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尸人

秦二那天喝醉了酒，脱下上衣，边抽着烟边跟我说着村里的一些事。我们住的地方隔着不是很远，但是却很久没有在一起说过话了。
秦二的村子挨着公路，在镇的西边，与南边的海还隔着一些山。他们村里的人就在山上种各种各样的果树，还养了一些动物。秦二说，那一段时间，村里的赌场一直很热闹。别的村子的男人和女人每天骑着摩托车，沿着公路到秦二的村子里，有的指望着捞一笔，有的纯粹是过一下赌瘾。每天上午到傍晚，他们，三教九流的人，就围着赌桌吆喝。秦二那个时候还在村子里，每天干活，干完了就去赌场旁的村民家喝茶，再搓上几铺麻将，那是一件很爽快的事。
秦二说，其实进村子的人，不完全都是赌棍，或者，除了下注，他们还会干点别的。这样，也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有一次，秦二就看到在树林里，一个年轻人在往自己的静脉里注射东西。他脸上苍白，头发蓬乱。秦二装作没有看见，绕了过去。回到家之后，他拿了一把米撒在家门口，唤着家里养的鸡聚过来，清点了一下数目。然后，他又锁好门，往赌场那边去了。那里依旧是人声鼎沸，秦二到了他喝茶的地方。不远处，一群人正在打架，据说是一个人把钱输光了在撒野。后来，遭到围殴的那个人被别人拖着往山里走去，似乎已经死掉了。
秦二坐在门口上，一边 呷着茶，喝完了一壶之后，那群人已经拖着那个疑似死掉了的人消失在树林中了。他吐出不小心喝到嘴里的茶叶，站了起来，跟朋友告辞，说晚上再过来玩，便又往家里走。回到家，他进了自己的卧室，拿出藏在衣柜里的枪，装好子弹，走到门口，不远处，那个人还没走。他走了过去，朝着那个人的胸口开了一枪，枪声就像是小孩子从家里偷出来玩的鞭炮发出的声音。中枪的人晃了一下，侧着身子摔倒在地上，抽搐着。秦二走过去，弯下腰，拎起他的一条腿，果然很轻。他就拖着遭到射击的那个人，先想着到山里埋掉，接着觉得有点远，又把那个人屋子后面拖。拖到那里之后，秦二打开化粪池的水泥盖，一脚把那堆流着血的肉踹了进去。
那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名字好像就叫程晋刚刚从大学毕业出来，找了大半年的工作，因为薪水不够理想，都没有成功。春节过了之后，他姨夫就把他弄进了殡仪馆，几乎一夜之间拿到了铁饭碗。那个五十多岁的长辈告诉年轻人，忍一下，拿这里做跳板，很快就有出落了。家里没有别的反对意见，程晋没有多想，也就开始了这份工作。 上班的单位在市郊，挨着一座小山，小山上便是市里的公墓园。由于与市区距离比较远，上面的单位就给殡仪馆的人修了好几间平房，供作宿舍。
程晋到那里的时候，石魏已经在那里工作十三年了。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老，也不年轻了，在那个夏天，终日穿着白衬衫。程晋就住在他隔壁。离着宿舍区不远的，就是停尸间，它们中间隔着一块很大的空地。每天傍晚下班之前，石魏都会到停尸间进行例行检查，有时候来了新死的尸体，就是那些死于意外的人，石魏就会带着刀和袋子，来割去还算新鲜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