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 第一章 楔子
一 楔子
日过正午，京城的天气正是风高气爽的时分。这样的日子头，莫说是人，就算是猫猫狗狗，也愿意趁着阳光明媚，好好地享受一番美妙的日光。张云腾也是如此，在院子里找了个竹制的躺椅，懒洋洋地在上面一倒，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一只大花猫也懒洋洋地卧在他肚子上，不但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还额外享受着人肉沙发。张云腾闭着眼，摸着大花猫道：“你莫以为今天日子好，能晒太阳。我晒着太阳，心里可是如同暴风雨前夜一般的。”
话说昨天深夜，张云腾的师傅把他叫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已经是21世纪，但张云腾的师傅仍然坚持在自己的屋里使用油灯这种承载着传统文化和历史古韵的照明用具。张云腾的师傅是个道士，道号虚云。没有人知道虚云道长多大岁数了，张云腾也不知道。张云腾坐在桌边，桌子那头是仙风道骨的虚云道长。看着凌晨一点被从床上的美梦中拽出来的张云腾，虚云道长问他：“云腾，醒了没？”
张云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于20来岁的张云腾而言，一天睡十个小时都未必能醒，半夜忽然从美梦中被叫起来更是一件反人类的罪行。但面前的师傅慈眉善目，露出安详的微笑，张云腾心道大事不好，只好支应地说：“刚才还有点儿晕乎，现在彻底醒了。”虚云道长一看张云腾的架势，就知道这孩子还没醒透，心想要激他一下，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为师要让你偷个东西去，你愿意吗？”
张云腾自幼和虚云道长在道观里长大，从小受的教育就是“祸福无门，为其自招”这些劝人为善的正统教育。虽然小时候淘气，也偷过老乡的玉米烤着吃，不过那是和老乡家的亲生儿子一起偷的，张云腾心想，虚云亲自张嘴让他偷的，肯定不是等闲的物件。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道：“师傅，偷东西可是犯法的啊。”
虚云早就料到张云腾是这反映，又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肯定不犯法，派出所也不会来抓你。”张云腾纳闷了：“那是什么东西？很不值钱？扔地上都没人捡？”虚云道：“也不是。古董买卖这行当才重新兴起来没几十年，为师也不了解里面的道道。估计出境是肯定不行。在国内交易的话怕也主要是黑市了。”
张云腾又是纳闷，又是害怕，道：“师傅你不是老糊涂了吧。您不是一直教育我要‘爱国爱教’吗？最近基地组织闹得厉害，听说他们正愁没核武器呢。您不会和他们都有联系了吧。”虚云道：“你想哪儿去了？最近看中央七看多了吧。早就告诉你多读书，少看电视。张将军的话你不看完《资治通鉴》哪儿能理解得了。”张云腾道：“师傅您别绕弯子了。就说是怎么回事吧。”
虚云道长叹了口气，道：“云腾啊，不瞒你说，观里最近钱不多了……”张云腾打断了师傅的话：“师傅，别，咱们观里钱一直不多，哪儿是最近的事啊。”虚云道：“你有所不知。其实以为师的名气和本事，几乎每天都有人慕名而来。有算命的，有求药的，也有求字画的。我粗粗算了一下，每年观里进帐少说小一千万……”
张云腾又把师傅的话打断了：“师傅！一年小一千万你还说没钱啊。前阵子你让我去太行山，人家都是专业设备，就我，一身行头都是网购的，好几次那是出生入死啊……”虚云道：“你也别这么说，不是为师不心疼你，观里收入多开销也大。水电煤气不都得花钱？你平时要网购个什么东西为师也没为难过你吧。”张云腾道：“一年网购能花多少啊，难不成还真能上亿？师傅，我知道，观里水电煤气的钱宗教局都是给补贴的。”虚云道：“你这兔崽子，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好吧，为师就让你看看这么多真金白银都花在哪儿了。你跟我来。”
