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怀念的告别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回忆总如潮汹涌,刺眼的阳光和灼热的空气让记忆清晰而逼仄。傍晚的时候柔爽的风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如果时光能静止下去该有多好,我们不需要互相拥抱告别,不需要离开,不需要远行,不需要就这么迫切地走向工作,结婚,生子,买房,也许我们很多年后才会突然明白,我们走向新生活的每一步都让我们更接近死亡。
这几天我总是一边洗衣服的时候一边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我想起八岁的夏天扛着小锄子在门前的地坪花丛间除草,那时候我们家花草丛生,有葡萄架,有摇水井,一到夏天姹紫嫣红,馨香清凉。
我想起小学毕业的时候在欢送会上班主任对我们说了很多话,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你们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的时候记得来找我”,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甚至忘了她的名字。
我想起中考前一天我坐在教室靠窗的座位看着阴郁的天色和周围吵闹的人群心理默默难过。中考前一天妈妈陪我住在了离考点不远的阿姨家,我还记得考试的那天早上,大姨妈来了,阿姨陪着我穿过小巷子,送我到一中的门口,还反复叮嘱我。我坐在一中偌大的体育场等待考试开始,这时候校长走了过来,问了我一些话,我很不愿意搭理他,因为我那天穿了一双难看的黑皮鞋,而旁边坐着我们学校品学兼优的学生会主席,而且她穿得很漂亮。
我想起高三考完的那个晚上,我坐在老师的车上,天突然下起雨来,我抱紧她,我对她说“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没事可干了呢”,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KTV的角落里看着他们唱歌,看着所有的男生都环着漂亮的女老师在中间跳舞,她跳到兴奋处,把头发散开,野性极了,她向坐在角落的我伸出一只手,要我跟她一起跳舞,我羞涩地拒绝了。我记得后来她坐在我旁边,给我看了一条短信,说有一个男人追她,我开心地跟她说要怎么回,她照着我的话回了过去,那男人哈哈大笑;我还记得坐在我左边的小男生因为女朋友提前走了一脸地郁闷,我还温柔地安慰他。后来半夜我跟着一个姑娘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一个网吧,我昏昏沉沉看了一晚上电影,再后来,我真的记不得了,我只知道,那姑娘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我想起高四考前一天,我和花花不知道从哪个男生那里弄来一辆单车,她载着我,我们骑着车离开了复读部,一直骑到我们平时早上散步的湖边;我记得考完后,所有的人都在卖书,在卷铺盖,我在操场上仰望着天空开心地大声和敏敏说着电话,后来看着凌乱的宿舍,我和花花干脆就走出去玩了,我们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到了我们家,我记得我们在广场上跳舞,在大街上跳舞,我们就这么晃荡到了我们家,老妈和敏敏在等我,敏敏在楼下超市买了很多零食,我们聊到半夜才睡。
现在,我从冗长的午睡中醒来,我照照镜子,我打开水龙头,听着它哗哗的水声,我拿起拖把拖地,我总是以为自己还是八岁的时候在花丛间除草的小女孩,只是中间隔了十多个夏天而已。我看着镜子,皱纹并没有爬上我的脸,我的头发重新变成了直发,黑发,我的眼睛并没有因为经历什么苦痛而显得悲伤,我依然做着小时候做过的事情,并没有多出来的一些爱好。而我的性格,依然沉默而安静。在我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在中午大太阳去河里抓螃蟹的时候我还是会选择一个人在阴凉的房间里睡觉;在我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狂欢的时候我去酒吧和我呆在书房是一个样子;在我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宿醉的时候,我不会喝得烂醉如泥;在我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的时候,我觉得一个人更自由。
