还有那个孩子
在小型玛维尔铸铁取暖炉边
读着年历上那些笑话，
说着笑着来掩藏她的泪。
她认为她那秋分之际的泪水
以及在屋瓦上敲击的雨
都已被年历所预告，
但只为一个祖母所知道。
铁壶唱歌在炉子上。
她切下一些面包，对那孩子说，
现在该喝茶了；但那孩子
一直看着茶壶的结实的小泪珠
在滚烫的黑炉板上疯狂跳舞，
那屋上的雨一定也是这样跳着。
收拾好了，老祖母
把那智多星的年历挂到
它的绳子上。像一只鸟，那年历
半张开地翱翔在孩子头上，
翱翔在老祖母头上，
在她贮满黑棕色泪水的茶杯之上。
她发抖，说她觉得这房子
也感到寒冷，便往炉子里加了些木头。
曾经是这样的：玛维尔取暖炉说。
我知道我所知道的：年历说。
孩子用蜡笔画了幢呆板的房子
和一条蜿蜒的小路。接着，孩子
画进了一个人，他的纽扣像泪滴，
然后骄傲地给祖母看。
但是秘密地，在祖母
一个人忙于照应火炉的时候，
那些小月亮们像泪珠一般
从年历的扉页间
掉进孩子在房子前
小心翼翼安放的花床中。
是种植泪珠的时节：年历说。
祖母对着那不可思议的火炉唱起了歌
而孩子画起了另一幢神秘莫测的房子。
德行
——为1918年的一个孩子
当我们坐在篷车座位上
我祖父对我说：
“一定要记住每次
都要招呼你所遇到的每个人。”
我们遇到一个走路的人。
我祖父的鞭子轻敲着他的圆边帽。
“白天好，先生。白天好。好天气。”
我也这么说并且坐在那里鞠躬。
接着我们超过了一个认识的男孩
肩膀上停着他的宠物乌鸦。
“始终给每个人以方便；
当你长大时不要忘了，”
我祖父说。于是威利
爬上来和我们坐一起，但乌鸦
叫了一声“靠！”飞走了。我担心起来。
他怎么知道去哪？
但它每次只飞一小段
从栅栏柱到栅栏柱，在前面；
只要威利吹口哨它就响应。
“一只好鸟，”我祖父说，
“它的教养很好。瞧，他优雅地回答
别人对他的搭话。
无论人还是动物，那都是好德行。
记住，你俩也要一直这样。”
当汽车驶过，
尘土遮住人们的脸，
但我们高喊“白天好！白天好！
多好的天气！”——声嘶力竭。
当我们到达哈斯特勒山，
他说母骡子累了，
于是我们都下车走路，
正如我们的好德行所要求的。
犰狳
——致罗伯特 洛威尔
每年这个时候
几乎每晚总会有
那些脆薄的、被禁止的孔明灯出现，
升得和山一样高，
向在这些地区仍受尊重的
一位圣徒升去，
纸灯笼通红，充满了光
忽明忽暗，仿佛一些跳动的心脏。
一旦飞到高空，就很难
将它们跟星星分辨——
那些行星，那是——彩色的星星：
下降中的金星，或水星，
或惨淡绿色的那一颗。随一阵风，
它们猛地闪耀，颤栗，摇摆并且跌撞；
但如果风平浪静，它们会平稳飞行在
南十字星座的风筝骨架之间，
后退，缩小，庄严
而持续地离弃我们，
或者，在来自山峰那边的下沉气流中
猛然转入险境。
昨晚又一只大孔明灯坠毁了。
它像一只裹着火焰的鸡蛋被撞碎
在房子后面的悬崖上。
火焰奔涌下来。我们看见一对
在那里安巢的猫头鹰不停地
高飞，它们盘旋着的黑白肚皮
被染上明亮的粉红色，直到
它们向上尖叫着飞出视线。
古老的猫头鹰巢一定被烧毁了。
猛然间，孤零零地，
一只鳞光闪闪的犰狳逃离现场，
玫瑰样的斑点，低头，垂尾，
接着一只小兔崽子跳出来，
短耳，出人意料。
多么柔软！——一把肉眼难辨的灰烬
有着坚定的，如火的目光。
太美妙了，梦幻般的保护色！
哦，坠落的火焰和尖利的叫喊、恐慌，
一个满身鳞甲的拳头
懵懂地对着天空攥紧！
独在列车轨道上
我走着，心跳砰然。
枕木彼此挨得太近
或许又离得太远。
风景贫乏：
丛生松和橡树；越过
它那混合的灰绿叶簇
我看见了那个小池塘
那是脏兮兮的老隐者居住的地方，
它躺着，像一滴陈年的眼泪
保持着它的伤痛
清澈地，年复一年。
隐者发射他的猎枪
他木屋旁的树抖动起来。
池塘上起了一层涟漪
宠物鸡叫着“咯咯！咯咯！”。
“爱应该付诸行动！”
老隐者尖叫着。
一阵回声越过池塘
努力又努力地想表示同意。
猫的摇篮曲
小鲤鱼，睡吧，梦吧，
闭上你那双大眼睛；
在你床边埃文斯准备好了
最可乐的惊喜。
亲爱的小鲤鱼，松开紧皱的眉
来配合一下，
