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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色甘南（4）：迭部的青山

断肠人在刷牙 2012-08-21 16:02:25

风雨中露营的山口

　　早上起来，拉开帐篷一看，四周一片白茫茫，大雾弥漫。听着细雨击打帐篷的声音，懒懒地记着笔记，幻想着到了中午十分天气会晴朗起来，可以晒一下帐篷然后再上路。磨磨蹭蹭地到了中午，结果外面依然是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只在你眼中。万分不情愿地爬起来收拾帐篷，里里外外湿得一塌糊涂，只能一股脑地全装起来，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再烤干。

雾中的风马

一夜暴雨，帐篷里面全是积水

　　收拾好东西已经是11点多了，惊喜地发现驮包里还有一盒橄榄菜、一包开口笑，半只锅盔，似乎是环青海湖之后鸡血哥和坚强哥硬塞给我的。就着橄榄菜啃完锅盔，在蒙蒙细雨中继续昨晚未完成的路途。山路依然是往上走的，只是坡度小了很多。大雾吞没了四周一切，伸手不见五指。

风雨依然肆虐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之下，第一反应肯定是快点骑车快点走，远离这是非之地。只有像我这种丧心病狂的植物爱好者，竟然还在拍花。

圆穗蓼 Polygonum macrophyllum 蓼科蓼属

野葱 Allium chrysanthum 百合科葱属

伏毛铁棒锤 Aconitum flavum 毛茛科乌头属

景天科景天属

虎耳草科虎耳草属

唇形科龙头草属？

茜草科？虎耳草科？报春花科？

菊科紫菀属

毛茛科飞燕草属

毛茛科金莲花属

　　到达一个山口，海拔肯定上升到了四千米左右，这个时候我突然瞥见一抹蓝色，定睛一看，不禁欣喜若狂，凄风苦雨中，碎石山坡上，俨然盛开着一众众绿绒蒿。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绿绒蒿，我的植物之旅，应该以绿绒蒿作为分野——见到绿绒蒿前，是低山植物的时代，见到绿绒蒿后，雪域植物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绿绒蒿属的植物是最引人瞩目的高山植物之一，此属共49种，1种产西欧，其余48种均分布于东亚的中国一喜马拉雅地区，但最原始种恰在华中。中国是绿绒蒿的故乡，有40种，6个变种，1个变型，分布于藏、滇、川、青、甘、陕、等省，集中分布于西南部，仅云南就占了17种。这种花只分布在3000米以上的苦寒雪山，是一种出类拔萃的奇花异草，一般人根本无缘得见。娇小、纤美，半透明的蓝色、黄色的花瓣凝聚着高原的阳光，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摆——这就是有着"喜马拉雅蓝罂粟"之称的绿绒蒿。这种花原产于空气稀薄、紫外线强烈的青藏高原上，曾是欧洲贵族花园中最醒目的存在。在西方人眼中，绿绒蒿属植物已是西藏、云南、四川地区植物的标志或者旗舰植物。　　只有这绝世美丽的野花，才配得上这绝世的风景：

多刺绿绒蒿 Meconopsis horridula 罂粟科绿绒蒿属

全缘叶绿绒蒿 Meconopsis integrifolia 罂粟科绿绒蒿属

红花绿绒蒿 Meconopsis punicea 罂粟科绿绒蒿属

　　之后休息时继续扫荡下来的几种植物：

菊科风毛菊属

十字花科碎米芥属

景天科红景天属

禾本科

　　拍完绿绒蒿，继续往前，过了72公里的路牌，终于开始往下走，这个山口就是卓尼县和迭部县的分水岭，一开始下坡，就说明已经进入迭部了。大雨一直在下，本来应该很爽的下坡变成了洗冷水澡。向下冲了四五公里，手指冻得发白，转过一道梁，前方突然开阔，山势磅礴云雾缭绕，分外壮观。