张云腾和虚云道长的道观在北京的北部，是一个三进的院落。饶是虚云道长名气大、本领高，才跑来了这么一处地方。现在道观周边的房价都到了2万一平米，占地一亩地的道观若是卖了也是不少银子。虚云道长带着张云腾走到厨房，推开了墙上的一个暗门。这暗门修得隐蔽，张云腾从来不曾知道，见状只有惊讶。暗门打开后一条暗道直通地下，虚云道：“走吧，为师带你开开眼。”
师徒二人走下台阶，到了一个开阔的地下室。虚云一抬手，把灯的开关打开，地下室里顿时明亮起来。这个地下室就在道观之下，进门这间约有200平米，摆放着各类现代化的实验器材。张云腾急冲冲地想要跑去摸摸，结果咣当一声撞在了玻璃门上。虚云道：“听说你出去的时候挺稳重一人，怎么回来了还是毛毛糙糙的。这里面是无菌环境，先给我在外面换衣服去。”
张云腾在更衣室里一边和师傅一起换衣服，一边说道：“师傅，没想到你还弄了这么个玩意。你看看这儿，再看看道观，简直就是两重世界啊。你啥时候搞的这玩意，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虚云已经换好了衣服，道：“什么叫‘这么个玩意’啊？我这实验室的条件不能说最好也差不离了。前阵子把你支出去的时候我建的。”
张云腾换好了衣服和师傅一起进入实验室内。东瞅瞅西看看，折腾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忍不住了，问道：“这实验室研究啥的？按说师傅你从小出家当道士，现代科学不是你的菜啊。”虚云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跟我到里屋你就知道了。”
虚云推开实验室上的一座封闭门，带着张云腾走了进去。这又是一个200多平米的屋子，里面比较空荡，正中央摆放这一台机器，上面似乎能容纳一个人躺着。张云腾问道：“这是什么？起死回生机？羽化成仙机？”虚云道：“人死哪能复生。过去说的起死回生的事说白了还是人没死绝，或是被名医高道救过来了，或是自己命不该绝挺过来了。”张云腾道：“师傅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这玩意干嘛用的。”虚云道：“抗战胜利那年，我60多岁，听得日本投降，心里也不胜欢喜。但转念一想，虽然打了十几年，最后把日本鬼子打跑了，但生灵涂炭，实在让修道人不忍。当时我就想，都说古人道法高深，但也只听说过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办法，难道没有时光倒转拯救生民的办法？”
张云腾道：“师傅您这一杆子给支到70年前了啊。那后来呢，您找到办法没有？”虚云道：“后来我就潜心研究《道藏》，但总是找不到古人这方面的记载。直到66年……”张云腾道：“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的那年？”虚云道：“然。也是偶然，66年我读古书，才发现一个蹊跷。你还记得汉武帝会王夫人的故事吧。”
张云腾道：“您这猛一说，我忽然记不太清楚了。您是说王夫人死后，汉武帝非常思念，找来道士少翁为王夫人招魂的事？”虚云道：“就是此事。我读书到此，脑海里忽然出现了白乐天的一句诗：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这也就说明这样的手法后来也被人用过，能让活人再见到死人。但人死不能复生，道家虽然有人死为鬼一说，但活人遇到的一般都是厉鬼，能和鬼对谈也一般是在梦境当中。少翁他们究竟用什么办法能让汉武帝和唐明皇堂而皇之的和死人见面的，我当时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我决定去少翁的故乡，看看当地民间有没有什么靠谱的传说。谁知到了山东不久，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当时红卫兵抓到我这个云游的道士，生说我是国民党特务，准备押起来批判，我匆忙逃走，糊里糊涂地就上了一辆卡车。我躲在车兜里，没人看得见我，我也不知道这车要往哪里开。等到了一站，司机们下来歇脚，我才听到他们说要去四川。
