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th or without u 【I】
【老了】
那天忘了是什么因由，突然冒出一句话，我觉得我老了。
意识到之后，暗自发笑。
也许，“老”是在我由正经到不正经再到正经的过程中发生的。谁知道呢？！我已经很久没有具体地说一件事情的欲望了，所以如果现在有点喋喋不休也请原谅。
【旅行】
现在想想老去的一岁，有一条说不清的分界线把这一年分成了两半。前一半，一直在生病，病得脑子、身体都是糊涂的。现在回想，记起那些日子里童和我一起绕着学校慢跑，在灯下散步说些有的没有，在晴好的天气同我在草地上发懒，一起开始养植物。又记起每次上课走神走得一塌糊涂，小婧都会笑着骂我发呆，在课业上，较之以前那半年Z先生也对我宽容许多。
那段日子，现在想来只能用四个字概括：冷暖自知。直到现在都感谢Z先生把刊物交给我负责，让我即使在那么黯无天光的日子里都能勉力用心去做一件事情。那期刊物到后期，在排版上遇到了困难，我记起森会排版的事，大半夜打电话给他。那时我和他尚不算熟识的朋友，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下来。于是当晚我们两人在电脑的两端排到晚上3点多。早上8点起床搬着电脑又去教学楼检查需要重排的部分，森9点打电话给我，吃好早饭就跑来教学楼陪我排。困难比预想得多，计划2天完成的稿件排了5天。我们把不上课的时间空出来，森还有论文要忙。130多页的内容格式，页眉页脚都有要改的地方，偏偏原先排的人没交代一声就撂挑子了。森改着改着就会很生气，他每次都忍住不响去门口抽支烟再回来。后来他才对我说，因为知道我怕人大声，所以每次生气都硬忍着。就这样，刊物印刷出来我们也成了很好的朋友。我痴爱走路，杂事又多。但森总是好脾气地陪我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晃悠，经常走到一半，有要紧的电话打过来我就必须要去做事情。森看我精神不好，也陪着我。
上半年的我，遇见你们是天大的福气。
绍兴、上海：重聚的时光+文艺之旅
然然回到北方后就一直想着南方，在豆瓣上看见一组照片更撩拨了她想出游的心。那段时间我也想念10年秋初绍兴的时光，再加上发生了点事，于是我俩准备去看看冬日的绍兴。然然一结课就从河北辗转到了南昌，陪我回了趟家再一同去绍兴。春运时候，大家都往家赶我们却往外跑。我笑说，我们是在作“反方向的旅行”。同时，阿邱也从上海出发到绍兴，先定好青旅等我们。抵达绍兴那天已是晚上，天上下着薄薄的寒雨，一路上的伤寒又加重了，但见到久别的朋友也顾不得许多。一行人在青旅附近随便找了间小餐馆，然然执意要来瓶黄酒，我们仨儿都不能喝，饭毕，酒还没没喝一点点。于是阿邱提溜着酒瓶到处找药店给我买伤寒药。她们在旁边“假惺惺”地看我把药吞下去，然然嬉笑着说，不然配点儿黄酒吧，效果更好。我配合着着说，当真是药到病除！
1月的绍兴，晚上行人罕有，逛荡回来，阿邱拿着酒瓶慢饮，酒瓶在我们仨儿手里流转。直到最后，那大半瓶酒被落在我们青旅的宿舍里，阿邱笑说外人要断定我们是一群酒鬼了。去绍兴的第一天晚上预定了青旅第二天晚上的电影，我们第二天白天就在绍兴街头找吃食。甜糯得带点儿薄荷味儿的桂花糯米糕，梅干菜肉馅儿的饼，好吃得然然简直想一辈子待在绍兴。我嘴巴乏却也觉得桂花糯米糕真真好吃。一路上看见有卖连环画的摊子也凑上去，看见有写大字的老人家也站在那里看老久。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来绍兴也没具体的目的，就在附近的巷子里晃。看看旧时的建筑，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它的前世今生。巷子里的某个路标写着某某书店，我们又顺着路标去找那家书店。到后来这家书店是没找到，反倒是在“新青年”和“南方”书店磐恒了很久。去南方书店的时候，书店二楼在装修，一楼的炭火边有个清朗的女生在玩手机，靠窗的那一排舒服的靠背椅子，有一个清秀的长发姑娘在轻声地和一个外国人说话，手里拿着一本记事本，姑娘时不时低下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来的时间是淡季，驻场的乐队都没在。我们仨儿也无意在行囊里再多添一本书，于是叫了一杯现磨咖啡、一杯奶茶、一杯姜茶坐在较暗的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晚上赶到青旅，前部电影还在放。等到下部电影时，大厅里差不多就几个人。我们点的电影是《阳光姐妹淘》，一部看过的电影，三人一起看还是笑得让别人误认为我们是绿林悍妇。第三天带她们去吃阿箐带我去吃过的嵊州小吃，小店还和从前一样，味道也没变。吃完之后闻到巷子里阿婆卖的茶叶蛋又去买来吃，阿邱、然然则抱着臭豆腐不放。然然嚷着要唱歌，晚饭之后我们就在找ktv。我一直不见好，夜寒就更不舒服。晚上10点多回到住处，大家洗漱之后，然然唱歌之心仍旧不死。抱着舍命陪君子的心，我捧着一大壶热水说，去唱吧，我好点了。好不容易找到离青旅最近的一家。唱的是午夜场。开始听她们唱我也唱几句，坐了一会就昏沉。睡梦中迷迷糊糊感到阿邱和然然把外衣都盖在我身上，半夜醒来，听到然然教阿邱唱歌。唱陈奕迅和苏打绿，都唱得好听。