这些年,我做了很多无用功,走了很多弯路,高中的时候在理科班死去活来地呆了两年,最后读文科考上了大学;大学的时候在外语班读了四年日语,最后还是靠中文吃饭。不知道这浪费掉的六年有没有给我带来我暂时看不到的价值和意义。大学毕业预示着我结束了漫长的晚熟岁月,我终于赶上了同龄人的脚步,我终于可以像一个成年人一样独立而有价值地思考。
这些年来,我身边有过很多姑娘,我和她们都相处得很愉快,我擅长倾听,我知道一些这些姑娘在青春懵懂时期的秘密,当然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这是我慢慢长大才发现的,由于我太晚熟,一些真正意义上的秘密我无从知道,而且由于我们没有相同的秘密可以交换,她们或多或少有所保留。后来这些姑娘大部分都离开了我,我们开始拥有了即使拼命回忆从前也消不掉的隔膜,我并不十分伤感,因为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告别的过程,告别童年,告别稚友,告别漫长的十四岁到十八岁,告别青春,告别曾经说好要做彼此伴娘的姑娘,告别恋人,告别亲人,告别单纯美好的校园生活,告别一座城市,告别未婚岁月,告别二人世界,告别一代人,最后我们的灵魂再与肉身告别,静静安眠。事实证明,每一个没有勇气告别过去的人都不能更好地走向明天,
我害怕那种来不及道别的分离,我觉得适当地道别可以帮助人们化解伤心,让离别来得不那么迅猛,就不会决堤到自己压制不住。比如在初中高中的时候人们都会写写同学录啥的,出于某种高傲,我几乎没有写过,我就只在高三的时候帮三个人写过,其中一个姑娘说她现在还保留着我的墨笔,以至于现在每一次看都会难过。而其他人给我同学录让我帮她们写的时候,我都是看似洒脱却很无情地留两行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我就这么告别了我的高中时代,没有聚餐,没有拥抱,没有眼泪。我的QQ也没有加她们,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很多人在哪里,我也没有精力去一一找回她们,但是我想,那时候如果我能一一和她们作别的话我也不会大一突然有一天在学校田径场旁哭了一个上午,然后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怀念她们。
这些年来,我和朋友都维持着清淡得不能再清淡的方式,我记不住她们的生日,我从不送礼物,一年有时见一面,她们会在我手机一直停机的情况下打我们家十几年不变的座机找到我,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没有抛弃我,愿意和我这样一个趣味寡淡的人交流,我真感激。我经常偷偷想念她们,只会偶尔打打电话,她们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在QQ空间里经常关注她们,我比她们想象的要关注她们,我只是懒于联系,打电话超过十分钟我就会心不在焉,一直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挂电话,我甚至过年在家也不愿意与她们相见,我把我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发呆,睡觉,观察别人怎么生活,以及害怕死亡。最重要的是,谁离开谁都可以过得很好,我看着她们过得好,我也觉得好,至于我,我一直过得不赖。
我的那些花儿,她们并不能为我以后的人生添枝加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是不重要的,但是我觉得人要懂得感恩,因为她们让我明白,我的过去不是你一个人在跳独舞,只有她们为我搭台,成为我的背景,我才能唱完一出戏,才能长大,才能变成最好的自己。我感谢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姑娘,或许你们已经远去,或许你正要离开我,我们在生命里互为配角与主角,互相为彼此的生活润色添彩,谢谢你们的陪伴,我长到这么大了,没有遭遇天灾人祸,我身心健全,我积极向上,我依然好花喜美,我对生活抱有极大的热忱和尊重,你们在不同阶段见证着我走到现在,我心里都是感激与无法言说的感动。
我很不要脸地认为,现在我身边的朋友应该都还是喜欢我的。虽然我们性格迥异,虽然你们的生活习惯和我完全不同,但我从来不试图去讨厌你们,我愿意原谅你们和我完全不同的观点和作风,我总是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是包容的,能够容纳我,自然你们也是欢迎的。长大到这个时候,我发现讨厌一个人是困难的,因为你们都是可爱的,我曾经偷偷地看着你们的侧脸,我觉得真是美极了,我喜欢到愿意把自己无限降低,作为一片绿叶衬托你们的美,我看着你们一个个体态婀娜花枝招展地到处吸引男人的注意,我觉得高兴极了。有时候比身处花丛中更觉得美好的呢?
