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港乐II》4.——粤语歌的前世今生（四）
前文：http://www.douban.com/note/270487964/
文/公元1874
五 七十年代的香港乐坛：顾嘉辉
香港乐坛在超过半个世纪的漫漫长河里，涌现过无数的音乐人。如果真的要在台前幕后繁星璀璨的香港乐坛里排一个座次，那么顾嘉辉一定是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首先要提到的，就是他的工作时限。顾嘉辉不但是和许冠杰一起，率先于70年代谱写大量粤语歌引发粤语流行曲的始祖人物，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横跨两个世纪，在近五十年的时间里不停写出新歌的作曲家。
从1967年为电影《明日之歌》谱写同名主题曲（后来黄耀明曾在2004年以翻唱专辑《明日之歌》再度演绎致敬），到2008年为TVB的奥运节目谱写主题曲《光辉的印记》，其在超过四十年的作曲生涯里，创作的歌曲超过1100首，成为香港乐坛首屈一指的作曲家，以致于被称为“香港乐坛教父”。虽然今时今日，早已在加拿大颐养天年的顾嘉辉已然是前辈姿态，新的乐迷对他了解不够多，但他的辉煌成就依然值得乐迷铭记。
和前文提到的其他乐坛前辈一样，顾嘉辉也是新移民，1933年生于广州的他，17岁和家人移居到香港。顾嘉辉也是木屋区长大的一代，家境贫困，父亲虽精于绘画，但在香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为了给家里贴补家用，到了洋行工作，但他也知道这样做底层工作不会有前途，所以抽出晚上的时间上夜校；而他的姐姐顾媚则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在夜总会唱歌，弟弟也时不时去看望姐姐。旧时的香港夜总会这类娱乐场所鱼龙混杂，好在顾媚的干爹也在夜总会任职，总算是可以保姐弟相安无事。
也正是因为姐姐的关系，使得顾嘉辉从小就有机会接触音乐，并耳熏目染，而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最终他辞掉了洋行的工作，在夜总会里做起了琴师。后来姐姐正式进入歌坛并加盟邵氏，成为歌手和电影演员；而顾嘉辉也随着姐姐进入邵氏。在夜总会演奏的时候，其时在香港的美国波士顿栢克莱音乐学院校长听到了他的演奏，觉得他非常有才华，力邀他到自己的学校就读。但是顾嘉辉家境不佳，前往美国的费用着实高昂，得知这个情况，校长亲自为他申请了一笔奖学金；但是这笔钱还是不够他在美国的基本开支，这个时候邵氏的老板邵逸夫得知了这个情况，他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因此邵逸夫也给了顾嘉辉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得到这两位大家的资助，顾嘉辉终于可以前往美国正统的学习音乐知识。两年学业结束，顾嘉辉投桃报李，回港后在邵氏做了不少的电影配乐，他的成名作就是为邵氏投拍的电影《明日之歌》撰写配乐及主题曲。
当时粤语歌还不是主流，所以这首歌的词还是国语；不过，粤语流行曲的基本谱写方法，已经在《明日之歌》中可见面貌；等到后来大红大紫推动粤语歌成为主流，就是文章前面所提到的TVB电视剧《啼笑姻缘》的同名主题曲。而TVB的首部粤语电视剧主题曲，也是由顾嘉辉所写，即1973年的《烟雨濛濛》。