“这时候我忽然开了窍，白乐天《长恨歌》中不说东边的道士也不说西边的和尚，为何非要说‘临邛’‘鸿都’？这两个地方不恰巧就在四川吗？我也算是歪打正着，就藏在车里直奔四川而去。到了四川，我偷偷的先下了车，找过去认识的师兄住下，然后四下里打探。后来才知道白乐天那么写的原因。
“原来这‘临邛道士鸿都客’其实说的就是老家在成都的袁天罡。袁天罡学究天人，道法精深。历史上真正能参破天机，说未来事的人其实没几个，但袁天罡肯定算头一个。他的《推背图》把后来几千年的事说的一清二楚，这样的本事不是凡夫俗道有的。唐明皇时的道士估计用了袁天罡的法子，才让唐明皇又见到了杨贵妃。于是我留在四川，到处搜集袁天罡的事迹，最后才解开了招魂之谜。”
张云腾道：“那这招魂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虚云道：“其实那不是招魂。而是道士带着汉武帝唐明皇回到了过去，见到了活着的王夫人和杨贵妃。说白了就是带着现在人回到过去去，这样死人也就活过来了。道理是明白了，但少翁和袁天罡究竟是用什么办法穿梭于时空当中的，我还是不明白。特别是袁天罡，似乎他不但能回到过去，还能走到未来。接下来的三十年时间，我一直寻找这个答案。直到几年前，我在中科院一个院士的帮助下开始研究现代物理学，我才有点儿清楚过来。”
张云腾道：“师傅您别逗了，您还学过物理学呢？”虚云道：“活到老学到老，我当年自诩《道藏》已经学通，后来看了现代物理学的一些东西才知道古人的智慧远胜于我，我不过是个井底之蛙罢了。说实话，我修道这么多年，越老越不中用。早年间还敢于尝试点儿新东西，岁数大了反而有点儿害羞了。本来早想着手研究，但又怕动静大了被人耻笑。所以趁着你去太行山的空当，我才动手造这么个东西。”
张云腾道：“师傅你还跟我客气呢……早知道我就帮你一下了。”虚云道：“我还不知道你，有的时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让你知道了只怕这世界上就没人不知道了，就连躲在阿富汗山洞里的基地组织都会找老夫来问问进度的事。”张云腾道：“那师傅你今天让我看着东西的意思是——你弄成了？”虚云道：“说成也没成。最主要的是——没钱了。”
张云腾啊了一声，道：“所以你才让我去偷东西是吧。问题是我去偷啥啊。”虚云道：“我这机器现在只能让一个人穿梭于时空之间，大规模的运送可能还需要改进。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让你去偷东西一个办法。当然了，若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让你干这种事情的。”张云腾道：“那我去偷什么能填这么大一个窟窿啊。”虚云道：“其实也不用你偷别的，锅碗瓢盆就行了。”张云腾道：“那我去门口小卖部老板那里给你赊账不就行了。还用偷啊。”
虚云道：“不是等闲的锅碗瓢盆。我思量着把你送到过去，从古代随便拿些日常用品回来，到时候往外一卖，钱的问题就解决了。什么曹操的内裤、杨贵妃的袜子、魏忠贤的夜壶就行。为师颇认识几个人傻钱多的，到时候出手不成问题。这些玩意一点儿历史价值也没有，国家也懒得管。为条内裤把我抓起来好似也有点儿不太可信。”
张云腾道：“师傅你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内裤袜子什么的会不会太味了。我拿别的回来不行？”虚云道：“只要不是具有重大历史价值的我看你拿回来都没事。但一点，保真。那些人傻钱多的家伙们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就算没脑子，身边总是有几个还算有脑子的家伙。”张云腾道：“这倒没问题。我回头查查看什么好拿又不贵重。”说到这里，张云腾还有点儿兴奋，道：“师傅你说，咱们这第一票，是不是干个大的？”虚云道：“什么大的扈尔突？”张云腾道：“我看要去就别去明清民国了，咱们去上古先秦还是隋唐五代？”虚云道：“这在你。你看了这么多历史书，就没有一个最想去的？就当旅游了。”张云腾道：“嗯嗯，还是师傅你能说到我心坎上。我看我就去趟三国吧。”
