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花朵

                
                
　　1
　　
　　朝左推开半扇门
　　床在另一个方向朝右
　　折叠，一小只蜗牛
　　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吐出
　　华丽的气泡
　　
　　当我蜷着小心入睡
　　暗色的花在隔壁开放
　　在那个梦中我梦见
　　谨慎的吻和谷草垛
　　被焚烧的气味
　　
　　2
　　
　　哦，小声一点，再小声
　　一个充满耐心的好人在昨夜
　　死去，从他大的瞳孔里
　　护士取走了眼角膜，那将
　　使三个人或第三个人受益
　　
　　这是很多次死亡的又一种
　　天使在关键处吊了拉链
　　并坠落在某个山区的打谷场
　　一个胖子用手揉着光头
　　并且，他吐口水
　　
　　这使我又一次感到害怕
　　簌簌如滴着水的桦树苗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造访者
　　有着爱的时候它总是会来
　　吞噬希望象吞噬黏湿的火苗
　　
　　尽管死是——那些
　　被金属子弹轰塌的尸身
　　婴儿一样沉睡的尸身
　　那些无限止延长不朽或
　　突然缩短腐烂的尸身
　　
　　3
　　
　　我的妈妈总是数落着
　　她的七件或九件旧衣服
　　她总是念叨着一些人的名字
　　在我走过去好几里的路上
　　她总是伫立很久
　　
　　我能感觉到风
　　在她的脸上拉的很紧
　　而我的父亲，正在以
　　香烟，酒，疲惫
　　写着苍老的回忆录
　　
　　4
　　
　　或者，再抬一抬眼皮
　　我看见这里死了九个人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散发出浓烈的硝酸味
　　蚀去了天上最后一粒星星
　　
　　我就象是一尾赤裸的鱼
　　背对着潮湿的网
　　闪亮的诱饵，在你我
　　所不及的另一处
　　不愿意被自己叫醒
　　
　　我梦见的第三个人
　　是个瞎子，在躁急中
　　他抓破了自己的脸
　　当他的花盆从阳台上跌落
　　我清晰地看见了这一幕
　　
　　毫无疑问的是，他爱
　　那些看不见的花朵
　　如果再一次倾听
　　他甚至发不出声音
　　只有想象中的“赫赫”声
　　
　　5
　　
　　从口袋中慢慢翻出一元钱硬币
　　他坐上那路慢腾腾的公车
　　并且希望可以一直慢下去
　　一个红色的光影透过玻璃
　　但，那不是她
　　
　　城市的另一头还在下雪
　　干枯的河里有了浅浅的一些水
　　一只粗糙的黄色信封里
　　会有一些突然的造访
　　比如，他们的猫丢失了
　　
　　但我可以听到他的还有她的
　　钥匙所刮擦出的声响
　　甚至知道她就在
　　某一朵盛开的花里
　　她慢腾腾地对着自己唱歌
　　
　　他和她坐在各自的白色格子里
　　是那种遥远的诉说着爱情的方式
　　而这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少
　　在我所具有的小小人生观里
　　世界依然完整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