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化音》 十 九
北京时间2011年3月11日13时46分日本本州岛仙台港东130公里处发生了一场里氏9级的地震。地震引发约6米高海啸（后修正为10米，根据后续研究表明海啸引发的巨浪最高可达23米）。受灾地区包括岩手县、宫城县以及福岛县沿岸，已确认造成11063人遇难，17258人失踪。地震造成福岛县第一核电站1号、2号、3号、4号机组陆续发生了局部性的爆炸，后释放大量核辐射物质造成重大二次灾害。我国继黑龙江省、江苏省、上海市、浙江省、安徽省、广东省、广西壮族自治区之后，环保部门又在山东省、天津市、北京市、河北省、河南省、山西省和宁夏回族自治区的监测点气溶胶取样中检测到了极微量的人工放射性核素碘-131，但浓度均在10-4贝克/立方米量级及以下。此外，在安徽省、广东省、广西壮族自治区和宁夏回族自治区的监测点气溶胶取样中还检测到了极微量的人工放射性核素铯-137和铯-134，但其浓度也均在10-5贝克/立方米量级以下。
2012看样子是快来了啊。
可即使日本这次不地震2012也将于8个月后如期而至的，不是吗？何至于造成全世界的老百姓（听说在欧美国家造成的恐慌亦然）集体抢购食盐的事件呢？在我国有些个例听起来都匪夷所思，说是有一名男子（哪儿的不记得了）因为听说日本海已经受到了核污染今后的食盐可能存在问题的谣传就一下子囤积了一万斤（别说他路道还挺粗的），政府辟谣后，此刻正对着一屋子的盐发呆呢。我妈妈在那两天里也曾打过电话给我叫我买得到的话就多买一点备着，我才不搭理她，我说当年人家日本可是发生过两次真正的核爆炸的，除了当地的居民也没听说在地球的哪一端的哪一些人受到了那两次爆炸的影响么。漫说那长得像四只正在炖着蹄髈的高压锅一样的罐罐还没完全爆炸，还在控制之中，就算哪天失去控制了我现在该去买多少斤可以保证吃到我死的盐备着好呢？一人份、两人份（加我老婆）还是三人份（加上将来可能会有的小崽子）呢？另外，我买到的这些盐谁来保证他们就是纯净的天然的无污染无公害的呢？我妈骂我十三点，这次我倒没有还嘴。
灾后中国政府也先后派了救援队（也不知道人家需不需要），送了钱款（这个好），物资（这个人家真不要），各大媒体也都动了情地争相宣传着对方政府的决心人民的疾苦世界的大同，试图将我方的友好之意准确无误地传送给对方。对方也似乎很快就感受到了我们的善意，3月底的时候在他们最新一版的教科书上正式定义钓鱼岛是他们国家的领土。于是我们抗议，我们谴责，我们答应可以再增加多少多少的贸易额度、优惠政策。不像韩国（人家同样也是被侵略的，同样也不是让对方战败的主要因素），人家直接把军队开进日本人同样宣称也是他们领土的某个岛上，你还来不来？你要是敢死，我就敢埋。
政治这玩意儿其实也分流行的和摇滚的，个人有个人的经历，个人有个人的圈子，流行的也有好的，摇滚的也有土的，人各有志，不要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人（你是玩摇滚的就骂人家其他玩流行的都是SB，这是不对的），可你一个唱网络歌曲出身的不能因为在曲子里面加了点失真吉他把鼓打得稍微狠点儿就说这次的新专辑走的是摇滚路线吧，要让人笑话的，好好叫（上海话，好好的，乖乖的之意）。
我和我老婆双双受雇于一家中日合资但是日本人享有绝对控股权的那么一家合资企业。老婆进公司已经第6个年头，工资至今基本上还保持在1700上下，不交4金，没有分红，不存在转正的可能。婚后有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找到我说想拉她去他的部门（毕竟我在这个地方已经第17个年头了，人脉或多或少总归有一些的），考虑到工资可以略微上调一些我也就答应了，此事也就交与我的那个部门负责人朋友全权处理，反正成就成，不成拉倒，我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倒不是清高（真不是，告别艺术家以后早就不怎么清了，高从何来？），也不是不领负责人朋友的情，主要是我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公司内部。