张云腾出发前，虚云道长给了他一堆东西，让他一起带到三国时代去。张云腾仔细一看，这堆东西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张云腾拨开几件汉代风格的服装，拿出一个蓝牙耳机似的东西，问道：“师傅，这是什么？”虚云道：“为师把常见的情况都考虑到了。这个看似耳机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个同声传译器。”张云腾道：“这么高智能的东西你都弄出来了？”虚云道：“不是汉语和外语的。这是古汉语和现代汉语的同声传译器。能让你听懂别人说的古汉语语音。其实这耳机还带着一个微型麦克风，能让你说出来的话自动转成古汉语语音，不过你事先需要把它镶在牙里。”
张云腾从小最怕看牙科，一听说镶在牙里，不由得先摸了摸自己的腮。又看到一个物件，拿出来问用途。虚云道：“这东西看似一个玉佩，其实是个太阳能充电的手机，你在那里有急事可以拿出来和我联系。不过你最好也别经常用，乱世之中经常拿出玉佩来很可能被人觊觎。到时候丢了可就和我失去联络了。”
虚云又把其他东西的用途一一和张云腾介绍。最后，张云腾问：“最后一个问题。师傅，我到时候怎么回来啊？”虚云道：“这也不难。现在那机器还不算完善，运转一次之后，再度运行需要等到60天以后。60天以后，你哪天想要回来，只需要回到原来到的地方，用玉佩联系我，我就能把你接回来了。如果玉佩不幸丢了，那我也只能再想办法了。”
张云腾平时虽然跟师傅没大没小、打打闹闹，但临要出发，对师傅说的要点却不敢马虎，一一在心里记下。张云腾对师傅说：“师傅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好歹也有点儿闯荡的经验。咱们两个月以后见吧。”虚云道：“若不是你去年去了一趟太行山，我也真不放心让你去。等你回来，我给你换个新手机。”
日过正午，京城的天气正是风高气爽的时分。这样的日子头，莫说是人，就算是猫猫狗狗，也愿意趁着阳光明媚，好好地享受一番美妙的日光。张云腾也是如此，在院子里找了个竹制的躺椅，懒洋洋地在上面一倒，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一只大花猫也懒洋洋地卧在他肚子上，不但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还额外享受着人肉沙发。张云腾闭着眼，摸着大花猫道：“你莫以为今天日子好，能晒太阳。我晒着太阳，心里可是如同暴风雨前夜一般的。”
话说昨天深夜，张云腾的师傅把他叫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已经是21世纪，但张云腾的师傅仍然坚持在自己的屋里使用油灯这种承载着传统文化和历史古韵的照明用具。张云腾的师傅是个道士，道号虚云。没有人知道虚云道长多大岁数了，张云腾也不知道。张云腾坐在桌边，桌子那头是仙风道骨的虚云道长。看着凌晨一点被从床上的美梦中拽出来的张云腾，虚云道长问他：“云腾，醒了没？”
张云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于20来岁的张云腾而言，一天睡十个小时都未必能醒，半夜忽然从美梦中被叫起来更是一件反人类的罪行。但面前的师傅慈眉善目，露出安详的微笑，张云腾心道大事不好，只好支应地说：“刚才还有点儿晕乎，现在彻底醒了。”虚云道长一看张云腾的架势，就知道这孩子还没醒透，心想要激他一下，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为师要让你偷个东西去，你愿意吗？”
张云腾自幼和虚云道长在道观里长大，从小受的教育就是“祸福无门，为其自招”这些劝人为善的正统教育。虽然小时候淘气，也偷过老乡的玉米烤着吃，不过那是和老乡家的亲生儿子一起偷的，张云腾心想，虚云亲自张嘴让他偷的，肯定不是等闲的物件。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道：“师傅，偷东西可是犯法的啊。”
