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草

去年的一株指甲花，别的花都谢了，它还没有开，后来又起了虫，缠了细密的蛛网，叶子黄掉连身子都趔趄起来，我想，它己完蛋了。
后来秋虫啼起时它竟然起了芽苞，风都冷了它开了花，秋天的指甲草——而且挂着一身的衰败腻着一身虫子，病歪歪的举着几朵瘦零零的花。但是它还是开花了，开的让人凄然让人不待见。天都冷了花一朵一朵的开着，没人再愿意采，它就在歪斜里结起了籽，偶尔记起了浇给它一盆水，我伺养着它于是生起一点哀怜。
天完全冷下来时，它枯黄着完全的倒在了盆里。我在它身上把种籽收了一些用纸包起来，另一些就直接暴在盆里埋在枯叶里。
都要五月了，那天收拾阳台看见散在台上的纸包，一些花籽。我想万物都己生长了，它也应该不枉为一回种籽。一粒一粒搜寻起来，又把花盆里枯叶宿根拔掉收集隐在里面的种籽，偶尔一籽滚落地上了我还趴地上起劲的找着，掉在水泥地上的一粒种籽大概永远也没有春天。我想，再小我也要找到它们，让它们回到泥土里生根发芽，生命一回。
野外挖回的一株二月兰，很后悔把它请回来，可是叶子尽管焉搭搭的，花还是开的很盛，有人上来了我就很开心的说：看没死还开花了。二娃说那种花哪那么容易就会死了。我只是知道它是属于野外的，以后都不会再把它们移植回来了。
那些指甲草种籽散乱的埋在了二月兰花盆里，浇灌着，过了些时候一些绿的细细尖芽顶开小泥块探出头来，一苗、两苗、三苗……十六苗十七苗到最后竟然都有二十多苗了。开始的那点绿是让我欣喜的，后来它们渐渐长大起来，长手长脚的叶子就要碰着叶子了，才意识到要给它们分盆了，才想起逼仄的阳台上，一年里从见不到阳光，连风也是从下掀开的窗缝里挤进来的一点，去年的那株己然是开的艰难狼狈万分了。
既使躲过人眼把它们放到天台上，四层楼的距离不见的我能天天想着给它们浇水，而居在阳台上只有死路一条。它们跟着我似乎只有死路一条，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心里不是味起来，到后来简直心病。
种籽一定要生根发芽生长一回吗？如果没有好的生存环境，种子是不是更应该藏起来，或者永生都不再经历生命更好一些呢。我觉得，万物生长里不见得都是快乐。
今天早上天阴阴的，或者会下雨，雨让人快乐。跑过时遇上了说过几句话的“老人与狗”，以前偶尔遇见了未必就说话，劈头一句话：我把一些指甲花种在你那儿吧？老人稍一迟疑：可以吧。
细雨里，我把它们——那些因我而起的生命，指甲花差不多都移植在了“老人与狗”的园子里。事实上是他的园子里满满的都是花，连犄角旮旯里都是小草小花，最后辟出一点地方来，一二株、二三株的被种植一块逼仄里，我不能再说什么，虽然也有点挤挤挨挨，于它们来说这里有阳光有风己然是个好去处了。
对于生命，有时候是不是无情无义更好一些呢。这个问题让人有绕不开的，心里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