顾嘉辉所写的曲，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从粤曲小调甚至是古曲中发展出来——因为他的所写的歌曲，较多采用中国传统的五音来写。所谓五音音阶，就是以古书记载的“宫商角徽羽”五个音，其实也就是西方音乐里钢琴七键少了FA和TI罢了。由于五音贴近古代诗歌，虽然宋词元曲碍于当时没有录音技术，旋律已经失传，留下的只是诗词，但是如果作曲家严格按照五音写歌，再加上类似于宋词方式去填词，依然能够还原出当年古代的弦音。
顾嘉辉的五音式作曲在当时贴合大量的古装片主题曲而写，因此这种带着古韵的创作和影视剧的内容不谋而合，再加上一众填词人精心书写的歌词，三管齐下，使得无形中粤语流行曲成为不可替代的产品——大众已经从过去听国语歌、英文歌的习惯，逐渐转换为粤语流行曲。这也是顾嘉辉为乐坛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随着70年代中旬电视剧的兴起，在TVB供职的顾嘉辉谱写了大量电视剧的主题曲。当时几乎所有TVB重头大戏、尤其是武侠剧的主题曲都由顾嘉辉撰写，其事业也因此跨上巅峰。
无论是《陆小凤》还是《书剑恩仇录》；无论是《近代豪侠传》还是《倚天屠龙记》；《小李飞刀》《天龙八部》《神雕侠侣》……这些TVB的第一批经典武侠剧，主题曲全部出自顾嘉辉的笔下。而当中迄今为止仍被乐迷津津乐道的，当然少不了罗文甄妮演唱的《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以及像《上海滩》这样的粤语流行曲代表作。时至今日，只要一看到“浪奔浪流”四个字，相信大部分人心里便会跟着哼起那段熟悉的旋律。这也是顾嘉辉厉害的地方所在，他的旋律具有较大的格局，民族性十足，例如像《上海滩》这样的旋律，即便排除掉词，纯粹用乐器弹奏，其气势依然足够磅礴。而顾嘉辉的多首歌曲后来都成为音乐学校的教材，乃至于各地的管弦乐团也曾经采用他的作品进行演奏。可惜的是顾嘉辉的这种作曲模式却没有得到传承，随着八十年代电子乐开始泛滥，顾嘉辉所坚持的五音式创作也成为绝响，继者寥寥，甚为憾事。
顾嘉辉的高产，也是他成为七十年代乐坛作曲代表人物的原因之一。他可以在后来成名后继续于美国深造音乐的期间，在不看电视剧、不去制作组讨论的过程里，仅凭邮寄过来的剧集资料就可以写出一首经典歌曲，甚至在上课的时候都可以一边听课一边在笔记本上谱写旋律，比如当时由关正杰主唱的《英雄出少年》就是这样的制作模式。这几乎与后来林夕一边看日剧一边写歌词如出一辙，这二位在填词和作曲方面成为乐坛顶级大师的人物，在创作方式亦有不同于常人的天才之处。
除开电视剧所缔造的成就，顾嘉辉在八十年代开始逐渐脱离影视剧的束缚，为歌手量身定做歌曲，如1982年写给张国荣的《默默向上游》就是代表作品。但是八十年代开始，唱片公司已经倾向于直接购买美国、日本已经成名的流行歌曲来翻唱，省时省力又稳妥，顾嘉辉虽然也已经开始吸收欧美流行音乐的长处，创作非武侠片格调的音乐，但在乐坛泛滥的情形下，顾嘉辉独木难支，再加上年过五十的他精力实在有限，从八十年代中期起，顾嘉辉的作品数量开始下降。
不过虽然他的产量开始降低，但他的影响力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因为他所创作的歌曲生命力极其旺盛，与那些在流行榜上很快上来又很快消失的歌曲完全天壤之别。例如1979年他所创作的《狮子山下》，当时只是香港电台电视剧的同名主题曲，但随着时光的变迁，这首歌曲却远远超出了电视剧，影响力蔓延到整个八十年代，甚至到如今，都能成为香港的标志性歌曲，更被誉为“香港之歌”。而这首顾嘉辉的代表作品，其作词就是与他合作最为亲密无间的黄霑，两人更被称为“辉黄”组合而被乐迷津津乐道。