虚云早就料到张云腾是这反映，又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肯定不犯法，派出所也不会来抓你。”张云腾纳闷了：“那是什么东西？很不值钱？扔地上都没人捡？”虚云道：“也不是。古董买卖这行当才重新兴起来没几十年，为师也不了解里面的道道。估计出境是肯定不行。在国内交易的话怕也主要是黑市了。”
张云腾又是纳闷，又是害怕，道：“师傅你不是老糊涂了吧。您不是一直教育我要‘爱国爱教’吗？最近基地组织闹得厉害，听说他们正愁没核武器呢。您不会和他们都有联系了吧。”虚云道：“你想哪儿去了？最近看中央七看多了吧。早就告诉你多读书，少看电视。张将军的话你不看完《资治通鉴》哪儿能理解得了。”张云腾道：“师傅您别绕弯子了。就说是怎么回事吧。”
虚云道长叹了口气，道：“云腾啊，不瞒你说，观里最近钱不多了……”张云腾打断了师傅的话：“师傅，别，咱们观里钱一直不多，哪儿是最近的事啊。”虚云道：“你有所不知。其实以为师的名气和本事，几乎每天都有人慕名而来。有算命的，有求药的，也有求字画的。我粗粗算了一下，每年观里进帐少说小一千万……”
张云腾又把师傅的话打断了：“师傅！一年小一千万你还说没钱啊。前阵子你让我去太行山，人家都是专业设备，就我，一身行头都是网购的，好几次那是出生入死啊……”虚云道：“你也别这么说，不是为师不心疼你，观里收入多开销也大。水电煤气不都得花钱？你平时要网购个什么东西为师也没为难过你吧。”张云腾道：“一年网购能花多少啊，难不成还真能上亿？师傅，我知道，观里水电煤气的钱宗教局都是给补贴的。”虚云道：“你这兔崽子，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好吧，为师就让你看看这么多真金白银都花在哪儿了。你跟我来。”
张云腾和虚云道长的道观在北京的北部，是一个三进的院落。饶是虚云道长名气大、本领高，才跑来了这么一处地方。现在道观周边的房价都到了2万一平米，占地一亩地的道观若是卖了也是不少银子。虚云道长带着张云腾走到厨房，推开了墙上的一个暗门。这暗门修得隐蔽，张云腾从来不曾知道，见状只有惊讶。暗门打开后一条暗道直通地下，虚云道：“走吧，为师带你开开眼。”
师徒二人走下台阶，到了一个开阔的地下室。虚云一抬手，把灯的开关打开，地下室里顿时明亮起来。这个地下室就在道观之下，进门这间约有200平米，摆放着各类现代化的实验器材。张云腾急冲冲地想要跑去摸摸，结果咣当一声撞在了玻璃门上。虚云道：“听说你出去的时候挺稳重一人，怎么回来了还是毛毛糙糙的。这里面是无菌环境，先给我在外面换衣服去。”
张云腾在更衣室里一边和师傅一起换衣服，一边说道：“师傅，没想到你还弄了这么个玩意。你看看这儿，再看看道观，简直就是两重世界啊。你啥时候搞的这玩意，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虚云已经换好了衣服，道：“什么叫‘这么个玩意’啊？我这实验室的条件不能说最好也差不离了。前阵子把你支出去的时候我建的。”
张云腾换好了衣服和师傅一起进入实验室内。东瞅瞅西看看，折腾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忍不住了，问道：“这实验室研究啥的？按说师傅你从小出家当道士，现代科学不是你的菜啊。”虚云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跟我到里屋你就知道了。”
