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尴尬》:金星游刃有余 关栋天力倍功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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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去兰心大戏院看金星、关栋天演的话剧《尴尬》,第一幕没一会儿,我就开始抹眼泪。金星饰演一位年届五十的母亲,十八岁的独生儿子那天被她催促着停止电脑游戏,去江边写生,然后为了救一个被人追赶落入江中的小偷而丧命。丈夫出差在外,夫妻感情存在严重危机。为了报复老公,她瞒下儿子的死讯,独自料理完儿子的后事,准备服药自尽。她构思的场景是,出差回家的丈夫,一进门便看见儿子的遗像和她的尸体。
她将一个悲痛欲绝、万念俱灰的母亲演得活灵活现,可绝不仅如此。她一人独撑一幕,在种种不同的时空、场景、情态,甚至是角色中随意切换。悲怆,痛绝,追悔,严厉,絮叨,甜蜜,幸福的母亲;恼怒,哀怨,挫败,唠叨,无望的妻子和主妇;自尊,坚强,愤怒,悲悯,宽恕的见义勇为者的母亲……在情景模拟中,她还扮演他人。台词不休不止,她以不同声调、语速、语态区分,时而撕心裂肺,时而深情呢喃,时而凄然诉说,时而厉声捍卫。肢体动作大且多,但皆恰到好处。没有炫舞技,只有在茶几上旋转,深情回忆初恋的甜蜜时,不小心露了点功力。
说这已是她的第四部话剧,但我是第一次在话剧舞台上见到她,对她的舞台张力和感染力大为惊讶。角色的痛,悔,怨,恨,她完全能够准确送抵观众心里。她的激情与爆发力,她对舞台的掌控力,肯定跟她长年在舞台上摸爬滚打分不开,跟一个舞者的坚韧也一定分不开。她真是为舞台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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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关栋天登场,做足了铺垫,久久没有台词出口,突然一句响亮的沪骂开腔——找不到他的拖鞋。虽然满场哄笑,但这个人物一下子就败了。越往后,越败。就是最令人生厌的那种男人:粗鄙,自以为是,自私,冷漠,轻浮,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感等等。他两三度将聚光灯下的茶几当情人青春的胴体,一遍遍抚摸啊,感叹啊,再加上频曝的沪骂,令这个人物极其浅陋相。如果中老年男人的挣扎和困境只是搞不清是要老婆好还是要情人好,那他们痛苦,手发抖,活该!这个人物和金星饰演的痛失爱子,又得不到丈夫关爱,婚姻难保,人生无望的那种悲苦与绝望,不好比。痛苦的质感太过悬殊。
和金星比,关栋天的表演也弱很多。京剧的身架与作派没藏好,时不时掉出来一点。话剧的分寸,台词与表演,旁白与表演,节奏把握得也不好。比如展阅妻子来信时,旁白尚早,表演却早早结束。
一开始真的误会,认为他就是第一幕金星饰演的那位妻子的丈夫,因为他也是出差返家,也是出差期间仅打过两个电话回家,而且他自告缘由:和情人一起出去的。他也是有一个儿子。可是最后,深夜未归的妻子为他快递来了生日蛋糕和一封信。妻子主动提出离婚,并且告诉他一个噩耗:儿子亡于车祸。
我将这两个故事区别开来的地方,是他们对于恋爱、新婚时的甜蜜回忆,显然两个版本。
第三幕,金星、关栋天终于同台出现,这个故事的独立倒是显而易见。22年前,一对有那么点意思的准情侣大学毕业,男孩赠送女孩的笔记本里夹着两人的合影,照片背后写着他的深情告白。可女方直到老公去世,寂寞孤苦中翻捡旧物才发现照片后的文字。一场迟到22年的约会,再有情,再是爱意不减当年,无奈他没了自由身。那怕你是成就不凡的大学教授,他是超市营业员。
第三幕剧中,最喜欢那两杯咖啡的处理,时而你端错,时而我端错。22年不曾相见,怀抱撞憬,忐忑,无奈,怅然,尴尬……端起咖啡杯,意为掩饰,端错,便再正常不过了。
剧终,家俱撤下,台后垂下一帘幕布,22年前那张青涩合影放大呈现,岁月的不可逆转并呈。
查资料才知道,原来《尴尬》改编自编剧喻荣军多年前的旧作《卡布其诺的咸味》,2002年便开始上演,似乎还不止吕凉、宋忆宁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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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话剧舞台最缺的也是好本子。这出剧围绕中年尴尬的主题,用三个家庭各自某个关键的片段,不同侧面和角度予以诠释。两个演员,一人一幕,合一幕,三个家庭的故事便交待得清清楚楚。但剧情处理上故意设下的一些陷井,比如第一二个故事中,男人都出差在外,都是因外遇危及到婚姻,都有一个儿子,等等,让观众一时半会很难将其一分为二。新意固然。但想一想,走出剧场能回过神来:刚才看的那出剧,是三个独立的故事。呵呵,肯定不多。那么,为什么不能稍微切割得明白一点。戏,不是至少要让人看得明白吗?
音乐过了点头,包括毛阿敏的主题曲。我总觉得,话剧舞台不需要太隆重的音乐。
最后想说,中年的看似稀松平常恐怕恰恰是中年的幸福之所在。等到生活的平静安和因某种意外而被破坏,那些原本百般看不上眼的普通时日啊,才知道原来如此珍贵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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