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仓促路过1997
【1997年的那些大事件】
1997年中国发生了很多大事,其中一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香港特区区旗升起,中国政府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另一件大事,任知知固执地认为,就是认识了赵小渔。
那是任知知上初中的第一个星期,学校为全年级女生开办生理普及课,闹哄哄的会场,任知知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中的纸扇,涣散慵懒的举止让同性都频频回头。校医讲到男女爱慕之心时,坐在旁边的赵小渔突然说,你天生一副桃花脸。任知知吓坏了,她看着赵小渔有点严肃又有点不屑的脸,心突突地跳。可赵小渔却笑了,她握着任知知的手,铿锵有力地说,别害怕,我能保护你。
在任知知还分不清楚是和非, 好与坏的年龄,被家长老师责骂全身都会颤抖时,赵小渔象个女英雄一样挺身而出,她不问意愿和原因,赤裸裸地向任知知表示好感。
后来任知知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是要相遇相知的。就像《幸福象花儿一样》的杜鹃对大梅说,我们俩这辈子都不要谈恋爱,永远在一起。任知知认为赵小渔也是这么想的,除了上课,所有时间她们都黏糊在一起,躲在长满青苔的墙角推搡欢笑;写相似的字体,穿风格相近的衣服,就连语文作文的基调都如出一辙。连老师都说,你们干脆用同一条皮带好了。
如果没有赵小渔,那自己的人生的列车要滑向哪里呢。任知知时常想。
可1997年的秋天,初一四班的赵小渔,突然有了自己的心事。正在灌入蓝色墨水的任知知,打翻了墨水瓶,深蓝色的液体蔓延流下,粘在白色的衬衣上,莫名地心慌。这节课是课外活动课,任知知和赵小渔披着夕阳的光芒,窝在教室写日记。
赵小渔叹了长长一口气,站起来抓任知知的手往外跑, 风灌进她们还未发育得很好的身体,有些抗拒不了的凉意。
她们停在黄土飞扬的足球场边上,赵小渔指着穿着绿条纹运动服跃动的身影,笃定地告诉任知知,我喜欢上他了。
她说这句话时极其温柔,甜蜜的幸福挂在脸上摇摇晃晃,任知知顺了顺奔跑被风吹乱的刘海,意味深长地说,风停了。
【象林志颖的兔八哥】
不用看绿条纹的脸,任知知都知道他是谁。1997年的少年们,深受港版黑帮片的影响,或多或少都学习如何流露浓重的痞子气。而陈云飞,肯定是自学成长最好的典例。他是留级生,光从年龄上来说,就与足够的震慑力。如果再配上他黑口黑面的表情一定更有影响力,可偏偏造化弄人,市一中的老大竟长着秀气的孩子脸,就像当年唱《17岁的雨季》的林志颖。
他笑起来有两个兔牙,所以别人都叫他兔八哥。每逢课间休息,赵小渔就拉着任知知痴痴地笑个不停。她把一切心事都分享与闺蜜知,和爱情小说里描写的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没什么分别。
任知知变得沉默起来,经常恍惚走神,就连被陈云飞疾行的自行车撞到也毫无反应。陈云飞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单车后座的女生尖叫连连,任知知不知所措地看着乱糟糟的场面,什么也说不出来,陈云飞恨恨地爬起来拍衣服上的尘土,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偏着头躲避他落下来的手,全身都在颤抖。
他笑了,抓着她手臂把她拉起来,干什么,你怕我?