再清醒一点就换阿邱去睡。我去洗手间把吃的都吐得差不多了，人也清爽舒服些了。就听到然然唱的《幸福额度》。我们三个彪悍的女人，就这样唱到凌晨5点。她们扶着我走在绍兴的街上，卖早点的摊子在夜色中已经摆出来了，热腾腾地冒着气。快走到旅舍时，看到路旁的一座雕像竟森然得有些害怕。我回去的车在早上开，比她们早离开。那个早晨，大家都神志不清地沉默，或者小声地说些话。在青旅昏昏沉沉睡了一个半小时，阿邱和然然就把我叫起来，看着我收拾东西，再送我去车站。我在回家的车上想，她们大概是还没睡到一个半小时的。
在绍兴时，吃的伤寒药的外壳上印着“蕲春制药厂”，我看着就笑了。记起11年7月一出蕲春站就看见的李时珍雕像。我想念在蕲春青石遇见的那些朋友们。美育小组的再聚首，被定在了5月的上海。我和老大从南昌出发，fish从杭州，敏敏、达达、诗婕从南京，亚童从江阴直奔上海。除了小玉在准备考试，小伟有事，枪枪腔远在美利坚，美育小组全体成员悉数到达上海。给导师的请假条上，请假理由那一栏，我理直气壮地写着：参加美育小组调研，规划筹措资金的用途问题以及公益组织的后续发展。Z先生狡黠一笑，说，你就是想玩儿了吧。然后签下了“同意”二字。
这是两年内第二次来上海。我所不知道的是这一年还会有第三次。这一次的上海旅行因为某些同学变成了文艺之旅，这从路线就能看出来。张爱玲故居、鲁迅纪念馆、鲁迅故居、衡山路、甜爱路、季风书店、马勒公寓以及草莓音乐节。阿邱从闵行的华师大赶过来见我，我一会说在衡山路一会说在马勒公寓，她好脾气地帮我定位。见面时竟笑嘻嘻地从背后拿出一支粉玫瑰来送我！老大他们见了都说你朋友好有心，没人的时候看着她写的卡片也是感动了好久。每次去上海不管多远，阿邱总是来和我见一面，笑嘻嘻地叫我的名字。
在上海的吃的最正式的一餐让我们集体同意再也不要吃地道的上海菜了。甜腻得我们直呼受不了。去上海的第二天，突然降温，我冻得发抖，我们坐在商场门口饿得不想说话，等店铺开门吃早点。亚童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穿，然后在书包里掏了很久掏出一块小面包来给我们。老大笑说嫌弃脏不肯要，我们也不要，让她自己吃。商场好容易开门，谁知道小吃城还没开业。这一带大家都不熟，七拐八拐地最后在一家汉堡店解决了肚子问题。男生们坐在汉堡店里边吃边看球赛，女生们坐着边吃边看他们看球赛。
那天从张爱玲故居出来我们就七拐八拐地去甜爱路，甜爱路往后再走一段路就是鲁迅纪念馆。在这条据说很有名的甜爱路上，我们女生慢悠悠地晃荡，看春末树木翠绿的枝桠，看安静的弄堂。敏敏独行侠似的插着口袋走在最前面，老大和达达并肩走在后面说话，正巧有一对情侣和他们擦身而过，我对亚童、fish指指那对情侣笑得直不起腰来，敏敏听见我们笑，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看着我们，也傻笑。老大和达达却非常忘我地保持情侣姿态聊着天儿。
这一次美育在上海的旅行，大家都怀着心事。美育小组的传统是每晚凑在一起说话。于我们知道了一年之后敏敏与黄衣女子的进展，也知道了老大那段细腻温柔的感情事，fish的烦扰的感情。现在还记得某天晚上大家一起去外滩，亚童就是不肯，末了才告诉我原委，我听了直到现在都有点震动。这次上海的旅行，来之前很多人的状态其实都不好，但仿佛是在赴一个很重要的约会，大家都暂时把那些晦暗的心事存盘了。到上海的第三天，大队人马去看草莓音乐节。阿邱和她同学也不约而同买了那天的票。很大的场子，三个场地根本来不及。听完梁晓雪我就在另一个场等苏打绿。中途和他们走散了，他们去看二手玫瑰去了。回来之后告诉我看见很多“立大”的同学，谁谁谁，谁谁谁，还说小清新居然记得我名字问起我。音乐节草地上摆着各色的摊位，有卖文化衫和长裙的，有卖明信片的，也有卖正版摇滚cd的。在草莓音乐节你不得不承认真的存在“文艺青年”这么一个群体，他们的衣着、妆容、甚至于眉眼间都在告诉你他们是在参加一场文艺盛宴。
天渐次暗下来，旁边卖外国小吃的摊位人头攒动，哈根达斯摊位前的搭着的纸人总有人去合影，有备而来的姑娘在地上铺着餐布和同伴坐着休息。现在不是沸点。人稀稀疏疏。我就在这样的人海里荡漾，听着台上带着京腔的姑娘唱歌。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后海大鲨鱼”。风凉凉地拍打过来，我像是一株植物随着音乐摇曳起来。离苏打绿的表演还有1个多小时，人流就已经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姑娘们带着的头灯在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中闪烁，像是大海的呼吸。