2017年9月18日（瞧他们挑的那个日子）公司和开发区的合同就要到期，届时公司很有可能会关门大吉（日前他们已将我们原本利润丰厚的项目全部移送去了他们在苏州和深圳开的独资公司，留下了一大堆靠力气赚钱的买卖来和他们的股东们分享）。果真到了那天我们夫妻二人双双下岗，哼着《从头再来》的调调再一起卖个葱油饼摆个馄饨摊什么的，这日子过得也太多姿多彩了吧。所以为了避免心若在梦就在的尴尬处境，我的方针的是，她先撤，我断后（毕竟我是正式工，散伙总该有一笔散伙费的吧）。为此我也托过一些关系，找过一些熟人，得到的答复都是只要她生完了孩子就什么都好办，也是啊，人家出了钱招了你回来是指望你来干活的，你倒好，今天病假明天产假后天哺乳假的，想想是有点儿太欺负人了呵。所以部门负责人朋友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是勉勉强强答应的，一是无所谓，二是等生了孩子以后跳槽会觉得有点儿对不住我这个朋友，所以我谁也不找，什么招呼也不打，任由事件就这么自然地发展下去。
之后事件果然就这么很自然地发展了下去。填表格，交简历，面试，由我的朋友出面和她所在部门的负责人打招呼并征得了对方的同意，一切似乎都很顺理成章，只等着去人事部办一个内迁的手续然后就可以去新岗位报到了。
但是且慢，整个事件也就是从这个时刻起由一个细菌导致其迅速变质的过程开始了。就在我老婆经过我的朋友面试完毕后的没几天，大领导（我老婆领导的领导，也是我领导的领导，公司副总监，VP资格，年薪——据说——100以上的那么一个高级经理，我和我老婆都隶属在他所管辖的一个大部门里）居然出面干预了。他先是把我老婆的领导臭骂了一顿（我的部门负责人朋友不归他管，所以他骂不着），责问他为什么没有征求他的同意就这么和人家私定终身了。后来他在茶水间撞见了我，又对我说，你现在本事越来越大了么，告诉你这件事你想都别想。我说她不过是个临时工，又是按照很规范的人事程序来操作的，您平日里日理万机的，这么小的一点事儿就没敢来惊动您。他沉默少顷，丢下一句今后在自己的岗位上安心工作便拂袖而去，马上就要加工资了，叫我今后在自己的岗位上怎么安心工作么。
后来从别的渠道得知，大领导的怒发冲冠（想想实在是没有道理）其实是有人暗中挑唆的，这只导致整个事件迅速变质的细菌是我们这个大部门里的另一个分部的经理，他和我的负责人朋友在工作上发生过多次分歧（一个是来料检验一个是成品安装，没有分歧才怪），借此机会一是可以打压一下对方，二是可以向大领导表表忠心，三还可以威慑一下我老婆的领导（他们都是一个级别，自然就会存在争宠方面的因素）看到跟我斗的后果了吧（一定还有我所想象不到的4、5、6点，可我都老老实实做了几十年的老百姓了，并且也没有证据显示我将来会有从政的可能性，就别难为我了吧）。弄了半天我们这两个平头庶民是被迫卷入了一场政治斗争当中了啊，怪不得一次正常的人事调动都搞得这么刀光剑影的呢，政治这玩意儿，看着西装革履俗气得不行骨子里还是蛮摇滚的么。
事发后，我和我老婆也只是稍稍遗憾了那么一小会儿，倒没有想象当中那么沮丧（老百姓做了那么多年，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记得当晚我们还温了一壶小酒炒了两个小菜，听着我自己的音乐对酒当歌了那么一个晚上。席间我们制定出了一个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却有可能会将问题变得好玩起来的计划（其实也就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老婆只是充当听众而已），计划的具体步骤如下：
1） 搜集那只细菌各项胡作非为的证据，比如他是怎么克扣流水线工人的质量奖的（只要是有人多，有人少——和他关系好的可以高达两三百元，一般人只有一百出头一点点甚至更少——他就一定有问题），比如他是如何私吞旅游费的（每个工人每年都有一笔旅游津贴，合同工是1150元，劳务工是350元，但要想享受到这笔津贴他们就必须参加细菌所组织的活动——在上海附近地区的2日游，或者聚一次餐什么的，你若有事参加不了那么对不起，你就算自动放弃——据我统计每年这样的事例也不在少数。问题来了，这部分款项最终去了哪儿了呢？）。只是真要去一本正经地搜集以上资料的难度确实不小。
