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的各种故事

1/上回我说到，沫沫上学的小学里把“笑脸”（又小又薄的彩纸卡片上印着个笑脸）作为一种鼓励制度，表现好，可以得到一张笑脸，八张笑脸可以换成一个五角星，贴在墙上的表格里：每个小朋友的名字下面有个贴星星的地方。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沫沫说他有9颗星星了，我就很下意识地问了下：“最多的小朋友有几颗？”问完了我就有点后悔，我想我这不是鼓励攀比么。他说：“王小宇有19颗。”我很吃惊，想：19颗！好强！我说：“瓦塞，好厉害啊。。。不过笑脸有多有少，是不是会搞得大家心理不大平衡啊？”
沫沫说：“还有人撕别人的星星呢！”
这才真让人大吃一惊！原来小学一年级不是一个天真纯洁的伊甸园，而是手段野蛮的原始社会啊！我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沫沫接着说：“我以前也被撕了一个。不过我在地上又找到了一个，把它粘上去了。”
我说：“你9颗还被撕啊？”
他说：“当时才刚开始贴，我有3颗，属于比较多的。”
我说：“这么说你现在处于安全位置了。。”
2/这个事情我就有点放在心上，我觉得要淡化笑脸和星星对孩子的重要性，笑脸太多，说明他太乖了，学校驯化得很成功，也未必是好事。我说：“你能通过你的长项得以笑脸就可以了。”他的长项是口算，所以每天都能像出海的渔夫一样带回一张笑脸来。
有一天我在学校的QQ群上看到妈妈们在聊天。小柔的妈妈说：“小柔用笑脸换了一张报纸，她觉得不合算了。”
原来笑脸现在已经成为硬通货了？！
结果一颗石激起千层浪啊。小蕾的妈妈说：“小蕾说，有小朋友说要跟她做好朋友，然后问她：你可以给我几个笑脸吗？小蕾生气地拒绝了——原来你想跟我做朋友是想要我的笑脸！”
最后一个交易案例最让人纳闷，小凯把笑脸放在笔盒里，回家以后，他发现笔盒里多了一块钱，笑脸少了一个。
3/小社会在飞快地进化中，已经进了商业社会，笑脸不再是墙上的品行象征物，而进入了交换领域，——它飞速地物化了，商品化了，然后，友情也进入了交换领域。。。
妈妈们议论纷纷啊，该怎么看待这个事呢？有的说，这种交换也是自然而然地产生的。。有的说，交换是不好的，因为笑脸是一种精神鼓励，要有正面的导向。。。我显然是很迂腐的那一派，我觉得交换还是要有边界的吧？笑脸是一种认可，他人对自己的认可是要踏踏实实一点一点得到的，一个人不能太追求别人的认可，但也总得有某些东西可以赢得别人的认可。这种认可是自己真实的行为得到的，用物用钱交易来的认可其实是一种空洞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这个大道理是不是也一样空洞。但是笑脸与星星制度本身是有问题的，它太一目了然了，它可能能起些鼓励作用，但是总有那些笑脸很少的孩子吧？而这些孩子又万一把笑脸看得很要紧呢？那他能怎么办呢？用报纸换？用“好朋友”换？或者偷偷地用一块钱换？其实也未必笑脸少的小朋友才想要笑脸，也许有很多的，也还嫌不够多呢。。。
我有点心疼那个悄悄用一块钱去换笑脸的孩子。他悄悄地做这个事，也许也觉得不对。
但也许他回家妈妈会问他有没有得到笑脸，他不想让妈妈失望或批评。
也许一个笑脸对他来说也很难得，他想要有一个笑脸放在笔盒里的快乐感。
他并不想去偷拿一张笑脸，于是用一块钱换了一张。他的打算，他的紧张，他的喜悦，好像我也能体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