顾嘉辉和黄霑的合作从七十年代就已经开始，在八十年代前期达到巅峰，两人携手制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如张国荣演唱的《英雄本色》主题曲《当年情》以及续集主题曲《奔向未来的日子》、张智霖版《射雕英雄传》主题曲《绝世绝招》等等，这种情谊一直到九十年代乃至新世纪都未曾间断，两人一直在不停创作新歌，直到2003年，已经身患重病的黄霑，才最后一次与顾嘉辉联手，创作了马浚伟演唱，电视剧《金牌冰人》的主题曲《美丽缘份》。
顾嘉辉的成就之高，奖项就是一个典型的体现。他得了无数的奖，其中有影响力的乐坛奖项不胜枚举，因为其影响力已经超出音乐范畴，所以回归前后两国政府均颁勋章给了他：1982年，英国政府颁发勋衔爵位；1998年，特区政府的颁发紫荆勋章。而1981年十大中文金曲的首个终身成就奖，也颁给了顾嘉辉。
从推广中国文化来看，顾嘉辉显然是一位大功臣。他所创作的流行曲不但能在一时间造成流行，更能流传数十年，甚至成为一座城市的文化符号；而他在西方学习音乐知识，却能“洋为中用”，回港创作中式五音歌曲，令乐坛在翻唱风正盛的时候，依然有他这股清流存在，着实不易，尤其对比那些一昧靠制造强劲节奏感的电子乐来赢得听众的音乐人，顾嘉辉更令人肃然起劲。而顾嘉辉的这种坚持“中国风”的创作还影响了许多音乐人，例如乐坛难得词曲唱兼备的黄霑。他就曾经坦言《沧海一声笑》的创作缘起，就是受顾嘉辉这种五音创作的影响。香港的艺术工作者这种将中国传统文化发扬光大的行为，无疑值得尊敬。
九十年代起，年届六十的顾嘉辉开始逐渐退隐，定居加拿大；不过他依然间中坚持创作，而且依然和老友黄霑合作。1999年黄霑和顾嘉辉更联同当时风头正盛的填词人林夕、作曲人雷颂德联合举办了“夕德辉煌”音乐会。两人音乐人的薪火传承，在这场音乐会里可见一斑。
2004年黄霑去世，顾嘉辉回港祭奠；面对记者回忆起黄霑，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用了最简单的字眼去形容“辉黄”：“我和他，是最佳拍档。”
对于如今的乐迷，想了解顾嘉辉，了解“辉黄”这对最佳拍档，最易接触的渠道，除了2004年的《明日之歌》专辑，莫过于2011年黄耀明致敬顾嘉辉的音乐会《明日之歌厅》。当中黄耀明演绎了20多首顾嘉辉的作品，这当中既有《猛龙过江》这样的出名之作，也有《明日天涯》等较为冷门的作品，其中更有将《上海滩龙虎斗》《万般情》《上海滩》这三首顾嘉辉当年在不同的电视剧里创作的上海滩题材歌曲结合到一起的《一二三上海滩》。这首歌虽然在2004年的专辑里已经出现，不过黄耀明现场演绎的版本更加出色，颇有回肠荡气的感觉，同时也更能感觉到顾嘉辉的伟大之处：同样的上海滩，同样的题材，甚至连剧情也是一样的黑帮争霸，但是顾嘉辉却能在不同的款式里，写出同样优秀的旋律。
2007年，顾嘉辉受TVB邀请，为香港回归十周年的献礼之作《岁月风云》创作主题曲。从《狮子山下》的缔造的粤语流行曲辉煌而起，再至《岁月风云》以粤语、国语交替演唱的“一国两制”时代而终，顾嘉辉的一生，见证了香港流行乐的兴衰岁月，成为乐坛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这首歌如无意外，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支被大众所知悉的流行曲了。于是，这一节，就以李克勤、周传雄合唱的《岁月风云》作为结束吧。
没什么 经得起苦楚 转折变化不怕多
恨什么 真心去爱过 不要计较怎结果
怕什么 皮肤都擦破 还有心中的烈火
至少我 看到特别多 风景没白白错过
人长久 几多的风波 欢笑总比苦涩多
话别中 几多对与错 想你开心比我多
没月亮 让星光闪烁 还有你曾经爱我
没后悔 只是有时候 免不了有点寂寞
日出照旧 天空这样蓝