2） 那就来点儿二本正经的好了。实在收集不到的话，也可以给他来点儿莫须有的（许他干就不许我干？）罪名，什么生活作风啦，什么暗箱操作啦，想到什么作料就给他加点什么作料，原本想做清蒸的最后烧成了咖喱也不要紧，弄得他色彩斑斓就行。
3） 将以上资料（须有的莫须有的加在一块儿）收拢、归档，然后发面团那样的把他们揉开了发酵了再加以组织、润色，每季度制作一期（之中插有纪实——或者非纪实——的图片，并配以汉日双语的文字标注），以报表的形式分发给以总经理为首的各级管理人员（级别比细菌还低的就算了），可以E-MAIL（找个网吧）也可以平信邮寄（到郊区跑一趟）手法不限。
我明知道细菌不会因此而垮台（谁会因为几句恰巧路过的回收废铜烂铁的人的抱怨就抡起手掌去抽他自家院子里的宠物呢？用他们的日本话来讲这是大大的不符合逻辑么），而且我也并不确定我真的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将它付诸以行动。可我还是借着酒力将我的计划以小人得志的口吻跟我老婆描述了大半个晚上，说得她心花怒放（至少情绪上看起来高昂了不少），感觉自己好像嫁了个多有本事的老公似的。真是个傻姑娘，我要真有本事就不会让我们这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家子活得像现在这么弱势，能做的，惟有让他们相信我想革命是那个假洋鬼子他不让我革命，他们信了，日子基本上就还可以过得心服口服（此乃小到每个家庭大到每个国家——不管有没有钱，霸不霸权——都必须把握的那么一个属于他们自身特质的平衡点，少了它，国、家必定分崩离析，比如利比亚，比如赌王的大小姨太太们），如若不信，那就请你们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往那边看，那是什么呢？趁你们的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开来，顺势逃走，拜得咕。
那天的晚餐进行到20：35分左右，饭后老婆洗碗（应该是带着愉快的心情，因为我听到她在厨房间里边洗碗还边哼着听不出什么调调的小曲儿），我开电脑上网看看新闻（婚后她老说自己是我们家的丫鬟，但我关心的是，如果她是丫鬟那么太太在哪儿？）斗斗地主。一则新闻说，自从日本地震后中国的网络上就出现了大量的诸如小日本活该啦、谁让他们当年杀了这么多中国人这是老天给他们的报应啦之类狭隘的民族主义的言论。他们说（国外媒体）这是因为中国人书还读得太少，缺乏必要的修养，话一出口又引起了另一拨的争论不休。对此我倒是稍稍有些不同的想法，我觉得他们可以说当年在南京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屠杀，我们也完全可以幸灾乐祸他们这次死了多少多少人那是活该，但谁要是装成君子去指责对方小人那就是他的不是了。政治这玩意儿总是需要人有为它买单的，多少多少死难的同胞或者被核污染了的多少多少立方的那么一块海域，归根结底我们的存在在政治这个大局里都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我们，在一些号称的民族大义面前甚至连工具都不是（除非你是高学历、高收入、路子神通广大的那一部分人士）。可以这么说，如果你不是当权派，你就连爱国的资格都没有（遗憾的是真正有权有势的当权派又都没什么心思去爱国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吵了，不要吵了，专心玩游戏吧——另一个斗地主的界面里有人发了这么一条语音催我赶快出牌。
那天后来我们早早就上床了（那则民族主义的新闻着实地让我反了一阵胃口，连地主都不想斗了，干脆关机洗澡，老婆也很意外的没上什么购物网站，去买些我也看不懂究竟该用在何处的日用品——她曾买过两只橡胶材质带着狼牙棒上那种刺的流星锤，一红一篮，我正纳闷于这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呢她就将它们丢进洗衣机里，说是可以增强洗涤效果，后来我才知道，她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好玩——回来），看了一会儿——不记得是多男选一女呢还是多女选一男的那种——相亲节目，心有灵犀地关电视（往常在选择频道或者什么时候关电视反正是和电视有关的这个方面我们始终怎么也不能保持一致），关灯，开始创造我们与政治无关于民族主义无关的幸福但绝不可能雅俗共赏的将来。