任知知觉得脑袋都要充血爆掉了,她掉头就跑,一直跑,耳膜还回荡着单车后座女生的骂声,搞什么!就这样让她走,至少也煽两耳光,也不看清楚撞的是谁。
要告诉赵小渔,让她不要再继续喜欢他了。任知知只要想起陈云飞痞气横流的样子,就露出噤若寒蝉的姿态。从小就生活在父母庇荫下她,无法明白为什么父亲是警察母亲是医生的陈云飞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不爱读书,和各式各样的不爱读书的女生混在一起,在学校里拉帮结派,横行霸道。而最匪夷所思的是,赵小渔也跟着疯了。
【最好的爱情应该酣畅淋漓】
1998年,初中二年纪的陈云飞组建了一个足球队,对抗校队屡屡得胜。那年,他几乎成了所有女生的王子,就连平日为他头疼的老师,嘴角都有了笑意。
他不再是一无是处的混混,大家只是觉得新奇。任知知撇着嘴说。
赵小渔在厕所换球衣,兴高采烈地。无论他是怎样,我都不在乎。
周五下午,和邻校对抗,因为好几个球队队员的缺席,陈云飞在讲台上询问有没有加入。赵小渔是唯一把手举得老高的一个。陈云飞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把球衣扔给她。
一个女生,从来没上过足球场的女生,竟然要去比赛?这和把从来没打过枪的人推上战场自杀有什么区别?任知知试图说服赵小渔。
我不怕,从下就看我哥玩足球,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我只是去做守门员,这是一门简易的技术活,只要用各种方式接着球就可以了。而且也许我能赢得爱情凯旋归来呢。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战争,没有敌人。赵小渔伶牙俐齿,快手快脚地换好球衣,决然去了球场。
是谁说过,酣畅淋漓,才是最好的爱情。年少的赵小渔,便懂得了这道理。
所以当旋转在半空中以加速运动前进的足球飞向代理守门员赵小渔时,她眼睛睁得老大迎了上去,弓着腰,认真地用身体对待那颗球体。随着沉闷的响声,足球被接住了,还是黄土的足球场欢声雀跃。赵小渔的身体,却跟着球一同倒地。
任知知拨开人群,情绪失控地奔跑过去。她觉得赵小渔真傻,竟一厢情愿奔赴爱情。
【最终的尊严】
赵小渔和任知知最近讨论的新话题是,当日她被球击中腹部晕倒,陈云飞在众人的注视下背着她到校医室。
兔八哥陈云飞,从没有对哪个女生明确地表示关怀和注意,但他隔三岔五就停在赵小渔的座位前问,赵小渔,你好点了吗?放学我送你回去。
他的山地车是亮眼的荧光绿,在安静保守的校一中,极为引人瞩目。而陈云飞骑着山地车,带着赵小渔在八街九巷里呼啸来去,路上遇到任知知,他说,上来,前面还能带一个。赵小渔也说,知知,上来吧。任知知惘然置知,走路的脚步变得很快,身子前倾,疾行如风。
我们可以继续好下去,但我不能待他如你。上语文课时,任知知郑重地给赵小渔传了张字条。字条经过陈云飞,他高深莫测地笑笑,毫不掩饰地拆来看,看完再折好,若无其事地传给赵小渔。后来任知知再传字条,他都依然如故。
任知知趁赵小渔上厕所的时间,对倚在栏杆的陈云飞讲道理,她说这是我们女生的秘密,你不应该看。
陈云飞吹着口哨,望着她问,你怕什么?每次你看到我眼球都在颤抖,怕我抢走赵小渔?还是你也喜欢我?
任知知的心脏好像一下子就停止了,她屏住呼吸,看着同样口瞪目呆的赵小渔,突然歇斯底里,她在咆哮,几乎是带着眼泪在怒吼,陈云飞,你他妈的有病!撒泡尿照照镜子,老娘出家当尼姑都不会喜欢你。
围观者越来越多,陈云飞依然吹着口哨,赵小渔上前把她拉回教室,她费力挣扎,一瞬间全身乏力,整个人蹲在教室门口嚎啕大哭。
她恨自己没有余地挽回局面,也没有挽回她要的尊严。
【白色粉笔的人生】
到底和赵小渔疏离了,任知知不止一次想解释陈云飞只会胡说八道。可赵小渔分分秒秒都和陈云飞在一起。看见他们靠在长满青苔的墙角谈心的样子,她想,他们很衬。
她有更多的时间来写写画画,出黑板报的主意就是美术老师的主意。她很喜欢画争相绽放的花从。教室对面的黑板报,被她画满热烈的花朵,五颜六色,就像这个年龄气味浓烈的青春,一朵接着一朵盛开,不管不顾。但那是别人的青春,她的青春,安静内敛,是白色的粉笔,轻轻一擦就能消失殆尽。
没想到的是,这么无色无香的青春,也要迎来陈腔滥调的暴风雪。
她被调到教室最后一桌,罪名是兴风作浪,状告素来喜欢体罚学生的班主任。班主任没有告倒,她被叫到办公室,对着洋洋洒洒的状书下跪,直到母亲寻来,抱着她哭诉求情。
她一言不发地搬位置,赵小渔默默地和她一起收拾。昔日三好学生一夜沦为问题学生。人生从此注定不能风平浪静。
