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或以梦为马

在地铁里读一首诗。我很久没读诗。我妈也是。我妈开始沉溺在韩剧里。她以前多鄙视这种婆婆妈妈的电视剧啊。连带我也不许看。现在她说看了韩剧比较好睡。读诗会睡不着。写诗更加不能睡。闭上眼睛，全是字在飘。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一样，滴滴答答一整夜。诗大约不太适合神经衰弱的中老年妇女。韩剧是薄荷烟，诗是冰毒。（当然，坏的诗，什么都不是。）我是赞成她看韩剧的。因为睡眠是必需品。诗不是。她的睡眠越来越少，越来越浅，像退潮时的沙滩。
记得小学五六年级的国庆，学校组织歌颂祖国朗诵比赛。其他参赛同学都选了诸如《十里长街送总理》或《小英雄雨来》之类的，我妈给我选了一首诗，《祖国，或以梦为马》。现在我只背得出来第一句——“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因为我刚上台，背出这句，下面的小朋友就笑了，说“什么嘛！她明明是女的呀！”
最后我拿了一个鼓励奖。分了一包洗衣粉。每个参赛的小朋友都有鼓励奖。
诗这个东西，还是不合时宜的。最终能换来一包洗衣粉，是已将其物质最大化。
而且它越来越不合时宜。
还活着，但已疯掉的食指，还是呆在墙里面，不要出来看这世界了罢。
<祖国，或以梦为马> 百度了下，这么长啊！我背要背多久啊！
海子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此火为大祖国的语言和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
以梦为上的敦煌――那七月也会寒冷的骨骼
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横放在众神之山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投入此火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吐出光辉
万人都要从我刀口走过去建筑祖国的语言
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牢底坐穿
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带着不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
只有粮食是我珍爱我将她紧紧抱住抱住她在故乡生儿育女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上守望平静家园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一滴不剩水滴中有一匹马儿一命归天
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
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和周天子的雪山
天马踢踏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选择永恒的事业
我的事业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无比光明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太阳的山顶埋葬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