那天孩子没能造出来（半个月后被证明了）倒是累得一身臭汗，老婆叫我去给她放洗澡水，我一路小跑地去，又一路小跑地回，回来发现才这么点儿工夫她就已经睡着了。
2012看样子是快来了啊。
可即使日本这次不地震2012也将于8个月后如期而至的，不是吗？何至于造成全世界的老百姓（听说在欧美国家造成的恐慌亦然）集体抢购食盐的事件呢？在我国有些个例听起来都匪夷所思，说是有一名男子（哪儿的不记得了）因为听说日本海已经受到了核污染今后的食盐可能存在问题的谣传就一下子囤积了一万斤（别说他路道还挺粗的），政府辟谣后，此刻正对着一屋子的盐发呆呢。我妈妈在那两天里也曾打过电话给我叫我买得到的话就多买一点备着，我才不搭理她，我说当年人家日本可是发生过两次真正的核爆炸的，除了当地的居民也没听说在地球的哪一端的哪一些人受到了那两次爆炸的影响么。漫说那长得像四只正在炖着蹄髈的高压锅一样的罐罐还没完全爆炸，还在控制之中，就算哪天失去控制了我现在该去买多少斤可以保证吃到我死的盐备着好呢？一人份、两人份（加我老婆）还是三人份（加上将来可能会有的小崽子）呢？另外，我买到的这些盐谁来保证他们就是纯净的天然的无污染无公害的呢？我妈骂我十三点，这次我倒没有还嘴。
灾后中国政府也先后派了救援队（也不知道人家需不需要），送了钱款（这个好），物资（这个人家真不要），各大媒体也都动了情地争相宣传着对方政府的决心人民的疾苦世界的大同，试图将我方的友好之意准确无误地传送给对方。对方也似乎很快就感受到了我们的善意，3月底的时候在他们最新一版的教科书上正式定义钓鱼岛是他们国家的领土。于是我们抗议，我们谴责，我们答应可以再增加多少多少的贸易额度、优惠政策。不像韩国（人家同样也是被侵略的，同样也不是让对方战败的主要因素），人家直接把军队开进日本人同样宣称也是他们领土的某个岛上，你还来不来？你要是敢死，我就敢埋。
政治这玩意儿其实也分流行的和摇滚的，个人有个人的经历，个人有个人的圈子，流行的也有好的，摇滚的也有土的，人各有志，不要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人（你是玩摇滚的就骂人家其他玩流行的都是SB，这是不对的），可你一个唱网络歌曲出身的不能因为在曲子里面加了点失真吉他把鼓打得稍微狠点儿就说这次的新专辑走的是摇滚路线吧，要让人笑话的，好好叫（上海话，好好的，乖乖的之意）。
我和我老婆双双受雇于一家中日合资但是日本人享有绝对控股权的那么一家合资企业。老婆进公司已经第6个年头，工资至今基本上还保持在1700上下，不交4金，没有分红，不存在转正的可能。婚后有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找到我说想拉她去他的部门（毕竟我在这个地方已经第17个年头了，人脉或多或少总归有一些的），考虑到工资可以略微上调一些我也就答应了，此事也就交与我的那个部门负责人朋友全权处理，反正成就成，不成拉倒，我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倒不是清高（真不是，告别艺术家以后早就不怎么清了，高从何来？），也不是不领负责人朋友的情，主要是我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公司内部。2017年9月18日（瞧他们挑的那个日子）公司和开发区的合同就要到期，届时公司很有可能会关门大吉（日前他们已将我们原本利润丰厚的项目全部移送去了他们在苏州和深圳开的独资公司，留下了一大堆靠力气赚钱的买卖来和他们的股东们分享）。果真到了那天我们夫妻二人双双下岗，哼着《从头再来》的调调再一起卖个葱油饼摆个馄饨摊什么的，这日子过得也太多姿多彩了吧。所以为了避免心若在梦就在的尴尬处境，我的方针的是，她先撤，我断后（毕竟我是正式工，散伙总该有一笔散伙费的吧）。为此我也托过一些关系，找过一些熟人，得到的答复都是只要她生完了孩子就什么都好办，也是啊，人家出了钱招了你回来是指望你来干活的，你倒好，今天病假明天产假后天哺乳假的，想想是有点儿太欺负人了呵。所以部门负责人朋友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是勉勉强强答应的，一是无所谓，二是等生了孩子以后跳槽会觉得有点儿对不住我这个朋友，所以我谁也不找，什么招呼也不打，任由事件就这么自然地发展下去。
