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07我之爱猫
久未撰文,行笔生疏,费力劳心,词未达意; 长卷空言,管见所及,马齿徒增,还望海涵。

(序) 见过我的人许能看出我喜欢动物,熟悉我的人会知道我有多么爱猫。 在多数人眼中,猫是神秘莫测的,时而特立独行、时而娇娜俏皮,喜欢的人对它爱不释手,厌恶的人则避之不及。我眼中的猫更近乎于平凡的生命,它们瑕瑜互见、各有千秋,不因生在皇城相府而至高至贵、也不为出于寻常巷陌而身微命贱。无论养尊处优、举止优雅的家猫,还是流离失所、横行霸道的野猫,我都一视同仁地喜爱。

(一) 我自小便幻想自己是一只猫,因为人们绝不会因为猫身上色彩斑驳而厌恶它,反而愈是花纹独特的猫、愈有人爱怜;可人却相反,白白净净才为美、乌面鹄形惹人嫌。我永远无法忘记四五岁的那个自己低垂着头,在路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中强忍泪水、惊慌失措的模样;直至上了小学,我还会畏惧每天放学的必经之路——回家的捷径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幼儿园弄堂,我即便在大晴天里双手紧握用以遮掩的雨伞,也无法逃过恰巧下课的小孩儿们疯狂地围追堵截;作为比我还小上三四岁的学龄前儿童,他们那丰富多彩的词汇量着实叫人惊异;侥幸蹿入我耳中的,除了“丑八怪”,便是“花脸猫”了——或许我同猫的缘分,可以追溯至此罢。在那个遥远的年代里,“宅女”这种生物还未踏上进化的历程,而我却先知先觉、以身作则,幼儿园时就就显露出了“大隐于市”的迹象,放弃了热闹非凡的舞蹈班,乖乖地坐进冷冷清清的图画课教室里;我拿起蜡笔东涂西抹,却也画出了点儿名堂,此后要是哪个大人想跟我家人套近乎而夸奖我,便不愁找不到门路了,除了摆出“安静”、“不惹事”之类,他们还可说我“画画得不错”。也许是吧,我每逢此刻虽然都会不好意思地挠头,但更愿意一古脑儿地扎进色彩的世界中,我不想听他们“言不由衷”,即便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个词儿的存在。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又羡慕起猫的自由自在、身手矫健来,它们上梁下柱、飞檐走壁,让天生运动白痴的我相形见拙。其实我也并非生而不爱锻炼,记得小学二年级运动会的接力比赛中,我原本在场外听话地当着观众,不知是谁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前方需要支援、老师点名叫我去。我又喜又怕地来到剑拔弩张的赛场上,看到班主任急得面红耳赤的、依次把着列队选手们的手,让他们按照她的意思做好接棒姿势;等对面的同学跑过来时,好帮助他们直接接棒以节约时间。我怯怯地向班主任报告了几次,她才终于转过头来,厉声问我跑进场内添乱干什么;看到平日里和颜悦色的老师忽而如此面目狰狞,我这才恍然大悟——之前那个同学搞不好是“逗乐”呢。眼看着我们班就要输了,我破天荒地鼓起勇气向班主任毛遂自荐,她也苦于一时找不到人,便一把将我扯了过去。在她手脚并用的指导下,我笨拙地模拟出她所期望的姿势,并对她一再叮嘱的要看准接力棒位置的话点头不止;我深吸了一口气,却仍旧没法抑制内心的紧张——不出所料,我掉棒了,在捡棒的那一瞬间我的余光扫到了老师同学们对我的失望与谴责;当我使出吃奶的力气(问题是我并没有吃过母乳)跑到对面把棒交到满脸轻蔑的同学手中后,我们班的倒数第一已是实至名归。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叫我参加运动会,我也深有自知之明地继续做好资深拉拉队的本职;不过,似乎是中了什么诅咒似的,从小学到硕士,不管我被分给什么数字开头的班级,那个班在运动会里铁定拿不到任何集体项目的名次。猫的矫健身手与我有着天壤之别,而它们的窈窕身材我也是觊觎良久,只可惜至今未得罢了。从小安于一室的我,顺应了自己的性格,发展出画画、写作和无事便沉思的爱好,以至于身形随之演变为真实版的“鸭梨山大”,让人难以相信身为早产儿的我刚出世时只有三斤四两,还不足一只鸡的分量。