其实成长都是相似的,刨去每场人生不愿为外人道的时间,剩下的光阴,昨天和今天没有区别。
但任知知成长的每个时刻,都注定了要晾晒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法静悄悄地流逝。
赵小渔来兴师问罪的那天,阳光猛烈。赵小渔跑得很急,任知知做在教室后面的角落写日记。
她的日记本被赵小渔夺过去扔在地上,一张相片掉出来。明眼人都知道,那是陈云飞的照片,标致性的两颗兔牙笑得无比美好,看起来象个乖乖好少年。
赵小渔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地说,我算错看你。
【雷同的生活,不一样的故事】
1999年的夏天,任知知固执转学。
赵小渔和陈云飞杳无音讯。她在新学校成为满怀心事的寡言的少女。偶尔站在足球场边上,才会想起轰轰烈烈的过往。眼泪汪洋一样漫上来。
她想起那天午后,陈云飞拿着一份潦草的状书请她帮忙抄写,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换个不体罚学生的班主人。
她昂着头,提要求,可以,但你要答应换了班主任后好好读书。陈云飞爽快地点头。
她很认真地抄写状书,然后悄悄投寄校长办公室。
出事之后,母亲哭着央求,这信肯定不是你写的,谁写的,你说啊!她抿着嘴一言不发。
这时候陈云飞在做什么呢?他偷了同学的山地车拿去卖,买了一套精装版的三毛作品集,他被留校察看,人生自此又多了一抹污点。赵小渔以死要挟当市教育局局长的老爸,干涉校方撤销处分,她看着陈云飞,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她,为了她做这种事。
那一整套三毛作品集躺在陈云飞的书包里,扉页写着:1999年,赠任知知。
陈云飞说,我想送她套书后,就好好读书。
时光象倒放的电影在任知知眼前流放,可她已经不再是1997年懦弱无知的女生了。她懂得用力生活,勇敢地对待每一段真挚的爱情。关于成长中遇见的那些陈云飞和赵小渔,以及大大小小不为人留意的一个个故事,都将在处处雷同的生活中, 一一甄灭。
1997年中国发生了很多大事,其中一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香港特区区旗升起,中国政府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另一件大事,任知知固执地认为,就是认识了赵小渔。
那是任知知上初中的第一个星期,学校为全年级女生开办生理普及课,闹哄哄的会场,任知知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中的纸扇,涣散慵懒的举止让同性都频频回头。校医讲到男女爱慕之心时,坐在旁边的赵小渔突然说,你天生一副桃花脸。任知知吓坏了,她看着赵小渔有点严肃又有点不屑的脸,心突突地跳。可赵小渔却笑了,她握着任知知的手,铿锵有力地说,别害怕,我能保护你。
在任知知还分不清楚是和非, 好与坏的年龄,被家长老师责骂全身都会颤抖时,赵小渔象个女英雄一样挺身而出,她不问意愿和原因,赤裸裸地向任知知表示好感。
后来任知知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是要相遇相知的。就像《幸福象花儿一样》的杜鹃对大梅说,我们俩这辈子都不要谈恋爱,永远在一起。任知知认为赵小渔也是这么想的,除了上课,所有时间她们都黏糊在一起,躲在长满青苔的墙角推搡欢笑;写相似的字体,穿风格相近的衣服,就连语文作文的基调都如出一辙。连老师都说,你们干脆用同一条皮带好了。
如果没有赵小渔,那自己的人生的列车要滑向哪里呢。任知知时常想。
可1997年的秋天,初一四班的赵小渔,突然有了自己的心事。正在灌入蓝色墨水的任知知,打翻了墨水瓶,深蓝色的液体蔓延流下,粘在白色的衬衣上,莫名地心慌。这节课是课外活动课,任知知和赵小渔披着夕阳的光芒,窝在教室写日记。
赵小渔叹了长长一口气,站起来抓任知知的手往外跑, 风灌进她们还未发育得很好的身体,有些抗拒不了的凉意。
她们停在黄土飞扬的足球场边上,赵小渔指着穿着绿条纹运动服跃动的身影,笃定地告诉任知知,我喜欢上他了。
她说这句话时极其温柔,甜蜜的幸福挂在脸上摇摇晃晃,任知知顺了顺奔跑被风吹乱的刘海,意味深长地说,风停了。
【象林志颖的兔八哥】
不用看绿条纹的脸,任知知都知道他是谁。1997年的少年们,深受港版黑帮片的影响,或多或少都学习如何流露浓重的痞子气。而陈云飞,肯定是自学成长最好的典例。他是留级生,光从年龄上来说,就与足够的震慑力。如果再配上他黑口黑面的表情一定更有影响力,可偏偏造化弄人,市一中的老大竟长着秀气的孩子脸,就像当年唱《17岁的雨季》的林志颖。