我和阿邱被人流挤得四处乱倒。阿邱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问我，想不想往前走。不等我犹豫人潮已经把我们往前推了几步。我们就这样被人挤得动弹不得，一点点地等待苏打绿出现。时间到了却不见人，人潮中有些抱怨声。来救场的外国乐队卖力的演唱总算让场面不那么混乱。这之后又是十多分钟的等待，人群中有人走了。但更多的人仍旧在等。音乐的前奏一响，人群开始激动起来。大家大声喊着“吴青峰”。然后吴青峰就出现了。那晚唱了6首歌，几乎全场同唱。唱到激动的时候，他问台下的人，一个月后我要在旁边的体育场举办演唱会，你们会来吗？我们都在喊，会！阿邱问，你会？我说，不会。只是这种时候心里是真愿意我能再看一场他们的演唱会啊。
音乐节结束，阿邱和同学先走，我们几个站在出口等其他人。到地铁站，工作人员大声对我说，快！快！下车再买票，快上车！我们一群人奔向地铁等到了车上，彼此看看都笑。下了地铁也没人要我们买票，就这样我们有了第一次集体逃地铁的经历。
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地铁站里喊着让我们赶紧上车的大爷。在陌生的城市遇见善意的人总会让我觉得温暖。又想起第一次去上海，和青青逛完世博园出来时地铁已经停开了，只有公交，我们上车之后才发现坐错车了。又着急又害怕，附近座位的人问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说了地址，她们都说不清楚，前座的大爷回过头说，这辆车也到，下了车再打车就成。青青去问过司机，确信无误。大爷对我们说他也在那站下可以帮我们叫车。下车之后，我们看见有一排的私家车停在那，我们走上去问到不到华师，再问过价钱之后大爷走到我们面前，对那个司机说，我上海人，这两个女孩住在华师，你要负责把人送到，我刚才把你车牌抄下来了。我们坐进车，大爷就走了。车上司机问说，那个大爷是我们什么人，我们看了眼彼此说，亲戚。上车没多久青青就睡着了，我一路不敢闭眼，看着周围的景物，直到看见熟悉的路标我才放心。司机说他在附近接人，人还没到所以就送送我们，基本上是没挣我们钱的。后来才知道他没说谎。到了华师付钱的时候对师傅道过谢，就下车了。路上还在担心有门禁，没想到那天超好运，大门和宿舍楼栋都可以进出。
南京——苏州——上海：集体大暴走+温柔的旅程
去年下半年的旅程，是在大半年前就和青青说好了的。8月中旬她就开始计划，总是她列出几条路线被我毙掉了几个，再改。最后确定的路线是南京——苏州——上海。这次的旅程在前面的一篇文章里有提过，以后也会被一再被提及，在此不表。
厦门——“然后呢，一起走吧。”
某天QQ弹出一条对话框：女人和我一起去厦门吧，我想你和我一起去。发信人是雅雅。我问，什么时候去。她说5天后。我算了下，天啊，那意味着我一回学校上完下午两节专业课就要走。回来之后就是导师的考试。我在纠结。她说，一起去吧，我想去看冬天的厦门。她语气里有种东西我不能拒绝，我心下一沉，说，我去找人先帮我买票吧，我在家没带网银。出发那天，Z先生狡猾地不肯我请假，下课后我直奔校门口打车。快到师大的时候，还有十分钟就开车，我还没拿票。心里懊丧难过得让司机直接开回学校。我拖着重重的箱子走回寝室，想这次是失约了，我当时是难过无助得连来回车票钱被浪费掉都觉得无所谓了。打电话给小婧，她让我先吃饭回寝室再说。我在寝室里坐定，木头一样，无欲无求。她叹叹气，叫我伍小呆，说了好多劝我一定要去的话。我叹口气说，我现在累，不想折腾了。她说，好像有一趟半夜车的你要不要坐？我不响。她说，你现在赶紧去订票，休息会再去车站。我慢腾腾疼地打开电脑，把票定好，发简讯告诉雅雅我会晚点到厦门。
那是9年之后，再次独自一人坐在深夜的火车站候车室。晚上1点的车，还有几小时，百无聊赖我摊开一本《中国20世纪文艺学学术史》来看，雅雅的简讯一条条发过来。说飞机晚点了，说吃了很难吃的机场晚餐。我说，我一个人有点怕。她说，那我陪你聊会儿。
其实我不怕，只是对夜晚的火车站有种恐惧。那些躺在座椅上蜷缩着睡觉的人，那些在母亲怀里睡着的孩子，那些打着哈欠看着报纸的男人，甚至那些打扫的清洁员都让我很难过。难过慌乱得差点就要在候车室哭了出来。这种时候只有纸笔才能让我安心一点。我写，这个晚上让我突然记起高中时父亲带我去北方，舟车劳顿又殚精竭虑，让我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梦见在旅途中。再写对遥远的某个人的想念，写对明天见到雅雅同学的兴奋。
下了火车，扑面而来的是南方以南的温暖。植物蓊蓊郁郁地在路两旁茂盛着。拖着重重的箱子，到处找出租和公交。坐在车上，心里一下就熨帖了：这就是厦门了。雅雅先到，在街口等我。厦门多山地，都是坡。她指着一旁三三两两的人对我说，喏，那是剧组，看见架在那栋楼上的灯没？可能是蛮大的一个戏。我没见过世面地只顾点头。她帮我拖着箱子往前走，妹妹的电话打过来，问我“南周”的事，我blabla说了一通，问她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问我一个问题？她说，嗯。