烟花最暂 亦灿烂
我们受伤 我们越强
风浪打造梦想
希望我的人生没遗憾
文/公元1874
五 七十年代的香港乐坛：顾嘉辉
香港乐坛在超过半个世纪的漫漫长河里，涌现过无数的音乐人。如果真的要在台前幕后繁星璀璨的香港乐坛里排一个座次，那么顾嘉辉一定是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首先要提到的，就是他的工作时限。顾嘉辉不但是和许冠杰一起，率先于70年代谱写大量粤语歌引发粤语流行曲的始祖人物，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横跨两个世纪，在近五十年的时间里不停写出新歌的作曲家。
从1967年为电影《明日之歌》谱写同名主题曲（后来黄耀明曾在2004年以翻唱专辑《明日之歌》再度演绎致敬），到2008年为TVB的奥运节目谱写主题曲《光辉的印记》，其在超过四十年的作曲生涯里，创作的歌曲超过1100首，成为香港乐坛首屈一指的作曲家，以致于被称为“香港乐坛教父”。虽然今时今日，早已在加拿大颐养天年的顾嘉辉已然是前辈姿态，新的乐迷对他了解不够多，但他的辉煌成就依然值得乐迷铭记。
和前文提到的其他乐坛前辈一样，顾嘉辉也是新移民，1933年生于广州的他，17岁和家人移居到香港。顾嘉辉也是木屋区长大的一代，家境贫困，父亲虽精于绘画，但在香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为了给家里贴补家用，到了洋行工作，但他也知道这样做底层工作不会有前途，所以抽出晚上的时间上夜校；而他的姐姐顾媚则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在夜总会唱歌，弟弟也时不时去看望姐姐。旧时的香港夜总会这类娱乐场所鱼龙混杂，好在顾媚的干爹也在夜总会任职，总算是可以保姐弟相安无事。
也正是因为姐姐的关系，使得顾嘉辉从小就有机会接触音乐，并耳熏目染，而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最终他辞掉了洋行的工作，在夜总会里做起了琴师。后来姐姐正式进入歌坛并加盟邵氏，成为歌手和电影演员；而顾嘉辉也随着姐姐进入邵氏。在夜总会演奏的时候，其时在香港的美国波士顿栢克莱音乐学院校长听到了他的演奏，觉得他非常有才华，力邀他到自己的学校就读。但是顾嘉辉家境不佳，前往美国的费用着实高昂，得知这个情况，校长亲自为他申请了一笔奖学金；但是这笔钱还是不够他在美国的基本开支，这个时候邵氏的老板邵逸夫得知了这个情况，他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因此邵逸夫也给了顾嘉辉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得到这两位大家的资助，顾嘉辉终于可以前往美国正统的学习音乐知识。两年学业结束，顾嘉辉投桃报李，回港后在邵氏做了不少的电影配乐，他的成名作就是为邵氏投拍的电影《明日之歌》撰写配乐及主题曲。
当时粤语歌还不是主流，所以这首歌的词还是国语；不过，粤语流行曲的基本谱写方法，已经在《明日之歌》中可见面貌；等到后来大红大紫推动粤语歌成为主流，就是文章前面所提到的TVB电视剧《啼笑姻缘》的同名主题曲。而TVB的首部粤语电视剧主题曲，也是由顾嘉辉所写，即1973年的《烟雨濛濛》。
顾嘉辉所写的曲，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从粤曲小调甚至是古曲中发展出来——因为他的所写的歌曲，较多采用中国传统的五音来写。所谓五音音阶，就是以古书记载的“宫商角徽羽”五个音，其实也就是西方音乐里钢琴七键少了FA和TI罢了。由于五音贴近古代诗歌，虽然宋词元曲碍于当时没有录音技术，旋律已经失传，留下的只是诗词，但是如果作曲家严格按照五音写歌，再加上类似于宋词方式去填词，依然能够还原出当年古代的弦音。