之后事件果然就这么很自然地发展了下去。填表格，交简历，面试，由我的朋友出面和她所在部门的负责人打招呼并征得了对方的同意，一切似乎都很顺理成章，只等着去人事部办一个内迁的手续然后就可以去新岗位报到了。
但是且慢，整个事件也就是从这个时刻起由一个细菌导致其迅速变质的过程开始了。就在我老婆经过我的朋友面试完毕后的没几天，大领导（我老婆领导的领导，也是我领导的领导，公司副总监，VP资格，年薪——据说——100以上的那么一个高级经理，我和我老婆都隶属在他所管辖的一个大部门里）居然出面干预了。他先是把我老婆的领导臭骂了一顿（我的部门负责人朋友不归他管，所以他骂不着），责问他为什么没有征求他的同意就这么和人家私定终身了。后来他在茶水间撞见了我，又对我说，你现在本事越来越大了么，告诉你这件事你想都别想。我说她不过是个临时工，又是按照很规范的人事程序来操作的，您平日里日理万机的，这么小的一点事儿就没敢来惊动您。他沉默少顷，丢下一句今后在自己的岗位上安心工作便拂袖而去，马上就要加工资了，叫我今后在自己的岗位上怎么安心工作么。
后来从别的渠道得知，大领导的怒发冲冠（想想实在是没有道理）其实是有人暗中挑唆的，这只导致整个事件迅速变质的细菌是我们这个大部门里的另一个分部的经理，他和我的负责人朋友在工作上发生过多次分歧（一个是来料检验一个是成品安装，没有分歧才怪），借此机会一是可以打压一下对方，二是可以向大领导表表忠心，三还可以威慑一下我老婆的领导（他们都是一个级别，自然就会存在争宠方面的因素）看到跟我斗的后果了吧（一定还有我所想象不到的4、5、6点，可我都老老实实做了几十年的老百姓了，并且也没有证据显示我将来会有从政的可能性，就别难为我了吧）。弄了半天我们这两个平头庶民是被迫卷入了一场政治斗争当中了啊，怪不得一次正常的人事调动都搞得这么刀光剑影的呢，政治这玩意儿，看着西装革履俗气得不行骨子里还是蛮摇滚的么。
事发后，我和我老婆也只是稍稍遗憾了那么一小会儿，倒没有想象当中那么沮丧（老百姓做了那么多年，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记得当晚我们还温了一壶小酒炒了两个小菜，听着我自己的音乐对酒当歌了那么一个晚上。席间我们制定出了一个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却有可能会将问题变得好玩起来的计划（其实也就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老婆只是充当听众而已），计划的具体步骤如下：
1） 搜集那只细菌各项胡作非为的证据，比如他是怎么克扣流水线工人的质量奖的（只要是有人多，有人少——和他关系好的可以高达两三百元，一般人只有一百出头一点点甚至更少——他就一定有问题），比如他是如何私吞旅游费的（每个工人每年都有一笔旅游津贴，合同工是1150元，劳务工是350元，但要想享受到这笔津贴他们就必须参加细菌所组织的活动——在上海附近地区的2日游，或者聚一次餐什么的，你若有事参加不了那么对不起，你就算自动放弃——据我统计每年这样的事例也不在少数。问题来了，这部分款项最终去了哪儿了呢？）。只是真要去一本正经地搜集以上资料的难度确实不小。
2） 那就来点儿二本正经的好了。实在收集不到的话，也可以给他来点儿莫须有的（许他干就不许我干？）罪名，什么生活作风啦，什么暗箱操作啦，想到什么作料就给他加点什么作料，原本想做清蒸的最后烧成了咖喱也不要紧，弄得他色彩斑斓就行。
3） 将以上资料（须有的莫须有的加在一块儿）收拢、归档，然后发面团那样的把他们揉开了发酵了再加以组织、润色，每季度制作一期（之中插有纪实——或者非纪实——的图片，并配以汉日双语的文字标注），以报表的形式分发给以总经理为首的各级管理人员（级别比细菌还低的就算了），可以E-MAIL（找个网吧）也可以平信邮寄（到郊区跑一趟）手法不限。