夜晚的风把我的头发轻轻吹起来，我在电话这头问：“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她说，在学校吧。我似乎是把心里压了那么多天的开心一下子都释放出来了，跳着说，我在厦门哦。这里像是夏末秋初一样。去厦门前的那些天，我心里有很多开心和不开心的事但在学校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这里那些开心都可以笑出来了。我只是想要因为开心的事高兴一下，让人表扬一下。这个愿望达到了就好了。
我和雅雅准备不靠谱的旅行，来之前也什么准备都没做。在厦门吃的第一餐，我们两个女生就在饭馆里边吃边说饭菜分量少，引得旁人侧目。是的，很不幸的，这次是两枚吃货同行。于是，为了弥补之前的毫无准备，每晚我都得倒腾很久手机，查攻略和小吃。边查边念，有一晚，我念得饿，雅雅听着也饿。最后竟然毫无纠结感地下楼买桶面和零食来吃，吃完之后倒头就睡。
在厦门的第二天我们去了南普陀和厦大。可能是因为来参观的人太多，厦大只在指定时间内限定人数参观。我和雅雅9点多到厦大，看见告示都有点丧气。但是雅雅不死心，对我说，找一个厦大的学生来带我们进去。接着我们就真的找到了一个很nice的男生，他从大门出来没多远就被我和雅雅拦住了，说明来意，男生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还机警地问我们的姓名，以免穿帮。但是如此周密仍旧被保卫科的大叔识破，当着我们的面狠狠地把那个男生骂了一通。我们一面发窘一面觉得真对不起这个男生。中午进去之后，我们边说厦大的景色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边为上午的事暗暗愧疚。去厦大之前，先填饱肚子！在厦门那几日，问路问得最多的就是“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不然就是“某某小吃店该怎么走”。七拐八拐走到一家小吃店随便吃了点，就去厦大旁边的南普陀寺拜拜。著名大学毗邻寺庙的，我想这在中国怕是找不出第二所的。南普陀寺的信众自发组织了一批志愿者带着香客们上香，向他们介绍南普陀寺的历史。我们请了一位阿姨带我们，50多岁的阿姨气色精神都很好，对我们也很热情。我和雅雅虔诚地在庙里跪拜，许下愿望。脸上全是肃穆。尽管是淡季，南普陀依旧香火旺盛。在寺内有一间佛学院，供各地的佛学爱好者修课研习。
午饭在厦大久负盛名的芙蓉餐厅吃，两人居然吃到肚撑才收手。在厦大走着，总是恍然有种在梦中的感觉，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出现张爱玲小说里描写港大的句子。我们走过一栋学生公寓时，里面传来的响亮的麻将声把我们吓得不轻：果然是开放自由的名校。厦大的操场极美，头顶是一层不染的蓝天白云，面对的是深蓝的大海，海浪声隔着一条马路我们在这里也听得见。
厦大操场过去就是有名的环岛路，就在我们到厦门去的前几天那里还举行了一场马拉松比赛。
晚上在曾厝垵吃烧烤，小店的墙上贴得满满的小纸条。我和雅雅入乡随俗。下午在曾厝垵的“蜗牛先生”里，我们两个坐在暮色四合里给远方的人写信。傻气地写了一张明信片还写了满满两张纸的话。后来雅雅对我说L先生收到了信，可是我问M，M说地址不见了。若你是怪咖，我认。
那天下午骑脚踏车到海边，第一次看见海，可是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给M电话，想让他听听此时的大海。我和雅雅站在海边的岩石上，我望着远方的大海，觉得自己要沉进蔚蓝的海中了。波浪的声音在耳边拍打，鼻子像是进水了，眼睛里也进去了。我看不见了。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夏天，在水波中荡漾的笔筒楼，我们坐在那前面说着话。M对我们笑，青青也在笑。天空好像飘起了雪，我们走在结冰的路面颤颤巍巍，伞上已满是冰碴。路灯照在我们脸上，因为冷我们的表情痛苦严肃得不得了。我听见远方有人大声地喊我，我不能答应它，我说不出话，我动不了。海水像是要把我淹没了，眼睛里进了好多好多的水，好讨厌。有点累，我好想睡。
岛上四季都开着花，还有我最喜欢的树和安静的小路。我和雅雅在鼓浪屿走迷宫，兜兜转转找不到路。有的时候，为了一样好吃的，我就不愿走了。前路太遥远。但有的时候我又兴奋得不得了，只因为看见一栋殖民时代的旧建筑。雅雅骂我“怪咖”，我冲她眯着眼睛笑。在这隔离世间万事的小岛上，我们仿佛是进退与共的好姐妹。热带鲜榨的水果汁，新鲜的牡蛎煎，小店中可爱的玩偶都能让我们玩味好一阵。一月的厦门仍旧那么多人，人群冲散你我，我闭着眼睛找不到你了。找不到你了。后来才发现你佯装生气地站在一家肠粉摊前等着我，我们穿着和彼时厦门天气很不搭的雪地靴相视一笑，像对落难姐妹花。
