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的研究

警长扯下了蓝牙耳机，一股脑摔在车里，又死人了，又死人了，已经是第六起了。 死者是今天清晨被发现的，清查现场的同事告诉他，手法与过去几宗命案完全一致。 案发地点在城北一个废旧的厂房内，死者男，约28岁，头部遭钝物重创，现场无明显打斗痕迹。 这一切太熟悉了，所有的遇害人身下都有两个硕大的血字，“劳驾”。 警长办公室的一面墙上，现在已经密密麻麻贴满了血字的照片，一眼望去，各种“劳驾”。 他点上一根烟，对着一墙的血字，反复地观察，盼着自己还能再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些血字虽内容一致，但字体各不相同，不同侧面的证据都表明是这些死者生前亲手写下的。 他还发现，血字笔划连贯，有些甚至苍劲舒展，绝不像是重伤之下，弥留之际，断断续续竭力而为。 看样子，应该是凶手故意留给世人的。警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由得自己点起头来。 可是这“劳驾”代表着什么深意呢？ 他想不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他。 “警长，您看，这个劳字，会不是是姓的意思呢？”属下谨慎地提议。 任意一种猜测，都是一种可能。他派人去查遍全市姓劳的人，不过结果并不乐观。 没有人叫劳驾，连姓劳的司机也没有。 他总觉得“劳驾”像是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劳驾，麻烦过一下”，“劳驾，请问这里怎么走”。 可一个人生前留下的“劳驾”，后面是想跟着一句什么样的话呢？ 劳驾，快告诉我答案吧。警长喃喃道。你真的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警长，您看是不是和往常一样，请侦探先生来一趟？”一位警员小声跟他说。 “他？算了吧。没了他咱们就破不了案了？笑话。” 其实，他比谁都要清楚，这是一句气话。这些年里，每一起大案的告破，都少不了侦探的点拨。 曾有人笑他是傀儡警长，以前他不在乎。只是这次，他犹豫了。 当发现第一个死者时，他就曾拿起电话，思忖再三又放了下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他终于坐不住了。两人谈好在老地方见面。 那是一个学校的小剧场，除周四下午和周末，平时都空无一人。 侦探看着他一脸憔悴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你已经有思路了，是吗？”警长问。 “是的，其实很简单的。我来问你，凶杀现场没有打斗的迹象，说明什么？” “说明很有可能凶手是死人的熟人，在不经意间被凶手袭击毙命。” “好，你说得没错。” “可是有一个问题，我查过这些死者的身份，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哪会有这样的熟人杀手？” “谁告诉你，这样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就一定是同一个人呢？” “你是说，一群不同的人，用完全相同的手法来做案？” “是的，答案就在血字上，你参透了吗？” “我没有，我明知道这是凶手，哦，是凶手们故意留给我的一个谜，可，可我至今什么都不知道。” “那不如我们两个来还原一下整个过程，这样你一下子就能解开啦。现在，我是凶手，你是死者。” “好的，没问题。” “我们两人可以约在这样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说明彼此特别熟悉，没有任何戒心。” “没错，这些我有想到。” “这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胁迫，可能是央求，whatever，我想让你在地上写两个血字。” 警长笑了笑，“好吧，做戏做全套，我现在就写。” 说着他就咬破了自己的食指，使劲挤了挤血，在舞台的地板上写下了“劳驾”。 “我写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两个字的含意了吧。”警长用嘴吮了吮出血的指尖。 “我说过，没你想的那么难。我问你，‘劳驾’翻译成英文怎么说？” “英文？呃，你是说 Excuse me ？这有什么深意在里面吗？” 侦探慢慢踱着步子，“从咱们见面到现在，是不是除了案子，就没聊过别的。” “唉，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和英文有什么关系？” “大警长，是不是不出这样的大案子，你就永远不会来找我了。” “别卖关子了，能先告诉我血字里的秘密吗？” “你英文非要念那么快吗？” 侦探的话声刚落，警长就觉得自己的眼前徒然一片红光，耳畔嗡嗡作响，脑袋一沉，倒在台上。 他想挣扎地爬起来，手越是用力，越是把身前的血字抹得一片模糊。 他张翕着嘴唇，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挤了出来，ex kills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