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歌曲笔记——关于郎毓秀
![]() |
郎毓秀(1918.11.04~2012.07.07) |
狐蝠按:
一)
艺术歌曲笔记——《飘零的落花》
二)
钱仁平、张雄《郎毓秀与国立音专》
我国音乐界一直有“四大女高音”之说,即喻宜萱、郎毓秀、周小燕和黄友葵。值得一提的是她们四人中喻宜萱、郎毓秀、周小燕在出国深造前都是国立音乐专科学校的学生:喻宜萱1929-1933年在校,是国立音专最早的本科师范毕业生;郎毓秀1933年进校,1937年夏退学;周小燕1935-1937年在校期间主修钢琴兼学声乐。而黄友葵是从美国学了声乐回国后再拜苏石林为师的,虽然只是苏石林的私人学生,但也还是属国立音专教师教的。
不久前,为了院志的撰写工作,我们上海音乐学院院志办公室一行三人专程去成都四川音乐学院拜访了已93岁高龄的郎毓秀先生,对郎先生在音专期间的学习、当时的学校以及她周围的老师和同学等情况有了更多了解,并有幸看到了郎先生珍藏的许多与国立音专有关的照片。
说到郎毓秀,不得不提到其父亲郎静山。郎静山(1892-1995)是闻名于世的摄影大师,其作品在上世纪30年代便享誉国际。郎静山虽然在摄影上偏爱中国古画和古诗词的意境,终生只穿长衫,却十分喜欢西洋音乐。正是他发现了女儿郎毓秀的歌唱天才,毫不犹豫地让她不等中学毕业就投考国立音专,音专还未读完就借钱送她出国留学。为培养郎毓秀,郎静山可谓费尽心血,可以说,郎毓秀学生时代的声乐成才之路,是她父亲一手精心铺就的。是父亲,为郎毓秀创造了各种条件,让她去学习,去演唱,去见世面。毫无疑问,后来成了名歌唱家的郎毓秀,也是郎静山的“最得意之作”。
郎毓秀幼时父母便离异,郎静山带着她和大儿子在上海,既当爹又当妈,还要工作,十分辛苦。郎静山是一个性格乐观的人,除了摄影,还非常喜欢西洋音乐。还在上世纪20年代,他家里就有了手摇留声机和许多外国古典音乐唱片。这个留声机就放在他的暗房门口,他在暗房工作时,常常就放唱片听。所以郎毓秀从小就听惯了这些唱片中的音乐。具有音乐天赋的她,也没有人教,慢慢竟能随着唱片中的外国歌一起唱。郎静山发现女儿有这方面的才能,大喜过望,对女儿说:“你这嗓子是爷爷传给你的。”原来郎毓秀的爷爷曾经是擅唱京剧须生的有名票友。郎毓秀对音乐的兴趣,也反映在钢琴上。她还在一所美国人开的教会学校读小学时,学校里业余设有钢琴课,全班就她一个人选了钢琴课,每天上完课就去弹琴,经常到学校关门才离开。看到女儿对音乐的由衷喜爱,郎静山就有意培养她,不但为她买了钢琴。还经常带她去看音乐影片,听工部局管弦乐队和国立音专的音乐会,像夏里亚宾这样世界级大师的音乐会更是想方设法搞到票带她去。
由于工作关系,郎静山交往的文艺界人士很多,如梅兰芳、徐悲鸿、潘玉良、张大千兄弟等,还有国立音专校长萧友梅。郎静山对萧友梅讲了女儿的情况后问:“毓秀能不能来?”萧友梅认为这个女孩有点意思,便说:“可以让她先来学着。”这样,1933年夏,郎毓秀进了国立音专办的暑期培训班,老师是音专高年级的学生劳景贤。
为期两个月的暑期班很快结束了,郎毓秀在班里十分适应正规的训练,成绩突出,给劳景贤留下了深刻印象;9月开学的时候,她进入国立音专的特别选科(也叫额外选科)学习声乐。和她同时进入特别选科的,还有伍芙蓉(钢琴)、夏承瑜(声乐、钢琴)、章亚邠(钢琴)、唐荣枚(声乐)、张恩袭(和声)等,这一年(民国22年度上学期)国立音专的特别选科学生共有40人。
当时的国立音专,正科设有本科、研究班,附设高级中学和高中师范科,并设选科、特别选科和补习班。入特别选科者虽无年龄限制亦无须考试,但也有严格规定:须修完必要的学分才能毕业,而且在共同必修课方面只要学校有空额便得添选。
