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夏天
1997年的夏天是梧桐树杈间漏下来的阳光,层叠的树叶间有阳光在星闪,提示你去捕捉,在你留意它时做了细碎的音障,让你对周遭环境反应迟钝恍惚半聋,当年的刘膀胱和小魏这些人就在洒满碎光的密室中降临,他们不能抹消眼下的无依无助,但好像笑嘻嘻的邀你回去。 你没法还原那条街道,不能够把与之相关的分散的人物、名称、对话归拢在一起,其实一切从刘膀胱和樊胖子重叠在马路上的身体开始,他们的这个造型像圆规的针,整个平面由他们确立,订出一个貌似有限面积之内的1997年的夏天。那时夜色已经降临了,日本人留下的军工厂宿舍小区里,单向的路面上空没有路灯,樊胖子让刘膀胱趴在路面上,把他的裤子褪到膝盖,自己也按下裤腰浮出了XX。我和小魏们坐在路边,在十米之外的夜色朦胧里看见叠在一起的樊胖子刘膀胱晕化了动作细节,直到樊胖子豪迈的站起来,手在裤裆里掏了一把,放到鼻前闻闻,说“我操,臭的”。而这时樊胖子的叔叔站在路边的阳台上了,他喊“樊XX回家吃饭。”于是他扭颤着肚跟腿上的肥肉进楼回去他爷爷家了,剩下我们哄笑着在路边把刘膀胱踹来踹去。 樊胖子的家不在路边,他住在尖顶红砖楼的阁楼,这个夏天樊胖子的表姐娇娇和他睡一张床,樊胖子在夜里把手往初中生表姐的内裤里探,每每被掐回去,他向我们展示手臂上的一排青紫,这让我想起了娇娇名叫福松,福松坚硬的松针刷过扎过了樊胖子,那些伤痕散发着灼热甜蜜的少女气息。娇娇晓谕我们不能喊她的本名福松,她有些地包天儿,下巴尖翘,声音清脆,一条黑色及膝的紧身短裤勾勒出她两片儿阴部的轮廓,她站在阶梯上令裆部正对群众,让院里的男孩们有些焦灼。娇娇坐在路边道牙子上的时候,踊跃表现的男孩在她眼前压摞儿,即一个接一个带着俯冲的叠在一起,那个住在路边白楼尖嘴猴腮的小子被后来压上的人挤出了一个响屁。小魏的机会当然比别人多一些,1997年,他已经不厚着脸皮去一楼X思雨的家里打搅了,1997年的暑假,小魏把娇娇喊到楼里,又从一楼二楼三楼层层阻碍她向上,两人在楼道里冲撞嬉闹,过程中小魏硬了起来,只好背转身用屁股把娇娇最终顶了下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魏开始变得机会多,之前不久我们还在膀胱家玩无聊的游戏,小魏让膀胱贡献出他妈的面霜,又趴在地毯上叫桑伟把面霜甩到他的屁眼的周围,最后在膀胱手指的涂抹中发出压抑的呻吟,此情此景让我寄希望于小魏和X思雨的交情,可小魏不能够把X思雨喊到膀胱家里来,窗外依然只是苗圃里枯瘦的树杈札开,在空旷的天色之前好像一排阻挡的手。 既幸运又遗憾,六年级时小魏把同校的X思雨班里的几个女生引入了我的知识,之后的小学生活在和校内四大天王虚与委蛇的同时焕发了迟暮的光彩,X思雨、月和家宁几个二年级的漂亮小姑娘居然是同班同学,这种小概率事件让我在惊艳之外也感到了天启般的威吓。我也愿意在月面前表现自己的,比如在膀胱像出笼的猎犬一样扑向她们的时候一脚把他踹开,月独自在家的时候,我和小魏去敲她的窗,我们身后是厂区澡堂子的进出口,夕阳中拎着白毛巾和皂盒的懒散人们好像没把我们的把戏放在眼里,这样我就得了鼓励把手伸进窗户掐月的大腿,她尖叫着去把挂墙上的剑抽了出来作势要砍,“你来嘛”我怀着荣幸静待着,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能像小魏一样用不断增压的嬉闹摧垮女孩的防守——这之中似乎有某种程度的卑劣。月清瘦的寸头父亲每天下班后在院里摆了个四驱车的小摊子,我怯于出面只好央求朋友帮我买了一辆回来,那是我唯一一辆四驱车,后来我知道车型是《回到未来》里的那一款,最后这辆车遗失在山东路的房子里被租客顺走了。97年以后我再也没近距离见过月,她后来学习很争气,考上了我落榜的高中,她读初中时我回到母校,看她在体育老师“母猴”的口令里一板一眼的做着课间操,已经不敢再有打扰的念头了。 暑假结束后,娇娇回家了,小魏和我们四五个人骑车从松江路出发,沿东方路,拐上隶属海港仓库的工兴路,去娇娇家里找她,然而在不知道门牌号的情况下是找不到的,娇娇家所在的山凹中的两栋连体的二十多层居民楼在背阴的风里睥睨我们,眼光从楼体和山体之间的马鞍形看过去,这片起伏的丘陵光暗不定,亮处的阳光甜暖,暗处则散布着娇娇阴部轮廓的空想,好像被树杈拦住的对X思雨白皙结实身体的臆想,此后这类距离感在我体内强化,一年一年。小魏指挥我们在楼下喊了一阵宣布回撤,一路他硬实的双腿蹬踏不倦,我跟不上队伍只好在金家街拐回家,第二天见到他,夸张说自己中暑了。 小魏的双腿是在膀胱身上练出来的,后来他录了一些踹刘膀胱的视频放在网上,少数有情节,比如他们四五个人聚在小魏的房间里打扑克,膀胱甩出一手好牌,小东喊“这他妈是你的牌吗?”,膀胱背台词,说你们欺负我,我找我老大魏天儿,“老大!魏天儿!”,小魏就从外面冲进来,和众人一起踹他“老大!四吗!老!大!大不大!”,膀胱抱头鼠窜,小东已经笑得踹不动了。更多是生踹,在军工厂俱乐部外边,小魏让膀胱穿上自己爸的军大衣,一群人就开始踹,镜头前看见小魏的第二任女朋友一闪而过。可在1997年,膀胱的胳膊还没被小魏打出一块块横练的肌肉,他经不过三轮暴打就要哭出来,之后就是小魏的安抚戏码,不过现在小魏已经控制不了膀胱了,去年嫖还起作用,每次从包间出来,小魏问“以后听我的吗?”膀胱唯唯诺诺的点头“听、听、听。”膀胱有工作的时候是在居委会帮老太太搬花,可他没工作的时候我也没替他担心过,他带着两坨肱二头肌在小魏家里晃来晃去的样子分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至今保留着一张膀胱的初中数学试卷,他很踏实的把每道题都做了,做法是无论什么题,他都把题目里出现的所有数字拆成个位数,然后一个一个依次叠加起来。初看好笑,但我很快意识到他的逻辑深沉不动如传说中北冰洋里的海怪古拉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