终于开始下坡了

群山苍茫

　　山坡上有几只牛正在觅食，前方传来了人的声音，有几个棚屋搭在山坡上面，几户牧民看见了我，向着我招手。我停下了车子，向着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家里有一个老婆婆，一个四岁的小孩，在我坐下来不久，家里的老汉也走了进来。一进门，老婆婆就给我倒奶茶喝，我已经被雨淋得七荤八素不成人样了，就老实不客气地连灌了四五碗。　　边喝奶茶边和两夫妇聊天，这个地方不是村落，只是一个山地牧场，这几户人家都是山下的，在夏季的这几个月上山来放牛。牛不在棚屋附近放，还要往更高的山顶赶，在聊天的中途，老婆婆披上尼龙布，开始放牛去了，据说还要往山上爬上一个钟头，才到牧地。

留我喝茶的放牧人家

烧火的藏式灶台

　　吃了一碗面条后，逗小孩子玩了半天，眼看时间不早，就告别了这户人家，继续往前赶路。下了几公里路，又开始上坡，简直是重复昨天的杯具，山路蜿蜒盘旋，一直往上走，看不到尽头，骑着骑着我觉得力气越来越使不上来，又累又困。迎面碰上了一个骑着摩托车的藏民，便打听扎尕那还有多远，他很确定地说，不远了，不远了，再上两三公里的坡，下了坡就是了。　　我一听来了劲，打了鸡血一样卯足了劲往上蹬。转过一道弯，又是一道弯，事实证明路途远不止两三公里，直到下午6点，我才上到垭口，前面突然出现了十分光洁平整的水泥路，开始了一路下坡。我又一次地想起了约瑟夫·洛克，想起他对迭部的壮丽山河的描述：“这里的峡谷由千百条重重叠叠的山谷组成，这些横向的山谷像旺藏寺沟、麻牙沟、阿夏沟、多儿沟以及几条需要几天路程的山谷，孕育着无人知晓的广袤森林，就像伊甸园一样，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绚丽的美丽景色，如果《创世纪》的作者看到迭部的美景，就会把亚当和夏娃的诞生地放在这里。”

雾锁深山

雨中的山峰

宽大深邃的车巴沟

仰望群峰叠嶂

一座座山峰直如芙蓉插天

前方的依然是山路盘旋

回望来时的路

高山上的三折飞瀑

　　路旁的群山越来越显雄伟，我已经见识过许许多多的名山大川，但是看见这里的群山还是完全地惊呆了，山体呈灰色，间杂着一缕缕的红色条纹，刀劈斧削，直拔云天——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如此气势磅礴的山峰。几十里的山头都是白色的大石头，上大下小，如同巨大的蘑菇层层叠叠，简直是一幅天开画卷。

迭部的群山

一路上全是这种碎石路，骑起来十分吃力

一路下坡，离扎尕那还有20公里

让人敬畏的群峰，相机完全拍不出那种身临其境的气势

公路被山洪泥石冲毁得七零八落

　　好景不长，水泥路上下了3公里的坡，路面又开始乱石堆积，似乎前几天这里刚发生过泥石流滑坡，许多路段被冲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小心翼翼地推车过石堆，一不小心车轮子陷进泥巴里面去了，费了好大的劲才给拔出来。就这么走走停停地，六公里的路途竟然花了两个多钟头。　　转眼已经八点半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雨终于停了。夜幕开始低垂，渐渐地什么都看不见了，祸不单行，突然之间车后轮吭哧一声，不知道扎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爆胎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法补胎了，我只好推着车子，继续在石堆和泥沼之中摸爬滚打。

天开图画扎尕那山

这样的山峰让我想念老家的雁荡山了

看见这风景的时候我在想，就是死在这里也值了

　　在群山的中间，终于有一点点的灯火若隐若现。紧握着冰冷的车把，迎着透骨的寒风，我仿佛朝圣一般，沿着盘旋的山路，向着灯火的方向艰难跋涉。　　那里就是黑夜的尽头，那里就是花朵的故乡，洛克的伊甸园——“石城”扎尕那。　　九色甘南（1）：拉卜楞寺　　九色甘南（2）：甘南八月　　九色甘南（3）：风雨交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