这时的国立音专已经经历了初创时期的艰难,虽然仍租借辣斐德路1325号(今复兴中路汾阳路口)作校舍,但已初具规模,师资力量也较为雄厚,声乐方面的老师,有周淑安、苏石林、吕维钿夫人、应尚能、华丽丝夫人、埃尔磋夫夫人等。郎毓秀作为声乐专业的初级学生,在周淑安班上上课。周淑安是留美的,从1929年起便在国立音专任教,有比较丰富的教学经验,经过她的训练,郎毓秀的嗓音很快就拓宽了,仅一个学期就能唱到high C。在上学期期末考试时,郎毓秀唱的曲目是:Abt的第四部分第5、7两首,Franz的Dedication和Gatty的One Morning, Oh, so Early,这些歌虽然不太难,但是要唱得好并不容易。而到了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她已经唱H.Trotère的歌曲Lèonore了,显然已经有了一定的难度。
曾经带过郎毓秀的劳景贤,对这位有歌唱天赋的学生一直很关心,当他注意到郎毓秀经过短短的时间便在嗓音和演唱上都大有进步,就对她说:“你一定要向前发展,要换老师。”因为特别选科的学生可以自由选择教师,于是到了第二学年,郎毓秀就转到了苏石林班上。
苏石林(1896-1978)是一个对中国美声教育的起步和发展有过杰出贡献的苏联男低音歌唱家、声乐教授,毕业于彼得格勒(即圣彼得堡)音乐学院,曾是马林斯基剧院独唱演员。早在1925年他就在哈尔滨的格拉祖诺夫高等音乐学校教授声乐,同时经常演出歌剧;1930年秋被萧友梅相中到国立音专任教。中国许多老一辈著名歌唱家都出自其门下。
由于有着丰富的演出经验,所以苏石林在上课时经常给学生作一点示范,以弥补他语言表达上的不足(他不会中文,英语说得也不好)。郎毓秀到了苏石林的班上当然很高兴,每次在课上聆听老师那甜美、浑厚的歌声就是一种莫大的收益,加上她本来模仿能力就好,音乐接受能力强,所以课上不管老师给什么东西,一经点拨就能领会。仅仅一个学期,郎毓秀便进步迅速,演唱曲目也一下子拔高了许多。
上学期末的学期考试到了,那是在1935年1月16日,一个星期三的下午。作为苏石林班上的一名特别选科生(Private Class),郎毓秀演唱了普契尼的《艺术家的生涯》中咪咪的咏叹调《人家叫我咪咪》(Si,Mi chiamano Mimi)。这么一首长大而又需要大量情感表达的咏叹调,对郎毓秀这位声乐初级学生来说似乎早了点,她也是特别选科中唯一一位唱有相当难度的咏叹调的学生,但她的演唱获得了声乐老师们的一致认可。就在考试前几天,郎毓秀还被学校选中首次参加对外演出,那是一场应大夏大学邀请的音乐会,郎毓秀与陈玠演唱了女声二重唱,曲目是黄自的《本事》和陈田鹤的《怀古》,洪达琦钢琴伴奏,这在她这一届特别选科生中也是很少见的。
苏石林慧眼识才,他本来就很喜欢学生,而且上课负责,收了郎毓秀这么个有一副好嗓音又很开窍的学生当然很高兴,对她十分看好。但是苏石林对学生的基本功训练并不很重视,他见郎毓秀的音域比较宽,于是也不管她的基础怎样,就给她唱很大的曲子。到了下学期的期末考试,郎毓秀的曲目除了帕诺夫卡(Panofka)的声乐练习曲(Op81,No.20)外,还有普契尼的《托斯卡》中的著名咏叹调《为艺术,为爱情》(Vissi d’arte),那必须投入的深刻情感,那委婉而上的高音,唯成熟的女高音方能胜任,而郎毓秀也顺利通过了。
这样,郎毓秀在特别选科学了两年共四个学期,在学校里也已经小有名气。父亲见女儿在声乐上确实是块料,便说:“不要等高中毕业了,赶快进音专,文化课我们自己家里请老师。”于是郎毓秀在家里由老师教英语、国文、历史、地理等文化课。到了1935年秋新学年开始,郎毓秀通过考试成为了国立音专的一名选科生。这一年的新生,高中班有吴乐懿、汪启璋等,高中师范班有刘啸东(即刘诗昆之父)、谢绍曾等,选科钢琴班有周小燕等,小提琴班有佘馥森等。郎毓秀与他们以及夏国琼、伍芙蓉、凌安娜等同学之间的友情,尽管后来天各一方,但都一直保持了下去,直至耄耋之年。
这个新学年,国立音专在江湾的新校舍也已初步建成,学生第一次能在学校自己的新教室上课了。郎毓秀望着这所全新的音乐学府,为自己能成为它的一名学生而感到自豪。由于宿舍只完成了一半,她只能和伍芙蓉一起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住,这些小问题,对于胸有大志的郎毓秀来说不算什么。
学校对选科生的要求比特别选科生要高的多。郎毓秀除了声乐专业课,其他课程还有合唱、视唱、练耳、领略法(即音乐欣赏)和英文。视唱练耳课是应尚能教的,郎毓秀的视唱练耳成绩一直很好,后来留学时也是这样,所以到了考试时应尚能对她说你不用考了,直接给了她所需要的学分。