顾嘉辉的五音式作曲在当时贴合大量的古装片主题曲而写，因此这种带着古韵的创作和影视剧的内容不谋而合，再加上一众填词人精心书写的歌词，三管齐下，使得无形中粤语流行曲成为不可替代的产品——大众已经从过去听国语歌、英文歌的习惯，逐渐转换为粤语流行曲。这也是顾嘉辉为乐坛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随着70年代中旬电视剧的兴起，在TVB供职的顾嘉辉谱写了大量电视剧的主题曲。当时几乎所有TVB重头大戏、尤其是武侠剧的主题曲都由顾嘉辉撰写，其事业也因此跨上巅峰。
无论是《陆小凤》还是《书剑恩仇录》；无论是《近代豪侠传》还是《倚天屠龙记》；《小李飞刀》《天龙八部》《神雕侠侣》……这些TVB的第一批经典武侠剧，主题曲全部出自顾嘉辉的笔下。而当中迄今为止仍被乐迷津津乐道的，当然少不了罗文甄妮演唱的《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以及像《上海滩》这样的粤语流行曲代表作。时至今日，只要一看到“浪奔浪流”四个字，相信大部分人心里便会跟着哼起那段熟悉的旋律。这也是顾嘉辉厉害的地方所在，他的旋律具有较大的格局，民族性十足，例如像《上海滩》这样的旋律，即便排除掉词，纯粹用乐器弹奏，其气势依然足够磅礴。而顾嘉辉的多首歌曲后来都成为音乐学校的教材，乃至于各地的管弦乐团也曾经采用他的作品进行演奏。可惜的是顾嘉辉的这种作曲模式却没有得到传承，随着八十年代电子乐开始泛滥，顾嘉辉所坚持的五音式创作也成为绝响，继者寥寥，甚为憾事。
顾嘉辉的高产，也是他成为七十年代乐坛作曲代表人物的原因之一。他可以在后来成名后继续于美国深造音乐的期间，在不看电视剧、不去制作组讨论的过程里，仅凭邮寄过来的剧集资料就可以写出一首经典歌曲，甚至在上课的时候都可以一边听课一边在笔记本上谱写旋律，比如当时由关正杰主唱的《英雄出少年》就是这样的制作模式。这几乎与后来林夕一边看日剧一边写歌词如出一辙，这二位在填词和作曲方面成为乐坛顶级大师的人物，在创作方式亦有不同于常人的天才之处。
除开电视剧所缔造的成就，顾嘉辉在八十年代开始逐渐脱离影视剧的束缚，为歌手量身定做歌曲，如1982年写给张国荣的《默默向上游》就是代表作品。但是八十年代开始，唱片公司已经倾向于直接购买美国、日本已经成名的流行歌曲来翻唱，省时省力又稳妥，顾嘉辉虽然也已经开始吸收欧美流行音乐的长处，创作非武侠片格调的音乐，但在乐坛泛滥的情形下，顾嘉辉独木难支，再加上年过五十的他精力实在有限，从八十年代中期起，顾嘉辉的作品数量开始下降。
不过虽然他的产量开始降低，但他的影响力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因为他所创作的歌曲生命力极其旺盛，与那些在流行榜上很快上来又很快消失的歌曲完全天壤之别。例如1979年他所创作的《狮子山下》，当时只是香港电台电视剧的同名主题曲，但随着时光的变迁，这首歌曲却远远超出了电视剧，影响力蔓延到整个八十年代，甚至到如今，都能成为香港的标志性歌曲，更被誉为“香港之歌”。而这首顾嘉辉的代表作品，其作词就是与他合作最为亲密无间的黄霑，两人更被称为“辉黄”组合而被乐迷津津乐道。
顾嘉辉和黄霑的合作从七十年代就已经开始，在八十年代前期达到巅峰，两人携手制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如张国荣演唱的《英雄本色》主题曲《当年情》以及续集主题曲《奔向未来的日子》、张智霖版《射雕英雄传》主题曲《绝世绝招》等等，这种情谊一直到九十年代乃至新世纪都未曾间断，两人一直在不停创作新歌，直到2003年，已经身患重病的黄霑，才最后一次与顾嘉辉联手，创作了马浚伟演唱，电视剧《金牌冰人》的主题曲《美丽缘份》。
