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ning at the ironworks

隔小段时间，和三三小姐通个电话。最近大半个月，她的出站报告到了最后阶段，昼夜颠倒，基本在饭点外的时间无规律觅食，寿司，鱼汤，麻辣烫。三三小姐一边心急慌忙地赶路，一边气喘吁吁在电话里跟我说：“卿，你是怎么过来的啊？我现在算是完全懂了。一想起去年这时候我还不懂事地打电话跟你倾诉我的小情感小忧伤，我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找个地洞啊，钻钻钻！”我笑了，那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今天也没有“蒙冤昭雪真相大白如释重负”的感觉。
读中学的时候，每堂语文课前都会安排五分钟演讲与两分钟点评。有同学是知青子女，上台说了从小和父母的分离，也说到家中老人。老师让我上台点评，当时外公去世没多久，我说了几句，想起外公，居然站在讲台哗地眼泪就流下来了。评语还是照旧说完，回到自己座位。隔了半年后，有同学跟我说，当时以为我作秀，因为并不知道我外公的事，也不知道我忽然哭时想的是什么，直到渐渐相熟，才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是笑笑。
“事不耳闻目见，而臆断其有无，可乎？”其实耳闻目见的，也未必能全信。事不亲历其境，旁人解释千百遍也是空言。一年前上交了无后记的报告，然后把心里想说的，写了一部分在这里：http://www.douban.com/note/157736018/ 。今年三三小姐也说，不想写后记。我知道，有些放弃的念头，不是退缩和苍白，而是太在乎了。更何况除却无以言传也无以言尽的此刻的心理状态与情感纠缠，三三小姐还有着一手毫无疑义的文字功夫，和一颗对文学永远尊崇的心【速度来自才华，放松来自进境，这些皆与轻率无关】。我讨厌那些半瓶白开水的人晃荡着俗艳的笔调还美其名曰“文字”，也不爱看到那些太过轻浮松垮的纸上痕迹。这应该不是矛盾。耍着天涯体、豆瓣体或是其它某某体，讨巧地用上几个轻巧发腻的时新词，骗一点点击率，骗一点相同水平读者的笑声与掌声，这只是玩弄技巧，背后空空如也。在这点上，我爱三三小姐。也爱有句未必无章的溪上君。
夜里，溪上君在微博上转发了一首《我离开我自己》，并说“一直离开，一直回来”，这真是她的样子。我们常常要在她来来回回的直线曲线里沉醉与叹服。
我也听了这一首，意境上喜欢其中一句“无光的夜不动声色”，痴心似菩提。词意上喜欢这句“温柔无因果”。有因果，是日夜分明，低端温柔；无因果，是海天一色，无尽无底。
自称“论文机器小姐”的三三看见，得了“词意”，又来求“意境”。我答：“无色声香味触法。”过一会儿，又想起她挚爱的《幽灵公主》原声里有首《Evening at the ironworks》，也正当此情，一并说去。仍是言不尽意。但心与心，彼此相达，语言本就不必时时铺开遮蔽河面的宏大架势，语言不到的地方，让意思到吧。
黛玉笑宝玉参禅的痴与不透，点破“无立足境”。其实境不境的已无所谓，重要是知心的人在一起笑。聪明的爱人，才不会去计较谁对谁错，因为“在时间里”，短暂又短暂的生命，莫逆于心的刹那相逢，要欢愉要精彩要温度要还来不及，哪有空浪费在无谓的辩白与解释上。
无光的夜，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