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第03章 同行

　 三、同行 　　一年级排座位时，春晓并未和夏雨坐在一起，但至少他俩可以一同升上来。这位鼎鼎大名的李老师远比幼儿班的王老师厉害，即便站在那里不打人不骂人也怪吓人的，所以春晓照例做那听话的乖孩子，即便下课十分钟也不敢玩大方了，只有放学后才敢撒开了玩。那时候，班上流行中午放学后集体在教室里写作业，下午下课后集体在校门口的野地里打仗，少数家教甚严的男孩女孩则每到放学便乖乖地回家了，不敢试探疯玩的乐趣，更不愿因为玩耍脏了衣服而被妈妈打骂，春晓和夏雨则必是奉陪到底的。 　　中午写作业时，一群小孩趴在桌子上、窗台上、地上，七扭八歪地比赛谁写得欢，黄昏放学后则一起在校门前的野地里开火打仗，他和她总在一起。那时的打仗向来是没来由的，白天下课时村东头与村西头的小孩一起约好，下午放学后便如约赴战，主要部队是男生，也有少数女生，负责后勤准备子弹（石头、土疙瘩），那是一场东西阵营的荣誉之战，似乎不参与便是逃兵，是懦夫。战争的前期工作是站队，以校园大门正对的田野为楚河汉界，东边是住在村东头的小孩，西边是住在村西头的小孩，只有春晓是个例外，为了和夏雨并肩作战，她自觉站到了西头。只是夏雨并非主战派，不过是大王甲力身边的谋臣，春晓则是这谋臣的谋臣。每次也不知是谁在喊开火，总之还没准备好就开打了，于是双方手忙脚乱地朝对方扔石块、土块甚至土面，打得尘土飞扬，昏天暗地。 　　不管是东头的还是西头的，其大王头子都是诡计多端的小孩，如东头的大王二板凳就曾装作投降投靠了西边，然后混进队伍倒打一耙，用早已准备好的泥沙就近轰炸西头的部队，西头的大王甲力也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这些违反游戏规则的做法都与夏雨无关，自然也与春晓无关。 　　除了周一至周五放课后他们可以一起玩之外，周末也厮混在一起。小孩们周末甚至比平时还起得早，起来后胡乱吃口饭便去朋友门口呼唤了，或是他们去她家，亦或她去他们家，不论寒冬酷暑。周末，他们不但可以去各自家里、院里甚至亲戚家玩，也可以翻墙去空旷的学校玩，从窗口钻进高年级的教室搞破坏，甚至出村打架、看戏、捞鱼，或是上山打野鸡逮兔子。那时，家里的小狗花花总是机警灵动地跟着她，既为主人放哨保卫，也为自己玩耍旅游，只是春晓的弟弟妹妹就没有这样的福分了，任凭他们在地上撒泼打滚或是哭喊着追赶，都无济于事，那时的小孩最怕的便是弟弟妹妹跟屁虫似的跟在身边，娇气又胆小，徒增烦恼，还动不动就回家告状，所以做弟弟妹妹的，总是惨遭被遗弃或被欺骗的命运。可是他们并不认命，经常趁妈妈不注意便两人手牵着手从家里跑出来，脖子上挂着柜子里偷来的大红包，整个有小人儿那么大，里面塞着卫生纸手电筒之类的，摇摇晃晃去往学校，然后不明规则地闯进课堂里，害得老师学生全来看热闹，这时，春晓便也没有办法了，只好将弟弟妹妹塞到座位里，领着它们一起读b-a。 　　周末是没有作业没有考试没有规律与秩序的自由天堂，因而他们玩得更疯，更加肆无忌惮，尽情投入的星期天也格外地漫长，一天可以去往不同的地方，见着不同的风景，如临异国异境，如穿越到不同时空。彼时的他们大概并不知道，大自然才是他们的学堂，乡野的人、事、物才是他们的老师，那些有名有目的自然课社会课劳动课美术课之类的，全部可以在玩耍中习得，而且绝对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一手课程，小孩们在与自己团伙玩耍与敌对团伙开火时则无意中已然在练习所谓独立自主的社交了，那是他们的江湖。 　　转眼又一个春天来了，脚下的大地也不及寒冬时坚硬如铁了，高年级的大孩子们兴起了一种新的游戏，骑着自行车飞驰。一年级的这帮小孩也不甘落伍，各自推出了家中的“洋车”。夏雨的是姨姐的红色公主车，看上去很好看，学起来也很好操作。春晓的则不然，那是父母结婚时的三大件之一——飞鸽车，至今仍没骑过几次哩，还崭新崭新的。她不听话地偷出了车子和小朋友一起学，可自己人还没有车子高，只见车不见人，摇摇晃晃地在路上练习推车，稍不小心便连车带人被摔倒，摔个狗吃屎，然后怎么也扶不起那笨重的车子。即便这样，春晓也毫不示弱，眼看着公主车旁的夏雨一天天熟练了起来，自己则暗自较劲，只恨自己个子没有夏雨高，车子却比夏雨的大。 　　春晓开始暗自加班了，为了加快学习进度，她曾让妈妈和邻居家的姑姑、叔叔在后边辅佐，把着她骑，曾将车子打在下坡处自己骑上去跃身前进，甚至跑去亲戚家邻居家借那没大梁的“洋车”，找夏雨换着车子骑，小狗花花则鞍前马后地跟着她，为她的胜利摇尾，为她的跌倒着急。就这样一摔再摔，跌了再爬，在无数个烈日当头的午后和漫天彩霞的黄昏间摔打之后，她终于学会了单把掏窟儿，可以和男孩们一道飞驰了，只是稍不小心便撞上了树上墙上石头上，或是跌在了泥土中烂柴中，却也乐此不疲。后来她又逐渐突破心理障碍，慢慢学会了双把掏窟儿，甚至上了大梁。等到夏天来临的时候，这批小屁孩俨然成了村中飞车队中的主力干将了。 　　每到中午或下午放学，孩子们便迫不及待地飞奔回家，丢下书包，趴在水井边咕咚咕咚喝一肚子凉水，一溜烟儿地推出车子参加飞车表演。骑车者放单把、放双把、左边掏窟儿、右边掏窟儿、上大梁、从前边上、从后边上、不踩脚蹬助跑着上、坐在后架上骑，甚至站在座儿上、大梁上骑，坐车者则在后座上面朝前、面朝后、面朝左、面朝右，甚至坐在前边大梁上、双把上，站在后轮上，总之，必是花样百出，令人咋舌，路边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婶们则总是忍不住赞叹这群猴孩子们技艺高超身手了得，也有少数保守胆小的爷爷奶奶们见了吓得不行，认为简直是玩命。 　　用玩来填充的时间总是浪漫而飞快，暑假突然地就来了。夏雨照例离开大姨家回到了自己家，春晓则照例离开自己家去往了大姨家。既是假期，就更该玩耍，讨人嫌的暑假作业不过是玩累了临睡前装相的道具，是陪伴自己在灯下打瞌睡的伙伴，或者干脆塞进羊嘴里打算开学向老师告羊的状。她和他依然在疯玩，不管不顾，尽管互不知情，也未能玩在一起。 　　50天的假期很快便结束了，漫山遍野的毛毛有、水稻子、喇叭花、地皮菜、野蘑菇、野沙棘，捉不够的蚂蚱、播簸箕、新媳妇儿（七星瓢虫）、贱蛤蟆、黑鸦儿（乌鸦）、喜鹊子、花大姐（花蝴蝶）、红蜻蜓、小蝌蚪，还没玩够，春晓便不得不收心了，于是试试探探回到了久违的校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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