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

每代人都有些被蛊惑的梦想。
不外乎竭力为之努力奋斗的，到头来被历史抛弃一场空。
看《钢的琴》的时候有这种感觉。
那群人像极了童年居住的楼栋里的叔叔掰掰们，有门手艺，又爱炫技，每家都有几件家什出自亲手。
逢人便爱叨念自己手工的对角线误差在零点几之内。
然而技术被淘汰了，忽然迎来了一个钻营、炒作和管理的时代。
文艺片总在构建童话。
在现实中并没有什么事件可以聚拢这么一群人，让他们的理想青春复燃一次。
他们无非是捱在各自破罐破摔的人生中，偶尔赌赌博骂骂街。又或者试着讨好这个时代，转变成它需要的样子。
这到底是一个骗局还是一个必然，谁也说不好。
没准等我老了的时候，设计行业已经消亡。
以现在的趋势看来，建设方和产品商就像是沙漏的两头，中间夹着一个尴尬至极的建筑设计。
向左无力撼动甲方想法，向右无权指定生产细节。
但如果两头都进化得足够完备，有明确意向的买方，和能清晰表达自己的卖方，（商业化的）建筑设计会彻底被拉断吗?
谁又需要这么个唯唯诺诺屡次挠痒都挠不到位的侍臣呢?
如果能够预见将来的人生轨迹八九成，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甘愿就范了了的。
抑或是沉水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挣扎一番？
身边有一个想要学佛的小伙儿。
我问他学佛终有何所获，他答，就是明白了该咋地咋地，该画图还画图呗。
这让我想起禅说里的一个医生，无法忍受不断目睹治愈的伤员从战场被抬回又添新伤，于是上山修行。下山后他又回到本职，并悟到：因为我就是一个医生啊。
我一俗人，虽然故事听得是那么回事，却还是不能明白的。
悟道之前的就范和悟道之后的就范，究竟有什么截然不同？
徒劳的会议结束，车上旋即谈笑风声，怒痞一通甲方解气。我却想甲方此时会不会也在痛骂一顿咱家呢？不同的立场，让人与人之间忙着利益博弈，做好多重要的无用功。
坐在人群中，常常觉得孤独，有时又多心替他们孤独。
也好，人人生来孤独，只是活色生香常常掩蔽了这一点。
能处孤独境却不外乎一种找回自我的方式。
我愿在这混沌中继续做着小梦，在这泥淖中尝试着浮水，相信还有爱，还有自由。
偷想着如果三十年后世道颠覆，能不能让管理忽然不再吃香了，这么些忙着管理这这那那的人该有多抓狂难耐？
因为心里还是怜惜着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