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能贱卖——兼谈心灵哲学

关于边芹这篇文章，说几句感想。
我认为西方中心的意识不是凭空产生的，不是神话，其现实基础并不难理解。键盘上的字母不是中文，程序的代码不是中文，数学的公式不是中文......边芹让孩子从小到大接受中国教育，但中国教育如果限制于中国文明的范畴，则已不成为现代教育。“靠压榨甚至打劫别人谋得的富裕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那可未必，赢者通吃不仅可能，概率还颇大。
是的，新兴国家一直在挑战既定规则与秩序，但即便由强力的国家主义政权来主导，德国和日本的战败也早已证明了扭转赢者通吃的艰难。如果说站在世界图景上维护既有规则，才是一种真正的五毛，那么国内通常意义的五毛党也许不是保守而恰恰是激进了。真正重要的问题不是卖得是不是贱，也不是个别人空间与物质意义上的移民和财富转移（相对于时间上与精神上的文明蜕变），而是区分出在难以逆转的加入现代文明的进程中，还有没有，有哪些真正重要的东西不可让渡。
假如，我们把现代文明定义成物理主义基础上的科学文明，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么答案是没有。不仅对中国来说没有最后需要保留的那个“心灵”，对美国来说，同样没有。一切文明的灵魂需求都不存在了，文明是什么，也许可以用形形色色的东西来刻画和描述，比如资本，科技产品，高楼大厦，我没有在黑什么只是随意举例，同样也可以举非常精美细腻小清新的例子，但总之，我们的图像中，文明的一切组成部分都可以从第三人称的视角被物理主义还原，被客观地察看，这不是说那样意味着了无生趣，你可以有机鲜活，情绪活泼，但科学文明的内核决定了这些都将被还原成诸如化学物质和反应等等。
我不知道“现代性”是什么意思，但按照这种假定，科学文明确实伴随了“西方的没落”，西方的自我意识被消解了，东方的自我意识也同样被消解。那么《三体》中诸如“艾AA”这种中英文混杂的语言最后为科学文明所用也完全符合预期。
但是科学文明还有一些尚未解决的问题，尽管创造了无数奇迹，大大改善了人类的生活，也重创了各式各样的文明生态，但尚有一些不能攻克的信仰堡垒。比如，科学在解释第一人称体验，在意识之谜面前表现出了长久的乏力，这种乏力很可能是第三人称视角的先天不足。一统江湖，许是痴梦。
民族主义者其实首先是在告诉我们，不要陷入第三人称视角的陷阱，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任何已知的先进文明。灵魂是标识自我的存在，是那个无法被还原的本质。因为，如果他们没有一个反物理主义的前提，民族主义者就只能拒绝和一切文明交流接触，因为自己的任何部分都不能贱卖，但此时，他们也难以标识自我。
但二元论的民族主义者对文明的灵魂无法取得共识，也无法界定出文明的物质表现和这一抽象概念之间如何相互作用。比如，对儒家是不是中华文明的灵魂，民族主义者争执不休，而深究儒家的具体现实表现，任何还原的说法都无法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