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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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张唐兄昨天的日志,说是在芜湖吃到了上好的韭菜炒螺蛳头。正好最近俺也吃了不下七八次螺蛳,也跟风侃一侃。
螺蛳这东西过去和现在都是颇贱的,梅尧臣写诗给朋友,谓“南方食虾蟆,密捕向清畎”,“此物何丑恶,犹胜螺蛳蚬”,然则螺蛳早已成为南方人的盘中物。再早一点,白居易有《秦望山·无尾螺》诗,“只缘灵迹看螺尾,始修高僧寄鸟窠“,秦望山在绍兴诸暨,可证大唐的南方禅宗和尚也嗜此物,下山入市买回来,剪了尾丢进放生池,死了的就火煮之,祭自家的五脏庙,没死的便成为”灵迹“的证明。所谓螺蛳壳里做道场,良有以也。
俗谚: "清明螺,肥似鹅”,初春的鲜物,螺蛳必占一头。俺小时候,父母偶尔会买两三斤回来,先放清水盆里养几天,吐吐脏,要烧前拿老虎钳一个个剪掉屁股。这打下手的活儿基本是交待给俺的,小板凳上坐半小时,一盆钳下来,本无多大气力的手不免酸痛。于是对这虽好吃但折腾人的牢什子不免有些怨怼。
近十来年菜市场卖螺蛳的开始代剪了,于是自己也买的勤了。再近几年,劳动人民又发挥智慧,发明了一种土机器,在薄木板上打穿小洞,用手把螺蛳一个个嵌进去,螺蛳屁股从木板背面露出尖,而等待它的是飞旋的齿轮。而最近去买螺蛳,发现那土机器似乎又升级了,外面罩了壳子,似乎完成了全自动化。然机器里面的结构到底如何却不能了然。
代剪去尾的螺蛳简易了,还可省去水养的工夫。放盆里反复磋洗十来遍,脏物自然淘净,就可下锅。
买螺蛳,要买大点的,青壳螺蛳最好,大而壳薄,肉也肥嫩。露天石佛像的螺髻经过风雨,染上青苔,基本就是这个颜色吧,而还要轻清灵一些。
常见的做法无非爆炒或红烧。许是以前在南方待得时间较长,俺比较喜欢爆炒一路。葱姜蒜八角桂皮干辣椒花椒香叶料酒老抽豆瓣酱盐糖伺候,一味也缺不得。(如图省事,直接放些十三香也是个办法。)不过也不纯粹是炒,还是要加水待沸再焖煮十来分钟。如此则又近于红烧了,或者二者综合。一来是入味,二来亦是出于对寄生虫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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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合肥市面上土菜馆和排挡也多能见到卖螺蛳的了。但俺很少在外面吃。原因很简单,外面基本都是一大锅煳煮出来的,煮泡时间既久,螺肉总归疲塌许多,如嚼鞋垫,不复弹嫩。外面能让俺满意的基本只有花园街的瘸子夜排挡。它家都是小锅一份份现炒的,口味咸鲜辣,很是要得。清明前,俺总要半夜去上几次。清明后,它家就不再做这东西了,这也是整个合肥地区风俗。
浙江人口味较清淡。听一位寓淝的湖州朋友说,他老家那边多做清蒸螺蛳,存原味,亦很鲜美。俺吃过他做的汆鱼圆汤,确实清新滑嫩,颇得南派的神髓。趁螺蛳未下市,得空要请他来家演示一下清蒸的风范。
上面说的都是小螺蛳,或叫石螺。田螺则是另一种,青壳,个头最小如鸽卵。合肥一般是将它的肉挖出来单卖,本地人一般用它与鸡或肉一起红烧。烧它,因为个头大肉厚,便不易入味,而待入味,口感则又差了,所以俺是比较反对的。俺欣赏的做法是经典而传统的笨办法——田螺塞肉。买带壳的大田螺(这就不用剪尾了),入沸水焯几分钟,自然螺肉略缩,与螺盖螺壳分离,轻易就能挑出。然后将螺肉与猪肉末、香菇碎、葱姜一起剁成馅,回填螺壳内,再红烧或清蒸。几年前曾在南昌某大酒店吃过一次地道的,很欣赏。上周终于自己在家尝试了一回,结果上桌两分钟就被几个田螺MM给抢食尽了,居然自己一个也没吃到。但大获成功是显而易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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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俺考虑再实验一下把田螺塞肉与田螺鸡综合起来,或者参考海鲜做法,用大田螺肉切片搞点名堂。等具体实施后再汇报吧。
至于张唐兄提到的韭菜炒螺蛳头,自也是经典搭子。夜雨剪春韭,不知剪完春韭一脚烂泥的老杜,是否还会再去清晨的河边捞些螺蛳来家做供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