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

        2012年 5月31日 星期四 晴 18℃-23℃
       《早春》的开头并不容易上手，几乎是有些艰涩，但是，反而激起阅读者的挑战欲，一定要把它啃下来，因为虽然艰涩，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迷人。几乎是没有交代前因后果的兴趣，就直接把故事摊开在你面前，默认那些背景知识都是你已经知道的。包括他们的感情表达方式，虽然，理解起来也并不十分困难，除了有些拗口的名字。
       莫斯科的冬天很迷人，对不理解的东西，我总是十分有兴趣，即使故事全部看完，仍是有些隔膜的感觉，但是却有想去恶补一下那个时代背景知识的想法。那种冷冽的感觉，储藏室的霉味，桦树辛辣的气味，伏特加，双层玻璃，里德的印刷厂，所有的一切，冷硬的，冒着热气的，乱糟糟的，合着圆白菜，火车，餐布，全都那么让人想不自禁地触摸。塞尔文说，內莉是现实的人，但是她来到了莫斯科，这里的空气里有太多感性的成分，让她禁不住开始动摇。那个26岁，想要打败所有诺波利人的內莉，跟第一次认真约会的男孩子，快速地订婚，即使面对未知的将来，也那么毫不犹豫。多莉说，也许她和你结婚就是犯得最大的错误。牧师太太说，多莉是她见过的想法最清楚的孩子。弗兰克有时想，为什么他的孩子要那么与众不同。塞尔文说，你只是有些缺乏想象力。图马说，我是一个思想自由的人，我可以在愿意相信的时候相信。丽莎说，原谅我可能会对你不敬的想法。
      差一点，这个故事就会滑向最一般的结局，夏季别墅迎来一个新的女主人，家庭教师和男主人有暧昧关系实在是太正常了，就像特里尤夫质疑的，但是，他也说，我相信你不会这样。一个思想自由的人，如果想开始一段新的生活，那么任何时候他都可以选择改变，塞尔文也许这样对内莉说过，正如弗兰克对他的首席排字工说的那样。但是最后，他退却了。看《成为简·奥斯汀》的时候，最无奈的不是没有争取，而是争取过，但最后放弃了。那个一脸天真让奥斯汀朗读作品的女孩子，简直残忍。弗兰克相信，他的女家庭教师来到这里，是真的想过留下来。塞尔文说过，你不了解她，她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待多久。牧师太太说，她看上去像个危险的革命者。
       多莉喜欢丽莎，对她的离开，她同样轻描淡写。弗兰克只是被通知，他的孩子们再一次被独自留在火车站。也许去夏季别墅时她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那內莉的离开又是什么时候打算的呢。也许他未曾了解过她们，丽莎，內莉，甚至多莉。他曾经以为內莉和他都是现实的人，內莉从不让人烦心，她有时有些刻薄，她说，我知道你喜欢我的直接。也许，他也不了解塞尔文，这个托尔斯泰的忠实信徒，这个內莉从来不在写给查理的信里多提及的人，却是她想私奔的对象。也许，他也不了解俄罗斯，这个雄伟的、摇摇欲坠的帝国，自他出生起，好像就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但是它现在却在拒斥他，他不知道它的未来会指向哪里。
       小时候，他喜欢听冰从屋檐上融解滴落的声音，沉闷的声响，那是冰融解时发出的抗议声，预示着漫长冬季的结束。双层玻璃窗终于可以打开，佣人们要忙着清除一整个冬季积下的厚灰，马路上的汽笛声一下子全部涌入，早春的气息，內莉回来了。小说在最充满张力的时候结束了。1913年的莫斯科，从查令十字街坐火车到华沙要转两次车……译者前言里说，佩内洛普从60岁开始写作，她的文字里规避了一些年轻作者可能会有的鲁莽，以风格见长，平静细腻婉约，她不试图告诉你什么，而只是让故事以它本来面目出现。让人迷惑的沉静，她笔下的人物是她又不是她，是她从岁月中走过的痕迹。她说，年轻的时候，她可以写，但没有写。也许，她也激烈地改变过自己。对自己而言的，惊天动地的事，时间从那一天开始变得不一样，不同的流速，更猛烈地划过时间的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