那天忘了是什么因由，突然冒出一句话，我觉得我老了。
意识到之后，暗自发笑。
也许，“老”是在我由正经到不正经再到正经的过程中发生的。谁知道呢？！我已经很久没有具体地说一件事情的欲望了，所以如果现在有点喋喋不休也请原谅。
【旅行】
现在想想老去的一岁，有一条说不清的分界线把这一年分成了两半。前一半，一直在生病，病得脑子、身体都是糊涂的。现在回想，记起那些日子里童和我一起绕着学校慢跑，在灯下散步说些有的没有，在晴好的天气同我在草地上发懒，一起开始养植物。又记起每次上课走神走得一塌糊涂，小婧都会笑着骂我发呆，在课业上，较之以前那半年Z先生也对我宽容许多。
那段日子，现在想来只能用四个字概括：冷暖自知。直到现在都感谢Z先生把刊物交给我负责，让我即使在那么黯无天光的日子里都能勉力用心去做一件事情。那期刊物到后期，在排版上遇到了困难，我记起森会排版的事，大半夜打电话给他。那时我和他尚不算熟识的朋友，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下来。于是当晚我们两人在电脑的两端排到晚上3点多。早上8点起床搬着电脑又去教学楼检查需要重排的部分，森9点打电话给我，吃好早饭就跑来教学楼陪我排。困难比预想得多，计划2天完成的稿件排了5天。我们把不上课的时间空出来，森还有论文要忙。130多页的内容格式，页眉页脚都有要改的地方，偏偏原先排的人没交代一声就撂挑子了。森改着改着就会很生气，他每次都忍住不响去门口抽支烟再回来。后来他才对我说，因为知道我怕人大声，所以每次生气都硬忍着。就这样，刊物印刷出来我们也成了很好的朋友。我痴爱走路，杂事又多。但森总是好脾气地陪我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晃悠，经常走到一半，有要紧的电话打过来我就必须要去做事情。森看我精神不好，也陪着我。
上半年的我，遇见你们是天大的福气。
绍兴、上海：重聚的时光+文艺之旅
然然回到北方后就一直想着南方，在豆瓣上看见一组照片更撩拨了她想出游的心。那段时间我也想念10年秋初绍兴的时光，再加上发生了点事，于是我俩准备去看看冬日的绍兴。然然一结课就从河北辗转到了南昌，陪我回了趟家再一同去绍兴。春运时候，大家都往家赶我们却往外跑。我笑说，我们是在作“反方向的旅行”。同时，阿邱也从上海出发到绍兴，先定好青旅等我们。抵达绍兴那天已是晚上，天上下着薄薄的寒雨，一路上的伤寒又加重了，但见到久别的朋友也顾不得许多。一行人在青旅附近随便找了间小餐馆，然然执意要来瓶黄酒，我们仨儿都不能喝，饭毕，酒还没没喝一点点。于是阿邱提溜着酒瓶到处找药店给我买伤寒药。她们在旁边“假惺惺”地看我把药吞下去，然然嬉笑着说，不然配点儿黄酒吧，效果更好。我配合着着说，当真是药到病除！
1月的绍兴，晚上行人罕有，逛荡回来，阿邱拿着酒瓶慢饮，酒瓶在我们仨儿手里流转。直到最后，那大半瓶酒被落在我们青旅的宿舍里，阿邱笑说外人要断定我们是一群酒鬼了。去绍兴的第一天晚上预定了青旅第二天晚上的电影，我们第二天白天就在绍兴街头找吃食。甜糯得带点儿薄荷味儿的桂花糯米糕，梅干菜肉馅儿的饼，好吃得然然简直想一辈子待在绍兴。我嘴巴乏却也觉得桂花糯米糕真真好吃。一路上看见有卖连环画的摊子也凑上去，看见有写大字的老人家也站在那里看老久。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来绍兴也没具体的目的，就在附近的巷子里晃。看看旧时的建筑，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它的前世今生。巷子里的某个路标写着某某书店，我们又顺着路标去找那家书店。到后来这家书店是没找到，反倒是在“新青年”和“南方”书店磐恒了很久。去南方书店的时候，书店二楼在装修，一楼的炭火边有个清朗的女生在玩手机，靠窗的那一排舒服的靠背椅子，有一个清秀的长发姑娘在轻声地和一个外国人说话，手里拿着一本记事本，姑娘时不时低下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来的时间是淡季，驻场的乐队都没在。我们仨儿也无意在行囊里再多添一本书，于是叫了一杯现磨咖啡、一杯奶茶、一杯姜茶坐在较暗的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晚上赶到青旅，前部电影还在放。等到下部电影时，大厅里差不多就几个人。我们点的电影是《阳光姐妹淘》，一部看过的电影，三人一起看还是笑得让别人误认为我们是绿林悍妇。第三天带她们去吃阿箐带我去吃过的嵊州小吃，小店还和从前一样，味道也没变。吃完之后闻到巷子里阿婆卖的茶叶蛋又去买来吃，阿邱、然然则抱着臭豆腐不放。然然嚷着要唱歌，晚饭之后我们就在找ktv。我一直不见好，夜寒就更不舒服。晚上10点多回到住处，大家洗漱之后，然然唱歌之心仍旧不死。抱着舍命陪君子的心，我捧着一大壶热水说，去唱吧，我好点了。好不容易找到离青旅最近的一家。唱的是午夜场。开始听她们唱我也唱几句，坐了一会就昏沉。睡梦中迷迷糊糊感到阿邱和然然把外衣都盖在我身上，半夜醒来，听到然然教阿邱唱歌。唱陈奕迅和苏打绿，都唱得好听。