虚云推开实验室上的一座封闭门，带着张云腾走了进去。这又是一个200多平米的屋子，里面比较空荡，正中央摆放这一台机器，上面似乎能容纳一个人躺着。张云腾问道：“这是什么？起死回生机？羽化成仙机？”虚云道：“人死哪能复生。过去说的起死回生的事说白了还是人没死绝，或是被名医高道救过来了，或是自己命不该绝挺过来了。”张云腾道：“师傅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这玩意干嘛用的。”虚云道：“抗战胜利那年，我60多岁，听得日本投降，心里也不胜欢喜。但转念一想，虽然打了十几年，最后把日本鬼子打跑了，但生灵涂炭，实在让修道人不忍。当时我就想，都说古人道法高深，但也只听说过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办法，难道没有时光倒转拯救生民的办法？”
张云腾道：“师傅您这一杆子给支到70年前了啊。那后来呢，您找到办法没有？”虚云道：“后来我就潜心研究《道藏》，但总是找不到古人这方面的记载。直到66年……”张云腾道：“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的那年？”虚云道：“然。也是偶然，66年我读古书，才发现一个蹊跷。你还记得汉武帝会王夫人的故事吧。”
张云腾道：“您这猛一说，我忽然记不太清楚了。您是说王夫人死后，汉武帝非常思念，找来道士少翁为王夫人招魂的事？”虚云道：“就是此事。我读书到此，脑海里忽然出现了白乐天的一句诗：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这也就说明这样的手法后来也被人用过，能让活人再见到死人。但人死不能复生，道家虽然有人死为鬼一说，但活人遇到的一般都是厉鬼，能和鬼对谈也一般是在梦境当中。少翁他们究竟用什么办法能让汉武帝和唐明皇堂而皇之的和死人见面的，我当时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我决定去少翁的故乡，看看当地民间有没有什么靠谱的传说。谁知到了山东不久，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当时红卫兵抓到我这个云游的道士，生说我是国民党特务，准备押起来批判，我匆忙逃走，糊里糊涂地就上了一辆卡车。我躲在车兜里，没人看得见我，我也不知道这车要往哪里开。等到了一站，司机们下来歇脚，我才听到他们说要去四川。
“这时候我忽然开了窍，白乐天《长恨歌》中不说东边的道士也不说西边的和尚，为何非要说‘临邛’‘鸿都’？这两个地方不恰巧就在四川吗？我也算是歪打正着，就藏在车里直奔四川而去。到了四川，我偷偷的先下了车，找过去认识的师兄住下，然后四下里打探。后来才知道白乐天那么写的原因。
“原来这‘临邛道士鸿都客’其实说的就是老家在成都的袁天罡。袁天罡学究天人，道法精深。历史上真正能参破天机，说未来事的人其实没几个，但袁天罡肯定算头一个。他的《推背图》把后来几千年的事说的一清二楚，这样的本事不是凡夫俗道有的。唐明皇时的道士估计用了袁天罡的法子，才让唐明皇又见到了杨贵妃。于是我留在四川，到处搜集袁天罡的事迹，最后才解开了招魂之谜。”
张云腾道：“那这招魂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虚云道：“其实那不是招魂。而是道士带着汉武帝唐明皇回到了过去，见到了活着的王夫人和杨贵妃。说白了就是带着现在人回到过去去，这样死人也就活过来了。道理是明白了，但少翁和袁天罡究竟是用什么办法穿梭于时空当中的，我还是不明白。特别是袁天罡，似乎他不但能回到过去，还能走到未来。接下来的三十年时间，我一直寻找这个答案。直到几年前，我在中科院一个院士的帮助下开始研究现代物理学，我才有点儿清楚过来。”
张云腾道：“师傅您别逗了，您还学过物理学呢？”虚云道：“活到老学到老，我当年自诩《道藏》已经学通，后来看了现代物理学的一些东西才知道古人的智慧远胜于我，我不过是个井底之蛙罢了。说实话，我修道这么多年，越老越不中用。早年间还敢于尝试点儿新东西，岁数大了反而有点儿害羞了。本来早想着手研究，但又怕动静大了被人耻笑。所以趁着你去太行山的空当，我才动手造这么个东西。”
张云腾道：“师傅你还跟我客气呢……早知道我就帮你一下了。”虚云道：“我还不知道你，有的时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让你知道了只怕这世界上就没人不知道了，就连躲在阿富汗山洞里的基地组织都会找老夫来问问进度的事。”张云腾道：“那师傅你今天让我看着东西的意思是——你弄成了？”虚云道：“说成也没成。最主要的是——没钱了。”