一只小猫不会被淹死
在马克思主义的国度。
欢乐和爱都会是你的，
小鲤鱼，别灰心。
快乐的日子马上来了——
睡吧，让它们来……
朝向早晨的雨
轻巧的大鸟笼在空气中破裂，
解放着，我想，大约一百万只鸟
它们狂野的向上的身影不会复归，
所有的栅栏条统统坠落。
没有鸟笼，没有令人恐惧的鸟；雨
此刻渐渐明亮。面容苍白
因为尝试着他们的狱中之谜
并以一个不期而然的吻来解答它，
它长有雀斑的无辜之手被点燃。
六节诗
九月之雨落上房顶。
昏暗的光线中，老祖母
坐在厨房，还有那个孩子
在小型玛维尔铸铁取暖炉边
读着年历上那些笑话，
说着笑着来掩藏她的泪。
她认为她那秋分之际的泪水
以及在屋瓦上敲击的雨
都已被年历所预告，
但只为一个祖母所知道。
铁壶唱歌在炉子上。
她切下一些面包，对那孩子说，
现在该喝茶了；但那孩子
一直看着茶壶的结实的小泪珠
在滚烫的黑炉板上疯狂跳舞，
那屋上的雨一定也是这样跳着。
收拾好了，老祖母
把那智多星的年历挂到
它的绳子上。像一只鸟，那年历
半张开地翱翔在孩子头上，
翱翔在老祖母头上，
在她贮满黑棕色泪水的茶杯之上。
她发抖，说她觉得这房子
也感到寒冷，便往炉子里加了些木头。
曾经是这样的：玛维尔取暖炉说。
我知道我所知道的：年历说。
孩子用蜡笔画了幢呆板的房子
和一条蜿蜒的小路。接着，孩子
画进了一个人，他的纽扣像泪滴，
然后骄傲地给祖母看。
但是秘密地，在祖母
一个人忙于照应火炉的时候，
那些小月亮们像泪珠一般
从年历的扉页间
掉进孩子在房子前
小心翼翼安放的花床中。
是种植泪珠的时节：年历说。
祖母对着那不可思议的火炉唱起了歌
而孩子画起了另一幢神秘莫测的房子。
德行
——为1918年的一个孩子
当我们坐在篷车座位上
我祖父对我说：
“一定要记住每次
都要招呼你所遇到的每个人。”
我们遇到一个走路的人。
我祖父的鞭子轻敲着他的圆边帽。
“白天好，先生。白天好。好天气。”
我也这么说并且坐在那里鞠躬。
接着我们超过了一个认识的男孩
肩膀上停着他的宠物乌鸦。
“始终给每个人以方便；
当你长大时不要忘了，”
我祖父说。于是威利
爬上来和我们坐一起，但乌鸦
叫了一声“靠！”飞走了。我担心起来。
他怎么知道去哪？
但它每次只飞一小段
从栅栏柱到栅栏柱，在前面；
只要威利吹口哨它就响应。
“一只好鸟，”我祖父说，
“它的教养很好。瞧，他优雅地回答
别人对他的搭话。
无论人还是动物，那都是好德行。
记住，你俩也要一直这样。”
当汽车驶过，
尘土遮住人们的脸，
但我们高喊“白天好！白天好！
多好的天气！”——声嘶力竭。
当我们到达哈斯特勒山，
他说母骡子累了，
于是我们都下车走路，
正如我们的好德行所要求的。
犰狳
——致罗伯特 洛威尔
每年这个时候
几乎每晚总会有
那些脆薄的、被禁止的孔明灯出现，
升得和山一样高，
向在这些地区仍受尊重的
一位圣徒升去，
纸灯笼通红，充满了光
忽明忽暗，仿佛一些跳动的心脏。
一旦飞到高空，就很难
将它们跟星星分辨——
那些行星，那是——彩色的星星：
下降中的金星，或水星，
或惨淡绿色的那一颗。随一阵风，
它们猛地闪耀，颤栗，摇摆并且跌撞；
但如果风平浪静，它们会平稳飞行在
南十字星座的风筝骨架之间，
后退，缩小，庄严
而持续地离弃我们，
或者，在来自山峰那边的下沉气流中
猛然转入险境。
昨晚又一只大孔明灯坠毁了。
它像一只裹着火焰的鸡蛋被撞碎
在房子后面的悬崖上。
火焰奔涌下来。我们看见一对
在那里安巢的猫头鹰不停地
高飞，它们盘旋着的黑白肚皮
被染上明亮的粉红色，直到
它们向上尖叫着飞出视线。
古老的猫头鹰巢一定被烧毁了。
猛然间，孤零零地，
一只鳞光闪闪的犰狳逃离现场，
玫瑰样的斑点，低头，垂尾，
接着一只小兔崽子跳出来，
短耳，出人意料。
多么柔软！——一把肉眼难辨的灰烬
有着坚定的，如火的目光。
太美妙了，梦幻般的保护色！
哦，坠落的火焰和尖利的叫喊、恐慌，
一个满身鳞甲的拳头
懵懂地对着天空攥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