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女儿书 节选

看一遍难过一遍啊。
    北京冷了，一年又拿了下来。我认识的一个人去年曾对他的女朋友说过，我就想尽快把这一生过完。当时我们都大了，认为他这句话说得很牛掰。他还说过很多掷地有声的话，譬如“崩溃就是想起了以前的历次崩溃”。
心里很不静，还是不能拒绝金钱的诱惑，收了人家钱不做事，心里不安。
不能尊重那些低姿态处世的人，是我的一个毛病，根子上还是欺软怕硬，那些有权势的我怎么也没跟人当面急过。这很不好，要么就跟所有人急，要么就该跟所有人客气，有什么分歧谈什么分歧，别假装暴脾气。本来是一个我有心理优势的事儿，现在弄得我不好意思，觉得做人出了问题。
    我越来越觉得我和这个社会有隔阂，有点愤世嫉俗，有这心态应该离人远一点，不要妨碍那些活得正好的人。
我跟奶奶说：挑拨孩子的关系真卑鄙。
人老了就没皮没脸了。我必须承认到岁数了。随时都有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倏起忽落。
　我们比较关心谁比谁——人比人，有什么不同，不一样，好多点，还是坏多点，不比货！疼有多疼，疼一般什么时候来，来的时候多长，什么时候能过去，实在过不去怎么办？小说、文学就是聊这个，分析人、还有性。
这是你出生的那一刻，你在宇宙洪流中，受到我们的邀请，欣然下车，来到人间，我们这个家，投在我们怀中。
    向天上飞去是不疼的，因为你不会撞在一个结实的平面上，是一个没有落点和终点的过程，不结束。是融在里面，像黄油抹在一片烤热的面包上。到你想找自己，已经渗透开来，在灿烂之中。你就是灿烂，如果灿烂有眼睛的话。
人生的意义止于人生，你不要悲切，有不做梦的，没有梦不醒的，你要这么看。
再困难也要活下去，像今天依然能看到那样，最愚昧的人活得最好，是一批傻子支撑着人类，或者用阿谀人民的人爱说的话——是人类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