他笑起来有两个兔牙,所以别人都叫他兔八哥。每逢课间休息,赵小渔就拉着任知知痴痴地笑个不停。她把一切心事都分享与闺蜜知,和爱情小说里描写的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没什么分别。
任知知变得沉默起来,经常恍惚走神,就连被陈云飞疾行的自行车撞到也毫无反应。陈云飞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单车后座的女生尖叫连连,任知知不知所措地看着乱糟糟的场面,什么也说不出来,陈云飞恨恨地爬起来拍衣服上的尘土,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偏着头躲避他落下来的手,全身都在颤抖。
他笑了,抓着她手臂把她拉起来,干什么,你怕我?
任知知觉得脑袋都要充血爆掉了,她掉头就跑,一直跑,耳膜还回荡着单车后座女生的骂声,搞什么!就这样让她走,至少也煽两耳光,也不看清楚撞的是谁。
要告诉赵小渔,让她不要再继续喜欢他了。任知知只要想起陈云飞痞气横流的样子,就露出噤若寒蝉的姿态。从小就生活在父母庇荫下她,无法明白为什么父亲是警察母亲是医生的陈云飞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不爱读书,和各式各样的不爱读书的女生混在一起,在学校里拉帮结派,横行霸道。而最匪夷所思的是,赵小渔也跟着疯了。
【最好的爱情应该酣畅淋漓】
1998年,初中二年纪的陈云飞组建了一个足球队,对抗校队屡屡得胜。那年,他几乎成了所有女生的王子,就连平日为他头疼的老师,嘴角都有了笑意。
他不再是一无是处的混混,大家只是觉得新奇。任知知撇着嘴说。
赵小渔在厕所换球衣,兴高采烈地。无论他是怎样,我都不在乎。
周五下午,和邻校对抗,因为好几个球队队员的缺席,陈云飞在讲台上询问有没有加入。赵小渔是唯一把手举得老高的一个。陈云飞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把球衣扔给她。
一个女生,从来没上过足球场的女生,竟然要去比赛?这和把从来没打过枪的人推上战场自杀有什么区别?任知知试图说服赵小渔。
我不怕,从下就看我哥玩足球,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我只是去做守门员,这是一门简易的技术活,只要用各种方式接着球就可以了。而且也许我能赢得爱情凯旋归来呢。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战争,没有敌人。赵小渔伶牙俐齿,快手快脚地换好球衣,决然去了球场。
是谁说过,酣畅淋漓,才是最好的爱情。年少的赵小渔,便懂得了这道理。
所以当旋转在半空中以加速运动前进的足球飞向代理守门员赵小渔时,她眼睛睁得老大迎了上去,弓着腰,认真地用身体对待那颗球体。随着沉闷的响声,足球被接住了,还是黄土的足球场欢声雀跃。赵小渔的身体,却跟着球一同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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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的尊严】
赵小渔和任知知最近讨论的新话题是,当日她被球击中腹部晕倒,陈云飞在众人的注视下背着她到校医室。
兔八哥陈云飞,从没有对哪个女生明确地表示关怀和注意,但他隔三岔五就停在赵小渔的座位前问,赵小渔,你好点了吗?放学我送你回去。
他的山地车是亮眼的荧光绿,在安静保守的校一中,极为引人瞩目。而陈云飞骑着山地车,带着赵小渔在八街九巷里呼啸来去,路上遇到任知知,他说,上来,前面还能带一个。赵小渔也说,知知,上来吧。任知知惘然置知,走路的脚步变得很快,身子前倾,疾行如风。
我们可以继续好下去,但我不能待他如你。上语文课时,任知知郑重地给赵小渔传了张字条。字条经过陈云飞,他高深莫测地笑笑,毫不掩饰地拆来看,看完再折好,若无其事地传给赵小渔。后来任知知再传字条,他都依然如故。
任知知趁赵小渔上厕所的时间,对倚在栏杆的陈云飞讲道理,她说这是我们女生的秘密,你不应该看。
陈云飞吹着口哨,望着她问,你怕什么?每次你看到我眼球都在颤抖,怕我抢走赵小渔?还是你也喜欢我?