再清醒一点就换阿邱去睡。我去洗手间把吃的都吐得差不多了，人也清爽舒服些了。就听到然然唱的《幸福额度》。我们三个彪悍的女人，就这样唱到凌晨5点。她们扶着我走在绍兴的街上，卖早点的摊子在夜色中已经摆出来了，热腾腾地冒着气。快走到旅舍时，看到路旁的一座雕像竟森然得有些害怕。我回去的车在早上开，比她们早离开。那个早晨，大家都神志不清地沉默，或者小声地说些话。在青旅昏昏沉沉睡了一个半小时，阿邱和然然就把我叫起来，看着我收拾东西，再送我去车站。我在回家的车上想，她们大概是还没睡到一个半小时的。
在绍兴时，吃的伤寒药的外壳上印着“蕲春制药厂”，我看着就笑了。记起11年7月一出蕲春站就看见的李时珍雕像。我想念在蕲春青石遇见的那些朋友们。美育小组的再聚首，被定在了5月的上海。我和老大从南昌出发，fish从杭州，敏敏、达达、诗婕从南京，亚童从江阴直奔上海。除了小玉在准备考试，小伟有事，枪枪腔远在美利坚，美育小组全体成员悉数到达上海。给导师的请假条上，请假理由那一栏，我理直气壮地写着：参加美育小组调研，规划筹措资金的用途问题以及公益组织的后续发展。Z先生狡黠一笑，说，你就是想玩儿了吧。然后签下了“同意”二字。
这是两年内第二次来上海。我所不知道的是这一年还会有第三次。这一次的上海旅行因为某些同学变成了文艺之旅，这从路线就能看出来。张爱玲故居、鲁迅纪念馆、鲁迅故居、衡山路、甜爱路、季风书店、马勒公寓以及草莓音乐节。阿邱从闵行的华师大赶过来见我，我一会说在衡山路一会说在马勒公寓，她好脾气地帮我定位。见面时竟笑嘻嘻地从背后拿出一支粉玫瑰来送我！老大他们见了都说你朋友好有心，没人的时候看着她写的卡片也是感动了好久。每次去上海不管多远，阿邱总是来和我见一面，笑嘻嘻地叫我的名字。
在上海的吃的最正式的一餐让我们集体同意再也不要吃地道的上海菜了。甜腻得我们直呼受不了。去上海的第二天，突然降温，我冻得发抖，我们坐在商场门口饿得不想说话，等店铺开门吃早点。亚童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穿，然后在书包里掏了很久掏出一块小面包来给我们。老大笑说嫌弃脏不肯要，我们也不要，让她自己吃。商场好容易开门，谁知道小吃城还没开业。这一带大家都不熟，七拐八拐地最后在一家汉堡店解决了肚子问题。男生们坐在汉堡店里边吃边看球赛，女生们坐着边吃边看他们看球赛。
那天从张爱玲故居出来我们就七拐八拐地去甜爱路，甜爱路往后再走一段路就是鲁迅纪念馆。在这条据说很有名的甜爱路上，我们女生慢悠悠地晃荡，看春末树木翠绿的枝桠，看安静的弄堂。敏敏独行侠似的插着口袋走在最前面，老大和达达并肩走在后面说话，正巧有一对情侣和他们擦身而过，我对亚童、fish指指那对情侣笑得直不起腰来，敏敏听见我们笑，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看着我们，也傻笑。老大和达达却非常忘我地保持情侣姿态聊着天儿。
这一次美育在上海的旅行，大家都怀着心事。美育小组的传统是每晚凑在一起说话。于我们知道了一年之后敏敏与黄衣女子的进展，也知道了老大那段细腻温柔的感情事，fish的烦扰的感情。现在还记得某天晚上大家一起去外滩，亚童就是不肯，末了才告诉我原委，我听了直到现在都有点震动。这次上海的旅行，来之前很多人的状态其实都不好，但仿佛是在赴一个很重要的约会，大家都暂时把那些晦暗的心事存盘了。到上海的第三天，大队人马去看草莓音乐节。阿邱和她同学也不约而同买了那天的票。很大的场子，三个场地根本来不及。听完梁晓雪我就在另一个场等苏打绿。中途和他们走散了，他们去看二手玫瑰去了。回来之后告诉我看见很多“立大”的同学，谁谁谁，谁谁谁，还说小清新居然记得我名字问起我。音乐节草地上摆着各色的摊位，有卖文化衫和长裙的，有卖明信片的，也有卖正版摇滚cd的。在草莓音乐节你不得不承认真的存在“文艺青年”这么一个群体，他们的衣着、妆容、甚至于眉眼间都在告诉你他们是在参加一场文艺盛宴。
天渐次暗下来，旁边卖外国小吃的摊位人头攒动，哈根达斯摊位前的搭着的纸人总有人去合影，有备而来的姑娘在地上铺着餐布和同伴坐着休息。现在不是沸点。人稀稀疏疏。我就在这样的人海里荡漾，听着台上带着京腔的姑娘唱歌。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后海大鲨鱼”。风凉凉地拍打过来，我像是一株植物随着音乐摇曳起来。离苏打绿的表演还有1个多小时，人流就已经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姑娘们带着的头灯在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中闪烁，像是大海的呼吸。我和阿邱被人流挤得四处乱倒。阿邱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问我，想不想往前走。不等我犹豫人潮已经把我们往前推了几步。我们就这样被人挤得动弹不得，一点点地等待苏打绿出现。时间到了却不见人，人潮中有些抱怨声。来救场的外国乐队卖力的演唱总算让场面不那么混乱。这之后又是十多分钟的等待，人群中有人走了。但更多的人仍旧在等。音乐的前奏一响，人群开始激动起来。大家大声喊着“吴青峰”。然后吴青峰就出现了。那晚唱了6首歌，几乎全场同唱。唱到激动的时候，他问台下的人，一个月后我要在旁边的体育场举办演唱会，你们会来吗？我们都在喊，会！阿邱问，你会？我说，不会。只是这种时候心里是真愿意我能再看一场他们的演唱会啊。