张云腾啊了一声，道：“所以你才让我去偷东西是吧。问题是我去偷啥啊。”虚云道：“我这机器现在只能让一个人穿梭于时空之间，大规模的运送可能还需要改进。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让你去偷东西一个办法。当然了，若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让你干这种事情的。”张云腾道：“那我去偷什么能填这么大一个窟窿啊。”虚云道：“其实也不用你偷别的，锅碗瓢盆就行了。”张云腾道：“那我去门口小卖部老板那里给你赊账不就行了。还用偷啊。”
虚云道：“不是等闲的锅碗瓢盆。我思量着把你送到过去，从古代随便拿些日常用品回来，到时候往外一卖，钱的问题就解决了。什么曹操的内裤、杨贵妃的袜子、魏忠贤的夜壶就行。为师颇认识几个人傻钱多的，到时候出手不成问题。这些玩意一点儿历史价值也没有，国家也懒得管。为条内裤把我抓起来好似也有点儿不太可信。”
张云腾道：“师傅你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内裤袜子什么的会不会太味了。我拿别的回来不行？”虚云道：“只要不是具有重大历史价值的我看你拿回来都没事。但一点，保真。那些人傻钱多的家伙们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就算没脑子，身边总是有几个还算有脑子的家伙。”张云腾道：“这倒没问题。我回头查查看什么好拿又不贵重。”说到这里，张云腾还有点儿兴奋，道：“师傅你说，咱们这第一票，是不是干个大的？”虚云道：“什么大的扈尔突？”张云腾道：“我看要去就别去明清民国了，咱们去上古先秦还是隋唐五代？”虚云道：“这在你。你看了这么多历史书，就没有一个最想去的？就当旅游了。”张云腾道：“嗯嗯，还是师傅你能说到我心坎上。我看我就去趟三国吧。”
张云腾出发前，虚云道长给了他一堆东西，让他一起带到三国时代去。张云腾仔细一看，这堆东西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张云腾拨开几件汉代风格的服装，拿出一个蓝牙耳机似的东西，问道：“师傅，这是什么？”虚云道：“为师把常见的情况都考虑到了。这个看似耳机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个同声传译器。”张云腾道：“这么高智能的东西你都弄出来了？”虚云道：“不是汉语和外语的。这是古汉语和现代汉语的同声传译器。能让你听懂别人说的古汉语语音。其实这耳机还带着一个微型麦克风，能让你说出来的话自动转成古汉语语音，不过你事先需要把它镶在牙里。”
张云腾从小最怕看牙科，一听说镶在牙里，不由得先摸了摸自己的腮。又看到一个物件，拿出来问用途。虚云道：“这东西看似一个玉佩，其实是个太阳能充电的手机，你在那里有急事可以拿出来和我联系。不过你最好也别经常用，乱世之中经常拿出玉佩来很可能被人觊觎。到时候丢了可就和我失去联络了。”
虚云又把其他东西的用途一一和张云腾介绍。最后，张云腾问：“最后一个问题。师傅，我到时候怎么回来啊？”虚云道：“这也不难。现在那机器还不算完善，运转一次之后，再度运行需要等到60天以后。60天以后，你哪天想要回来，只需要回到原来到的地方，用玉佩联系我，我就能把你接回来了。如果玉佩不幸丢了，那我也只能再想办法了。”
张云腾平时虽然跟师傅没大没小、打打闹闹，但临要出发，对师傅说的要点却不敢马虎，一一在心里记下。张云腾对师傅说：“师傅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好歹也有点儿闯荡的经验。咱们两个月以后见吧。”虚云道：“若不是你去年去了一趟太行山，我也真不放心让你去。等你回来，我给你换个新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