任知知的心脏好像一下子就停止了,她屏住呼吸,看着同样口瞪目呆的赵小渔,突然歇斯底里,她在咆哮,几乎是带着眼泪在怒吼,陈云飞,你他妈的有病!撒泡尿照照镜子,老娘出家当尼姑都不会喜欢你。
围观者越来越多,陈云飞依然吹着口哨,赵小渔上前把她拉回教室,她费力挣扎,一瞬间全身乏力,整个人蹲在教室门口嚎啕大哭。
她恨自己没有余地挽回局面,也没有挽回她要的尊严。
【白色粉笔的人生】
到底和赵小渔疏离了,任知知不止一次想解释陈云飞只会胡说八道。可赵小渔分分秒秒都和陈云飞在一起。看见他们靠在长满青苔的墙角谈心的样子,她想,他们很衬。
她有更多的时间来写写画画,出黑板报的主意就是美术老师的主意。她很喜欢画争相绽放的花从。教室对面的黑板报,被她画满热烈的花朵,五颜六色,就像这个年龄气味浓烈的青春,一朵接着一朵盛开,不管不顾。但那是别人的青春,她的青春,安静内敛,是白色的粉笔,轻轻一擦就能消失殆尽。
没想到的是,这么无色无香的青春,也要迎来陈腔滥调的暴风雪。
她被调到教室最后一桌,罪名是兴风作浪,状告素来喜欢体罚学生的班主任。班主任没有告倒,她被叫到办公室,对着洋洋洒洒的状书下跪,直到母亲寻来,抱着她哭诉求情。
她一言不发地搬位置,赵小渔默默地和她一起收拾。昔日三好学生一夜沦为问题学生。人生从此注定不能风平浪静。
其实成长都是相似的,刨去每场人生不愿为外人道的时间,剩下的光阴,昨天和今天没有区别。
但任知知成长的每个时刻,都注定了要晾晒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法静悄悄地流逝。
赵小渔来兴师问罪的那天,阳光猛烈。赵小渔跑得很急,任知知做在教室后面的角落写日记。
她的日记本被赵小渔夺过去扔在地上,一张相片掉出来。明眼人都知道,那是陈云飞的照片,标致性的两颗兔牙笑得无比美好,看起来象个乖乖好少年。
赵小渔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地说,我算错看你。
【雷同的生活,不一样的故事】
1999年的夏天,任知知固执转学。
赵小渔和陈云飞杳无音讯。她在新学校成为满怀心事的寡言的少女。偶尔站在足球场边上,才会想起轰轰烈烈的过往。眼泪汪洋一样漫上来。
她想起那天午后,陈云飞拿着一份潦草的状书请她帮忙抄写,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换个不体罚学生的班主人。
她昂着头,提要求,可以,但你要答应换了班主任后好好读书。陈云飞爽快地点头。
她很认真地抄写状书,然后悄悄投寄校长办公室。
出事之后,母亲哭着央求,这信肯定不是你写的,谁写的,你说啊!她抿着嘴一言不发。
这时候陈云飞在做什么呢?他偷了同学的山地车拿去卖,买了一套精装版的三毛作品集,他被留校察看,人生自此又多了一抹污点。赵小渔以死要挟当市教育局局长的老爸,干涉校方撤销处分,她看着陈云飞,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她,为了她做这种事。
那一整套三毛作品集躺在陈云飞的书包里,扉页写着:1999年,赠任知知。
陈云飞说,我想送她套书后,就好好读书。
时光象倒放的电影在任知知眼前流放,可她已经不再是1997年懦弱无知的女生了。她懂得用力生活,勇敢地对待每一段真挚的爱情。关于成长中遇见的那些陈云飞和赵小渔,以及大大小小不为人留意的一个个故事,都将在处处雷同的生活中, 一一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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