国立音专举行的音乐会很多,包括学生演奏会、春季音乐大会、校庆音乐会,以及应邀请的对外音乐会等。学生演奏会(也包括演唱)是校内举行的经常性小型音乐会,郎毓秀也积极参加。如在1936年2月4日下午举行的第35次学生演奏会上,她演唱了格里格的《索尔维格之歌》,有意思的是那天周小燕也参加了演出,独唱G. 帕伊谢洛的《我心里不再感到青春的火焰燃燒》(Nel cor più non mi sento)。
一次,郎静山看到沪上一家美国商业电台要举行器乐和歌唱比赛的广告,就去给女儿报了名,然后到江湾告诉她:“你要去参加一个歌唱会,就唱你的《蝴蝶夫人》吧!”郎毓秀去了,结果得了个第二名,第一、第三名都是外国人,她的奖品是一个落地收音机,这在当时算是高级电器设备,郎静山当然得意得不得了,比他自己的摄影作品获奖还高兴。
学校对学生个人应邀到学校以外的地方去演出是有规章的,需要填表并经主科老师和教务主任签字同意才行。1936年暑假中,苏州有一个募捐游艺大会筹备委员会给国立音专去函,拟请郎毓秀、吴乐懿二人前去演出。按学校规定,女生赴外埠演奏,须有女教职员陪行。当时正值放假,学校无人可陪行。于是,萧友梅亲自起草发函给两学生家长郎静山(高恩路楼浦弄8号)和吴子琳(胶州路170弄11号),称:“如贵家长中有一人可以同行者,郎、吴二君不妨赴苏参加,否则如有中途发生意外,本校不能负责。兹由该会送来旅费十二元,足供三人来回火车票价之用,一并送上……即请斟酌注明意见以便转呈为荷。萧友梅启。”可见当年的国立音专对学生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负责的,萧友梅对这两位学生也是相当爱惜的。
这个时期,郎毓秀开始了唱片录音。最初是已经在搞音乐创作的贺绿汀邀请郎毓秀和胡然、陈玠、胡投四人为他的《西湖春晓》录音,郎毓秀唱高音。那时任光在百代公司当营业部主任,听了郎毓秀的歌唱后便直接去找郎静山,签下了两年合同,让郎毓秀专为百代唱片公司录音。这样,郎毓秀陆陆续续在百代录下了《杯酒高歌》、《天伦歌》、《乡愁》、《满园春色》、《早行乐》、《飘零的落花》等二三十张唱片,曲作者除了贺绿汀,还有黄自、陈田鹤、刘雪庵、李惟宁等多位。这些唱片都十分畅销。郎毓秀这么年轻就被大公司相中灌录多张唱片,这在当时的歌唱家中也是不多的。解放后,有来自新加坡、马来西亚的音乐爱好者慕名拜访郎毓秀,她才知道百代公司早就将她的唱片发行到了东南亚,而且很受当地人喜欢。
可惜郎先生家中珍藏的这些唱片,连同她父亲悉心为她收集的唱片目录和历年演出剪报,都在“文ge”中被毁掉了。这是郎先生至今都十分遗憾的事。
查郎毓秀1935年至1936年这一学年选科两个学期的成绩,主科声乐95、94分,合唱90、90分,其他课程均达到规定的学分。这是一个优等生的成绩。按理郎毓秀完全可以在国立音专读本科,或者像喻宜萱那样选择本科师范,但是,作为父亲的郎静山并不这么想,为培养女儿,他早就有了更远大的计划——出国留学,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让女儿在音专读高中或高中师范。我们知道,李献敏是1934年在萧友梅的争取下获得庚子赔款资助去比利时留学的。当郎毓秀还在读国立音专的特别选科时,郎静山就为女儿留学的事去找了庚子赔款委员会,还特地郑重其事地花钱租了国际饭店的场地,举行了女儿的第一场小型音乐会,邀请这些委员们去审听。音乐会后,该委员会答应三年内送郎毓秀出去,还让她“学点中国的东西带出去”。郎静山获得了这样一个肯定的答复,便要求才学了一年选科的女儿“趁着年轻赶快出去,不要等毕业了”。因为他深知,想学好西洋音乐必须到国外去。我们现在还可以找到当年郎毓秀退学的记录:“校布告第253号:兹据教务处报告25年度上学期学籍更改者如下:……自请休学者7人——……陈田鹤,郎毓秀。”