与社会上普遍对大个头女子的极力埋汰相反 ,现如今人们爱猫之甚,胖猫更是倍受垂怜——怎能不叫我只想做猫不羡仙? (二) 其实在老花猫到来之前,我家还养过两只短命的小猫,依次叫做“老虎”和“滑儿”——前者得名是因花纹类于虎,后者则由于背毛柔顺——它们俩皆没有活过七天,不知是我们照顾不周,还是它们原本就带病而来。爷爷将两只猫都埋在从我家老房子门厅往外一望便能看到的山坡大树下,可后来那里动土施工修了新房,虽然树还在,却不知道两只小猫的遗骨是否安好了。第三次养的黑白花猫,是在我家迄今为止呆得最长久的;它最后能够终老,也许是因为前车之鉴,我们再没给猫取名了罢,反正不管见着哪只猫,我们都一律用标准的重庆话称之为“猫讷儿”。还记得99年1月19日那天下午,爷爷用围巾将它抱了回来,说是在附近红土房子那儿买的,35块钱,他挑了最漂亮的一只。它的确与众不同:嘴角两边对称地点着一双小黑痣,像是女儿家的俏酒窝。它还没住上一年,我们就搬了新房,后来猫渐渐大了,开始突显出成年母猫的特征,开春的时候它也叫个不停、也茶不思饭不想;当时我婆婆还特意去抱来别人的公猫,以为将它们关在一屋里就能配种了——可所谓“兽欲”,并非我们人类居高临下给定义的那样龌龊不堪;那只肥得连脚都看不到了的公猫只是满脸无辜的蹲在床底呀呀乱叫,丝毫不管我的母猫在一旁如何搔首弄姿。于是只好原猫奉还,另寻他法。说来也怪,我家刚搬到底层居住,就跟野猫结下了不解之缘,打一开始就有只长相古怪的野公猫千方百计地想蹿进我家偷吃猫粮;它长得的确古怪,脑袋就跟深秋快裂开的大石榴似的凹凸有致,叫声短促刺耳异于同类。起初它总是借道楼下的遮阳棚悄溜进屋来,时常还没囫囵几口便被我爷爷给厉声吆喝出去,后来我们见实在挡不住,便不再计较了;待我的母猫思春时,它猛地从猫食盆里抬起头来,提溜提溜地转着那双豆眼,耳朵一竖,箭步朝着那美妙的呼唤跃了出去。十四岁的我啥也不懂,眼看着那个蹭饭食儿的家伙在院儿里爬跨我的母猫,弄得它声嘶力竭地哇哇乱叫,便怒火直冒,想要上前唬它离开;是婆婆上来攥住我的手,告诉我别着急也别管——我木头木脑地想起家里的公鸡母鸡、还有虎皮鹦鹉在交配时,也是雄鸟踩到雌鸟背上,恬不知耻地将对方压在身下乱蹭,雌鸟也不咋抵抗……没过多久笼子里就变戏法似的有了一窝蛋。难道这俩猫也是在干这个么?可为何动静如此鬼哭狼嚎呢?……直到高中时我养了自己的第一只小狗萌萌,才再次向自己证明了由来已久的、关于阴阳交合的猜测——萌萌和另一只狗在人头攒动的路口亲昵打闹,后来便毫无顾忌地彼此相连、再也不肯分开,我恼羞无奈地叫它跟着回家,却只得到置若罔闻的回应;时而萌萌爬上那只狗的背后抽搐不停,惹得闲坐一旁等活儿的力哥们不怀好意地大笑。我羞红着脸,害怕极了,只得请求平日上学路上自己常去光顾生意的那个报摊的叔叔,让他帮我看着一下两个小家伙,我好回家取根棍子来将它们赶到避人耳目的地方;报摊叔叔爱答不理地应承了,我连忙心急火燎地往回跑,等到我再次返回路口时,却再不见两个小家伙的踪影了,问报摊叔叔,他也是轻描淡写地说狗让那几个力哥拿着他们自己手中的活计打了一顿……懦弱的我不敢反击,此后再不曾从他那儿定期购买《读者》与《青年文摘》,路过他的摊前也不再报以微笑;时隔十载,我偶尔还会在中学路口拐弯儿处看到那个已上年纪的叔叔,想必他早已忘却那只被哄打一顿后销声匿迹的狗,也不会记得十年前打碎牙齿往肚里咽的那个我了。萌萌被打的那天夜里灰溜溜地带着一身伤痕回了家,从此一病不起、精神萎靡,没过多久便痛苦离世,死时双眼幽冥、无法阖上。翌日,我和爷爷趁着天没亮时,用编织袋装着僵冷直硬的萌萌,想赶在晨练者三五成群之前来到大桥桥墩下将它埋葬,可奈土壤固实、无法刨坑;徐徐升起的朝阳染红了粼粼江面,远处船舶的轰鸣此起彼伏,我们祖孙俩将编织袋弃于丛中,愧疚地掩身于往来的人流。 07年暑假我在马家岩做家教,每天冒着酷暑爬坡上坎,到山上的某个车站干等一块钱的普通公交,然后再坐十几个站到那孩子家中。她在农村上小学、与母亲同住,父亲在城里工厂挣钱养家,她每年暑假便能由父亲接到城里来玩一段时间。这对夫妇感情很好,丈夫人也朴实,只要到了我去他那间狭小单人宿舍的时间,他便不再着家以免引起他人误会;夫妻俩用各自的姓氏给女儿取了独特的四字名儿,小女孩时常指着摆在书桌显眼位置上的照片问我,姐姐,我妈妈漂亮吗?我点头说是,并对这个幸福三口之家欣羡不已。其实他们的家境并不宽裕,我与其说是给那孩子辅导功课,不如说是拿着极少的工钱帮那个叔叔带孩子,因为他每天值班也挺辛苦,工厂宿舍旁边便是马路,小孩儿要是独自跑出去必定很危险。