顾嘉辉的成就之高，奖项就是一个典型的体现。他得了无数的奖，其中有影响力的乐坛奖项不胜枚举，因为其影响力已经超出音乐范畴，所以回归前后两国政府均颁勋章给了他：1982年，英国政府颁发勋衔爵位；1998年，特区政府的颁发紫荆勋章。而1981年十大中文金曲的首个终身成就奖，也颁给了顾嘉辉。
从推广中国文化来看，顾嘉辉显然是一位大功臣。他所创作的流行曲不但能在一时间造成流行，更能流传数十年，甚至成为一座城市的文化符号；而他在西方学习音乐知识，却能“洋为中用”，回港创作中式五音歌曲，令乐坛在翻唱风正盛的时候，依然有他这股清流存在，着实不易，尤其对比那些一昧靠制造强劲节奏感的电子乐来赢得听众的音乐人，顾嘉辉更令人肃然起劲。而顾嘉辉的这种坚持“中国风”的创作还影响了许多音乐人，例如乐坛难得词曲唱兼备的黄霑。他就曾经坦言《沧海一声笑》的创作缘起，就是受顾嘉辉这种五音创作的影响。香港的艺术工作者这种将中国传统文化发扬光大的行为，无疑值得尊敬。
九十年代起，年届六十的顾嘉辉开始逐渐退隐，定居加拿大；不过他依然间中坚持创作，而且依然和老友黄霑合作。1999年黄霑和顾嘉辉更联同当时风头正盛的填词人林夕、作曲人雷颂德联合举办了“夕德辉煌”音乐会。两人音乐人的薪火传承，在这场音乐会里可见一斑。
2004年黄霑去世，顾嘉辉回港祭奠；面对记者回忆起黄霑，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用了最简单的字眼去形容“辉黄”：“我和他，是最佳拍档。”
对于如今的乐迷，想了解顾嘉辉，了解“辉黄”这对最佳拍档，最易接触的渠道，除了2004年的《明日之歌》专辑，莫过于2011年黄耀明致敬顾嘉辉的音乐会《明日之歌厅》。当中黄耀明演绎了20多首顾嘉辉的作品，这当中既有《猛龙过江》这样的出名之作，也有《明日天涯》等较为冷门的作品，其中更有将《上海滩龙虎斗》《万般情》《上海滩》这三首顾嘉辉当年在不同的电视剧里创作的上海滩题材歌曲结合到一起的《一二三上海滩》。这首歌虽然在2004年的专辑里已经出现，不过黄耀明现场演绎的版本更加出色，颇有回肠荡气的感觉，同时也更能感觉到顾嘉辉的伟大之处：同样的上海滩，同样的题材，甚至连剧情也是一样的黑帮争霸，但是顾嘉辉却能在不同的款式里，写出同样优秀的旋律。
2007年，顾嘉辉受TVB邀请，为香港回归十周年的献礼之作《岁月风云》创作主题曲。从《狮子山下》的缔造的粤语流行曲辉煌而起，再至《岁月风云》以粤语、国语交替演唱的“一国两制”时代而终，顾嘉辉的一生，见证了香港流行乐的兴衰岁月，成为乐坛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这首歌如无意外，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支被大众所知悉的流行曲了。于是，这一节，就以李克勤、周传雄合唱的《岁月风云》作为结束吧。
没什么 经得起苦楚 转折变化不怕多
恨什么 真心去爱过 不要计较怎结果
怕什么 皮肤都擦破 还有心中的烈火
至少我 看到特别多 风景没白白错过
人长久 几多的风波 欢笑总比苦涩多
话别中 几多对与错 想你开心比我多
没月亮 让星光闪烁 还有你曾经爱我
没后悔 只是有时候 免不了有点寂寞
日出照旧 天空这样蓝
烟花最暂 亦灿烂
我们受伤 我们越强
风浪打造梦想
希望我的人生没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