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的信号灯

又一次地，我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数着绵羊，却最终被自己高到连最高计量的安眠药片都不能达到的睡点打败，不得不下楼去便利店买瓶啤酒来喝，给自己一点点情绪和思想的放松。
下楼的瞬间简直感到去到了另一个世界：空气已经是像冬天那样的有种刺痛的冷，四周、马路没人也没车，连常常能见的流浪猫狗都似乎是躲起来避寒去了。就在这一片荒芜又清冷的环境里，我又打消不了自己的抑郁情绪，思忖着自己这旷日持久的失眠症，想着那吃下去的药还会加速酒精作用所以据说按理是不该能喝酒，想着最近另外的最近以及长久以来一些无从查证的莫名症状也还未有空去医院查证，再转念想着各种未尽的事业和未尽的私事，又是些没来由的惆怅。
然而就在前方，那座魔鬼县中的门口却摆起了一个帐篷，模模糊糊间，还看到帐篷边躺着一条白色的小狗，而几个妇女，正有说有笑地走去帐篷的方向。然后便是一股食物的香气飘来：哦，那是多么熟悉的味道，是沿路的早餐摊啊！虽然从前在这座城市念书时候经常能路过这样的摊点，但显然却从不知道它竟然在早上五点已经开始摆摊。这摊头上，有新鲜的，塑料袋装的本市牛奶，有固定的供货商提供的面包，也有现做的饭团、蛋饼、煎饼之类的传统早点。
而在这个清冷的，天还没露出鱼肚白的，漆黑一片的凌晨，那些妇女轻笑着，说着“唉，这个就应该这么炸才好吃”，“啊，昨天的特别好吃啊”，“是吗，你女儿已经上高二了”。这些对话，还有他们柔软的语调，伴随着校园里那排还未开败的桂花树弥漫开来的甜香味道。
似乎没有比这个时刻更让我意识到吴侬软语的轻柔，以及她们那笑颜里饱含的宁静。还有那热腾腾的早饭香气，都是那么的温暖，它们似是天亮前的信号灯，打破了整座城市早晨开始时候最初的宁静，更消散了我持续一夜的焦虑和惆怅。原来确实有那么些渺小又美好的事物，它们维系着人脆弱的情感，也带给人安慰。
码字至此，酒已过半，略有睡意。窗外已是蓝灰色晨色的朦胧，家里两只猫也以互相追逐来庆祝新一天的开始。想来，那些摆着放心早餐摊的阿姨们，应该也已经迎来他们的第一笔生意。
我想，我应该总算是要开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