音乐节结束，阿邱和同学先走，我们几个站在出口等其他人。到地铁站，工作人员大声对我说，快！快！下车再买票，快上车！我们一群人奔向地铁等到了车上，彼此看看都笑。下了地铁也没人要我们买票，就这样我们有了第一次集体逃地铁的经历。
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地铁站里喊着让我们赶紧上车的大爷。在陌生的城市遇见善意的人总会让我觉得温暖。又想起第一次去上海，和青青逛完世博园出来时地铁已经停开了，只有公交，我们上车之后才发现坐错车了。又着急又害怕，附近座位的人问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说了地址，她们都说不清楚，前座的大爷回过头说，这辆车也到，下了车再打车就成。青青去问过司机，确信无误。大爷对我们说他也在那站下可以帮我们叫车。下车之后，我们看见有一排的私家车停在那，我们走上去问到不到华师，再问过价钱之后大爷走到我们面前，对那个司机说，我上海人，这两个女孩住在华师，你要负责把人送到，我刚才把你车牌抄下来了。我们坐进车，大爷就走了。车上司机问说，那个大爷是我们什么人，我们看了眼彼此说，亲戚。上车没多久青青就睡着了，我一路不敢闭眼，看着周围的景物，直到看见熟悉的路标我才放心。司机说他在附近接人，人还没到所以就送送我们，基本上是没挣我们钱的。后来才知道他没说谎。到了华师付钱的时候对师傅道过谢，就下车了。路上还在担心有门禁，没想到那天超好运，大门和宿舍楼栋都可以进出。
南京——苏州——上海：集体大暴走+温柔的旅程
去年下半年的旅程，是在大半年前就和青青说好了的。8月中旬她就开始计划，总是她列出几条路线被我毙掉了几个，再改。最后确定的路线是南京——苏州——上海。这次的旅程在前面的一篇文章里有提过，以后也会被一再被提及，在此不表。
厦门——“然后呢，一起走吧。”
某天QQ弹出一条对话框：女人和我一起去厦门吧，我想你和我一起去。发信人是雅雅。我问，什么时候去。她说5天后。我算了下，天啊，那意味着我一回学校上完下午两节专业课就要走。回来之后就是导师的考试。我在纠结。她说，一起去吧，我想去看冬天的厦门。她语气里有种东西我不能拒绝，我心下一沉，说，我去找人先帮我买票吧，我在家没带网银。出发那天，Z先生狡猾地不肯我请假，下课后我直奔校门口打车。快到师大的时候，还有十分钟就开车，我还没拿票。心里懊丧难过得让司机直接开回学校。我拖着重重的箱子走回寝室，想这次是失约了，我当时是难过无助得连来回车票钱被浪费掉都觉得无所谓了。打电话给小婧，她让我先吃饭回寝室再说。我在寝室里坐定，木头一样，无欲无求。她叹叹气，叫我伍小呆，说了好多劝我一定要去的话。我叹口气说，我现在累，不想折腾了。她说，好像有一趟半夜车的你要不要坐？我不响。她说，你现在赶紧去订票，休息会再去车站。我慢腾腾疼地打开电脑，把票定好，发简讯告诉雅雅我会晚点到厦门。
那是9年之后，再次独自一人坐在深夜的火车站候车室。晚上1点的车，还有几小时，百无聊赖我摊开一本《中国20世纪文艺学学术史》来看，雅雅的简讯一条条发过来。说飞机晚点了，说吃了很难吃的机场晚餐。我说，我一个人有点怕。她说，那我陪你聊会儿。
其实我不怕，只是对夜晚的火车站有种恐惧。那些躺在座椅上蜷缩着睡觉的人，那些在母亲怀里睡着的孩子，那些打着哈欠看着报纸的男人，甚至那些打扫的清洁员都让我很难过。难过慌乱得差点就要在候车室哭了出来。这种时候只有纸笔才能让我安心一点。我写，这个晚上让我突然记起高中时父亲带我去北方，舟车劳顿又殚精竭虑，让我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梦见在旅途中。再写对遥远的某个人的想念，写对明天见到雅雅同学的兴奋。
下了火车，扑面而来的是南方以南的温暖。植物蓊蓊郁郁地在路两旁茂盛着。拖着重重的箱子，到处找出租和公交。坐在车上，心里一下就熨帖了：这就是厦门了。雅雅先到，在街口等我。厦门多山地，都是坡。她指着一旁三三两两的人对我说，喏，那是剧组，看见架在那栋楼上的灯没？可能是蛮大的一个戏。我没见过世面地只顾点头。她帮我拖着箱子往前走，妹妹的电话打过来，问我“南周”的事，我blabla说了一通，问她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问我一个问题？她说，嗯。