我明知道细菌不会因此而垮台（谁会因为几句恰巧路过的回收废铜烂铁的人的抱怨就抡起手掌去抽他自家院子里的宠物呢？用他们的日本话来讲这是大大的不符合逻辑么），而且我也并不确定我真的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将它付诸以行动。可我还是借着酒力将我的计划以小人得志的口吻跟我老婆描述了大半个晚上，说得她心花怒放（至少情绪上看起来高昂了不少），感觉自己好像嫁了个多有本事的老公似的。真是个傻姑娘，我要真有本事就不会让我们这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家子活得像现在这么弱势，能做的，惟有让他们相信我想革命是那个假洋鬼子他不让我革命，他们信了，日子基本上就还可以过得心服口服（此乃小到每个家庭大到每个国家——不管有没有钱，霸不霸权——都必须把握的那么一个属于他们自身特质的平衡点，少了它，国、家必定分崩离析，比如利比亚，比如赌王的大小姨太太们），如若不信，那就请你们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往那边看，那是什么呢？趁你们的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开来，顺势逃走，拜得咕。
那天的晚餐进行到20：35分左右，饭后老婆洗碗（应该是带着愉快的心情，因为我听到她在厨房间里边洗碗还边哼着听不出什么调调的小曲儿），我开电脑上网看看新闻（婚后她老说自己是我们家的丫鬟，但我关心的是，如果她是丫鬟那么太太在哪儿？）斗斗地主。一则新闻说，自从日本地震后中国的网络上就出现了大量的诸如小日本活该啦、谁让他们当年杀了这么多中国人这是老天给他们的报应啦之类狭隘的民族主义的言论。他们说（国外媒体）这是因为中国人书还读得太少，缺乏必要的修养，话一出口又引起了另一拨的争论不休。对此我倒是稍稍有些不同的想法，我觉得他们可以说当年在南京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屠杀，我们也完全可以幸灾乐祸他们这次死了多少多少人那是活该，但谁要是装成君子去指责对方小人那就是他的不是了。政治这玩意儿总是需要人有为它买单的，多少多少死难的同胞或者被核污染了的多少多少立方的那么一块海域，归根结底我们的存在在政治这个大局里都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我们，在一些号称的民族大义面前甚至连工具都不是（除非你是高学历、高收入、路子神通广大的那一部分人士）。可以这么说，如果你不是当权派，你就连爱国的资格都没有（遗憾的是真正有权有势的当权派又都没什么心思去爱国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吵了，不要吵了，专心玩游戏吧——另一个斗地主的界面里有人发了这么一条语音催我赶快出牌。
那天后来我们早早就上床了（那则民族主义的新闻着实地让我反了一阵胃口，连地主都不想斗了，干脆关机洗澡，老婆也很意外的没上什么购物网站，去买些我也看不懂究竟该用在何处的日用品——她曾买过两只橡胶材质带着狼牙棒上那种刺的流星锤，一红一篮，我正纳闷于这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呢她就将它们丢进洗衣机里，说是可以增强洗涤效果，后来我才知道，她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好玩——回来），看了一会儿——不记得是多男选一女呢还是多女选一男的那种——相亲节目，心有灵犀地关电视（往常在选择频道或者什么时候关电视反正是和电视有关的这个方面我们始终怎么也不能保持一致），关灯，开始创造我们与政治无关于民族主义无关的幸福但绝不可能雅俗共赏的将来。
那天孩子没能造出来（半个月后被证明了）倒是累得一身臭汗，老婆叫我去给她放洗澡水，我一路小跑地去，又一路小跑地回，回来发现才这么点儿工夫她就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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