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掉的烟瘾——读“胡适日记”笔记（2）

       1911年2月5日，胡适在当天的日记里说：“今日起戒吸纸烟。”
      1912年10月24日的日记里“自警曰”：“胡适，汝在北田对胡君宣明何语，汝忘之耶？汝许胡君此后绝不吸纸烟，今几何时，而遽负约耶？故人虽不在汝侧，然汝将何以对故人？故人信汝为男子，守信誓，汝乃自欺耶？汝自信为志人，为学者，且能高谈性理道德之学，而言不顾行如是，汝尚有何面目见天下士耶？自今以往，誓不再吸烟。又恐日久力懈也，志之以自警。”自警之后，胡适又摘抄了两条警言以自励，大概是觉得不过瘾，又追记：“不知其过而不改，犹可言也。知而不改，此懦夫之行，丈夫之大耻。人即不知，汝独不内愧于心乎？汝乃自认为懦夫耶？知过而不能改者，天下最可耻之懦夫也。亏体辱亲，莫大于是矣。”
      1914年1月24日，胡适收到一个朋友劝他戒烟的信，他将信的内容粘贴在当天的日记里（“友人劝诫吸纸烟”），后面只附了一句话：“此友人Louis P·Lochner所寄书。记此以自警焉。”可见胡适先前所立戒烟一事并未成功，且本条的语气已不似前次决绝，大概是这一年多来，终于没有戒掉，姑且放纵之，但戒烟之心仍未死。
      1914年7月18日，“戒纸烟”一条写道：“吾年来志力之薄弱极矣，即戒烟一事，屡戒屡复为之，真是懦夫无志之为！吾去国以来，虽滴酒不入口，然纸烟之恶影响仍不少。赫氏之书曰：‘I am absolutely determined to transmit undiminished to my posterity this heritage which is mine.’……记此为座右之铭。自今日始，决不再吸纸烟或烟斗之类。今日之言，墨在纸上，不可漫灭，吾不得自欺。”不得自欺，出口容易做时难，两年前的自警尚“墨在纸上”呢。
      《胡适留学日记》中自此之后，再无记戒烟之事，但绝对不是从此戒掉了的缘故。1916年8月31“赠朱经农”一诗中有“幸能勉强不喝酒，未可全断淡巴菰”（淡巴菰即“Tobacco<香烟>也”）。大概是屡戒屡败，既然戒不掉，徒劳“墨在纸上”，让人见笑，索性干脆不戒了。不过吸烟也有吸烟的好处，灵思不断。胡明复就作诗戏胡适“香烟一直/单做白话诗”。香烟之于胡适之，大约美酒之于李太白吧。
      有个段子讲一个抽了大半辈子烟的老奶奶对自己的孙女说：“孙女啊，以后嫁人千万别嫁戒过烟的啊。”孙女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戒过烟的男人心狠啊，你想想，香烟都能戒了，还什么事做不出来的！”果真如此的话，不戒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