每天下午她做作业时,我便在她的一个笔记本上给她写童话故事,小女孩儿才七岁,仍旧是满怀着玫瑰色梦想的年纪。她知道我会画画,便要我写完故事后在旁边配图,等到每天下午五点终于能跟+-×÷aoeiuü说再见时,她就会坐到床边偎依着我、要我给她朗读写好的故事——这在那两个月里似乎成为了惯例,直到8月下旬的一天,她突然提议带我去看个好东西,我跟着神神秘秘的小丫头蹑手蹑脚地来到旁边居民楼底层堆积杂物的地方,只见一只脏乎乎的小白猫窜了出来,又多疑又好奇地望着我们“喵喵”叫着。小姑娘平日总听我谈起自己的花猫,于是便求我把这只小可怜也带回家,她说自己没法大老远地捎回农村去,希望我能够收留这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我心软了,真的,这丫头如此懂事善良,而猫又是我之所爱;所以几天后,8月21日,我用鞋盒子将这只野猫装回了家,它在车上一路惊恐万分地想要逃命,几次三番抓破了鞋盒,我的手也光荣的披了红挂了彩。奇怪的是,回到家后小白猫和老花猫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地度日——要知道老花猫的脾气可是很倔的,占有欲也很强,除了我家附近一只叫做“小白”的温顺土狗,以及那些曾同它繁衍后代的公猫,其他猫狗休想靠近我家半步;可这只小白猫自打来的第一天就得到了它的许可,似乎它知道这猫是注定会留在家里似的,当我和新来的小家伙玩闹逗趣时,它会缄默地趴在微波炉上“俯瞰”着我们,显出“一代老臣”的威仪。白猫自小流浪野性尚存,喜欢出去溜达、累了才回家,有一天它带回一只拘谨怯生的小麻猫,麻猫吃过饭后见我摩拳擦掌地想要跟它玩,便从窗户铁网的破洞处落荒而逃;后来这只麻猫越来越频繁地现身家中,直到某天它机灵地窜上我家客厅隔间高搭着的木板上生下一窝嗷嗷叫的小麻崽儿,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它不仅是我家小白的青梅竹马、还是原配夫人。麻猫本分持家、心眼又实,自打在我家安顿下来后,每天相夫教子、任劳任怨;不像老花猫或小白猫会挑吃挑喝,麻猫只吃廉价猫粮、也从不用猫砂,想方便时它就从铁网破洞钻出去,完事儿了马上回家决不耽搁。谁曾想到,小白猫可是位猫咪界的卡萨诺瓦,待他再次蠢蠢欲动地呼唤爱情时,已是家中一员的小麻便被它抛在了脑后。附近的母猫们开始争风吃醋了,夜里纷纷献唱、希望有幸侍寝;而花心萝卜陈世美也不管秦香莲多么贤良温顺了,它没日没夜地辗转于各位佳丽的闺房,与它们享尽春宵好不痛快——时隔三四年,我仍能在附近不少野猫的脸模样儿上看到似曾相识的小白猫的影子。 (先写至此吧,再让我发挥下去,此文恐是一时半会儿无法终了的。本来想跟风写写精妙随笔便可,实在是文思潮涌 、吐之不尽,再次陷入那个“裹脚布”的诅咒中;怕是我不断地追溯过往,能最终写出本回忆录、甚至自传体小说来……请爱猫同好以及尚还觉得此文有趣的读者静待后续小说,也欢迎广大文学编辑等相关人士前来“伯我一乐”——小女觊觎“作家”这行已久,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且为人笨拙、求道无门~不过我也多是积郁成文、无有体统,实不敢奢望真能忝列其中。只要还有寥寥知音,并不尽得盲目之捧杀棒喝,我便有信心继续写下去。再次敬请那些愿意留言的读者,三思而后行;我这人跟猫似的挑剔,为何近两年来撰文渐少、兴趣渐无?——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我难觅知音,又无法容忍与吾文无关的回复;所以若是不想被我挑刺儿为难、或者冷眼相待,就不要随便应付,我这儿既非学校报名也非公司打卡处,别把留言当做“签到”——恕我直言不讳,实属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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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注销]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3-05-06 12:5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