这样,1936年夏,郎毓秀退学了,开始为出国作准备。这年冼星海来到上海时,听了郎毓秀的演唱后表示非常欣赏,也劝她出国深造,并送给她许多国外带来的乐谱,这更坚定了郎毓秀留学的信心。为了达到庚子赔款委员会提出的要求,郎静山专门请了老师教她学习京剧和昆曲。郎毓秀学了一段时间后,郎静山就请梅兰芳听听女儿到底唱的怎样。梅兰芳听后称赞郎毓秀的嗓子很不错,但是味儿还不够。当然,郎毓秀才学了没多久,那京剧的韵味肯定还掌握不了。为感谢梅兰芳的指点,郎静山特设宴招待,并邀请女儿的老师苏石林参加,郎静山为女儿与两位老师在一起拍了照,这张照片至今还挂在郎毓秀家的客厅里。这些学习,郎毓秀后来都派上了用场——她留学期间曾应邀在中国驻比利时大使馆和驻法国大使馆的招待晚会上演唱,弘扬了中国文化;回国后应阿甫夏洛穆夫之邀在他的舞剧中演唱。郎毓秀感到这种多方面的学习对自己的歌唱还是有益的。
再说正当郎毓秀这边万事俱备,只等庚子赔款委员会的通知时,郎静山却得到消息说女儿出国的事泡汤了,理由是抗战爆发,国难当头,暂不考虑。后来郎静山才获悉,女儿的这个出国名额被别人占了,在那个时候,歌唱的再好也是被认为没什么用的。
女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郎静山当然不甘心,于是四处借钱,就是自费也要出去,一定要争这口气。虽然他为女儿选择的是欧洲学费相对便宜些的比利时,但也要不小的一笔钱。同时,郎静山又去找萧友梅,请学校向郎毓秀的原籍主管部门推荐。在上海音乐学院的档案中可以找到这样一份文函底稿:
致江苏省教育厅:
迳启者:学生郎毓秀(女)系浙江杭州人曾在本校肄业一学年颇有唱歌天才贵厅如有机会资送出洋留学将来于声乐方面当有所造就也。此致
江苏省教育厅
国立音乐专科学校校长启
(一九三七年)七月五日
我们知道萧友梅是个凡事都讲认真的人,这份文件证明了萧友梅当年对郎毓秀的才能是十分认可的,尽管这样一份推荐信实际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总之,为女儿出国,郎静山该做的一切努力都做了,最后还是借钱自费才将女儿送出国。这笔钱,郎静山数年后还没有还清。
1937年8月30日,郎毓秀终于告别父亲和老师、同学,乘船奔赴欧洲。轮船躲过日军的骚扰,开出吴淞口,昂首向一望无际的大海驶去。郎毓秀站在甲板上,海风拂面,心潮澎湃。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为祖国争气,不辜负父亲的期望!这时,郎毓秀还不满19岁。
——《音乐爱好者》2011年10期
三)
前两天,郎毓秀先生去世了。最喜欢以下两首歌:
链接一:郎毓秀《飘零的落花》
(1936年电影《新婚大血案》插曲,郑梦霞原唱,据说录音资料已失传。)
作曲:刘雪庵
作词:刘雪庵
想当日梢头独占一枝春
嫩绿嫣红何等媚人
不幸攀折惨遭无情手
未随流水转坠风尘
莫怀薄幸惹伤心
落花无主任飘零
可怜鸿鱼望断无踪影
向谁去鸣咽诉不平
乍辞枝头别恨新
和风和泪舞盈盈
堪叹世人未解侬辛苦
反笑红雨落纷纷
愿逐洪流葬此身
天涯何处是归程
让玉消香逝无踪影
也不求世间予同情
链接二:郎毓秀、陈玠、胡然、胡投《西湖春晓》
(1935年电影《船家女》插曲)
作曲:贺绿汀
作词:贺永年
杲杲朝阳上柳梢,
淡淡轻烟慢山腰。
听!柳浪莺声报晓,
美丽的西子醒了,
看!清波随风荡漾,
明媚的西子笑了,
画舫清棹,
荡进西子怀抱,
青山绿水,
船在画里摇,
摇摇,摇摇,
努力把船摇。
人在镜中喧,
船在画里摇!
-
newquantum 转发了这篇日记
从某种角度说从古至今音乐一直对各个层次搞音乐的人毁人不倦,为音乐烧尽自己随波飘零,有道是:“奴好似江上芙蓉独自开,只落得冷凄凄漂泊轻盈态”⋯⋯
2012-07-10 19:41:31
狐蝠的最新日记 · · · · · · ( 全部 )
- 艺术歌曲笔记:《桥》的几个现场版本 (3人喜欢)
- 艺术歌曲笔记:朱崇懋先生中文演唱舒伯特《暮春》 (3人喜欢)
- 艺术歌曲笔记:张权女士的《我住长江头》 (3人喜欢)
热门话题 · · · · · · ( 去话题广场 )
-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