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他们说，许仙在小的时候救了一条小白蛇。这条白蛇长大之后回来报答他，就变成了女子嫁给了他。恩。青梅竹马的爱情，的确应当成为所有恋情的范本之一。
但其实我没有那么早遇见他。我说了，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而对于我这样一条修炼了多年的蛇精来说，已经没有所谓的寿命了。延年益寿这四个字，对于我们就像吃饭穿衣那样简单。修行也并非很痛苦，不需要什么情人的眼泪，什么美人孩子的心肝，只要控制住自己动物的欲望，学着做一个好人，就行了。
但这修行需要花上很多年才会有所进展。一点一滴地。我在幼年时期的记忆已经完全没有了，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是妖，只是一条简单的蛇，跟你看到的一样，警觉地提放着四周的危险，享受着老鼠青蛙这样的美味。没有爱恨。没有回忆。当然，更没有他。
我遇见他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他。当时我正在和一只修行了三百年的蛤蟆精恶战，他只不过采药经过，目睹了我和蛤蟆精斗法的场面。他也不是人们说的善良软弱的人，他是个男人。谁说善良的男人就一定要软弱，甚至娘娘腔呢？
我很惊讶，他并不害怕。我当时正专心应战，并未注意到身边有异族存在。他也很安静，默默地躲在芦苇后面，等蛤蟆精被我打尽了修行，他才探出半个头来。
“你很厉害。”他说，虽然眼神里还有一点点防备，可他却敢看着我，并不害怕我的眼神。他的眼睑微微垂下，现出一种我从未在镜子里看见过的神情。
我当时并没有化作人形。人形是给人看的，妖精的战斗没必要变出一副好皮囊来添彩，相反，人类的骨骼会影响我功力的施展。
对，你没有看错，他跟我说“你很厉害”的时候，我就是一条大蛇。一条又粗又长的，会说人话的，大白蛇。
“你不怕我累了吃了你？”我心里暗笑。多么简单愚蠢的人类啊，只怕他见了这千古难逢的场面，连逃跑都忘了吧。
他笑，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羞涩。“正是因为你打累了，即使要吃我也没力气了啊。”
多么天真的人类啊！即使是和蛤蟆精斗上三天三夜，我也能让这样一个青年男子当场毙命，他居然还用“力气”还形容我的功力，真是太有趣了。
“你倒天真。”我直言不讳。“闭上眼睛。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他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不怕我尖利的毒牙在刹那间穿破他的胸膛。我忽然对这个人肃然起敬。他好勇敢呵！
我抖一抖身上沾的泥土，念了个咒，化成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