夜晚的风把我的头发轻轻吹起来，我在电话这头问：“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她说，在学校吧。我似乎是把心里压了那么多天的开心一下子都释放出来了，跳着说，我在厦门哦。这里像是夏末秋初一样。去厦门前的那些天，我心里有很多开心和不开心的事但在学校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这里那些开心都可以笑出来了。我只是想要因为开心的事高兴一下，让人表扬一下。这个愿望达到了就好了。
我和雅雅准备不靠谱的旅行，来之前也什么准备都没做。在厦门吃的第一餐，我们两个女生就在饭馆里边吃边说饭菜分量少，引得旁人侧目。是的，很不幸的，这次是两枚吃货同行。于是，为了弥补之前的毫无准备，每晚我都得倒腾很久手机，查攻略和小吃。边查边念，有一晚，我念得饿，雅雅听着也饿。最后竟然毫无纠结感地下楼买桶面和零食来吃，吃完之后倒头就睡。
在厦门的第二天我们去了南普陀和厦大。可能是因为来参观的人太多，厦大只在指定时间内限定人数参观。我和雅雅9点多到厦大，看见告示都有点丧气。但是雅雅不死心，对我说，找一个厦大的学生来带我们进去。接着我们就真的找到了一个很nice的男生，他从大门出来没多远就被我和雅雅拦住了，说明来意，男生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还机警地问我们的姓名，以免穿帮。但是如此周密仍旧被保卫科的大叔识破，当着我们的面狠狠地把那个男生骂了一通。我们一面发窘一面觉得真对不起这个男生。中午进去之后，我们边说厦大的景色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边为上午的事暗暗愧疚。去厦大之前，先填饱肚子！在厦门那几日，问路问得最多的就是“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不然就是“某某小吃店该怎么走”。七拐八拐走到一家小吃店随便吃了点，就去厦大旁边的南普陀寺拜拜。著名大学毗邻寺庙的，我想这在中国怕是找不出第二所的。南普陀寺的信众自发组织了一批志愿者带着香客们上香，向他们介绍南普陀寺的历史。我们请了一位阿姨带我们，50多岁的阿姨气色精神都很好，对我们也很热情。我和雅雅虔诚地在庙里跪拜，许下愿望。脸上全是肃穆。尽管是淡季，南普陀依旧香火旺盛。在寺内有一间佛学院，供各地的佛学爱好者修课研习。
午饭在厦大久负盛名的芙蓉餐厅吃，两人居然吃到肚撑才收手。在厦大走着，总是恍然有种在梦中的感觉，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出现张爱玲小说里描写港大的句子。我们走过一栋学生公寓时，里面传来的响亮的麻将声把我们吓得不轻：果然是开放自由的名校。厦大的操场极美，头顶是一层不染的蓝天白云，面对的是深蓝的大海，海浪声隔着一条马路我们在这里也听得见。
厦大操场过去就是有名的环岛路，就在我们到厦门去的前几天那里还举行了一场马拉松比赛。
晚上在曾厝垵吃烧烤，小店的墙上贴得满满的小纸条。我和雅雅入乡随俗。下午在曾厝垵的“蜗牛先生”里，我们两个坐在暮色四合里给远方的人写信。傻气地写了一张明信片还写了满满两张纸的话。后来雅雅对我说L先生收到了信，可是我问M，M说地址不见了。若你是怪咖，我认。
那天下午骑脚踏车到海边，第一次看见海，可是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给M电话，想让他听听此时的大海。我和雅雅站在海边的岩石上，我望着远方的大海，觉得自己要沉进蔚蓝的海中了。波浪的声音在耳边拍打，鼻子像是进水了，眼睛里也进去了。我看不见了。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夏天，在水波中荡漾的笔筒楼，我们坐在那前面说着话。M对我们笑，青青也在笑。天空好像飘起了雪，我们走在结冰的路面颤颤巍巍，伞上已满是冰碴。路灯照在我们脸上，因为冷我们的表情痛苦严肃得不得了。我听见远方有人大声地喊我，我不能答应它，我说不出话，我动不了。海水像是要把我淹没了，眼睛里进了好多好多的水，好讨厌。有点累，我好想睡。
岛上四季都开着花，还有我最喜欢的树和安静的小路。我和雅雅在鼓浪屿走迷宫，兜兜转转找不到路。有的时候，为了一样好吃的，我就不愿走了。前路太遥远。但有的时候我又兴奋得不得了，只因为看见一栋殖民时代的旧建筑。雅雅骂我“怪咖”，我冲她眯着眼睛笑。在这隔离世间万事的小岛上，我们仿佛是进退与共的好姐妹。热带鲜榨的水果汁，新鲜的牡蛎煎，小店中可爱的玩偶都能让我们玩味好一阵。一月的厦门仍旧那么多人，人群冲散你我，我闭着眼睛找不到你了。找不到你了。后来才发现你佯装生气地站在一家肠粉摊前等着我，我们穿着和彼时厦门天气很不搭的雪地靴相视一笑，像对落难姐妹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