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土生花

                
                
多年以前，想做木匠。我原来很帅的，耳朵上夹着老土的一支笔，手里拿着墨斗，而不是穿着咖啡师的围裙，戴着近视镜。那时候，心里是有爱情的，在四月，土里真的能开出花来。土豆花是紫色的，暧昧而弱小，在风里，微微地抖，如海边上穿比基尼的少女，刚从海里上岸，被人围观的羞涩样子。
我的有些梦，是自己醒的。饿着肚子，在树林里寻找有毒的蘑菇，只要颜色鲜艳就好。雨伞，是母亲亲手做的，和油纸伞的样子差不多，只是伞骨总是在大风天无故意折断，最后高举着木棍回家，晚上，屁股总是肿肿的，印满了母亲的指印。每次醒来，疼的趴着睡觉，母亲总是在灯下看着我。我会瞪她，一言不发地再次睡去。现在母亲老了，每年到四月中旬，就焦虑。母亲，只有一个节日，落在了五月。
母亲说，带个媳妇回家。我带了很多女人，但没一个是老婆，她们都暂时停留了一下，以朋友的名义，然后扇动着翅膀，飞走了。手搭凉棚地观望，最后连门都不出，只等我拼命地按啊按啊门铃，才听见母亲说，走后门，锁坏了。我钥匙从没丢过，只是想看见母亲开门时候的表情，是惊喜还是失望。我不再琢磨母亲的表情了，她在夜晚的叹息声越来越沉重，后来我就很少回家了。那叹息声，比我的鼾声更让人无法入睡。好像你躺在一个圆形的筒子上，它在不断地滚动，而你也停不下。
你知道的，三月万物生，而四月，土里就长出花来了。不过，五月，我会和母亲一起吃饭，然后握住老人家的手说，五月，满大街都是您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