我看过很多姑娘在我身边哭泣,我总是装得自己愿意和你们一同哭泣,但很多时候其实我是不能理解的,我不能设身处地感受到你们的悲伤,我只是看到你们在我面前流眼泪我就觉得特别慌乱,就想赶紧让你们别哭了,于是我就会和你们一起骂那个让你伤心哭泣的人,其实骂完之后,发现那个人其实没那么可恨,其实你们有时候比那个王八蛋还可恨,但是打死我也不会说你们比那个王八蛋可恨呀。
我很多时候都看起来没心没肺,其主要原因是并没有啥让我觉得应该用买醉,伤心和堕落来面对的呀。大一的时候一个姑娘天天念着我要我和她一起去网吧熬通宵,我实在推不掉就跟着去了,后来我一部霸王别姬还没看完就在网吧呼呼大睡,姑娘几次都摇醒我,我还是沉沉地睡过去,后来出来后,姑娘说以后再也不带你来网吧通宵了。那时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想来网吧通宵,她好像就是为了通宵而通宵的。姑娘总想要把我拉去溜冰场,我总是溜一下就坐着喝水,姑娘说你真没趣儿,唉,你要是跟我一样溜一会儿就想睡觉的话,溜完一次回家一个星期躺在床上起不来的话,你也不想来溜冰呀,溜冰是体力活呀,姑娘。
姑娘们,也没怎么陪着你们吃过泡面,吃过麻辣烫,吃过鸭脖子,吃过麻辣,其主要原因是我觉得很辣,我觉得吃了肚子难受,而且我实在没有一种辣得爽的快感,我很多时候除了吃饭外,没有什么想吃东西的欲望。要我吃辣的我宁愿吃八宝粥,所以你们在埋怨自己皮肤又长痘的时候总是不断强调我皮肤看起来不错的原因是我饮食健康,但我真心是不爱吃那些东西哈,姑娘。都说我不陪你们打牌,但是你要是和我一样打两小时就头痛的话,你们也不会想打的吧,姑娘。
大一大二的时候还陪着你们逛逛街,后来基本就没有了,其主要原因有二:其一,我每次逛街都想睡觉,就想躺在大街上这么睡过去,回家会有一天不想动。其二,我一逛街就有把整个商场都打包回家的狰狞想法,你们一定以为我不爱衣服吧,哼,怎么可能。也没怎么陪你们喝酒,其主要原因是,俺们酒量不行就算了,酒品还不好,吃了两口酒,小脸就刷红的,一看就好衰的。以前还喜欢唱歌,现在唱首高音都要酝酿一晚上感情,更多的时候都坐在角落看着你们兴奋的样子,我也开心。
所以,很多时候你们看到的我都是这样的,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把脚搭在桌子上,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一天一天地坐着;或者是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一整个下午地昏睡,叫不醒地那种;或者时不时地拿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别看我人模人样的,臭美起来,一点都不比你们少。
即使这样,我觉得你们还是愿意和我相处的,因为我并不吝啬自己的时间为你们分析感情,我愿意用我的刻薄的言辞逗你们开心,我看着你们开心的样子我也觉得特别开心;如果你们愿意,我们会一起看一些我推荐的电影,一起烤着火,一起开心地看电影。某姑娘总是在无聊的时候跟我聊聊时政和娱乐新闻,她总是拖着腮帮子,一脸认真地听我讲,还不时地提出疑惑,不知道你是装出来配合我演讲的欲望的呢还是你丫真有求知欲呢?
当然,随着你们越来越长大,你们的秘密我知道得越来越少。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似乎没有什么不幸和甜蜜能和你们一起分享,等价交换,而且,我虽然有看娱乐新闻的嗜好,但对周围的八卦特别不敏感,也没想过要知道你们很多东西,我并不难过,就像我的老朋友们现在也不会跟我分享什么东西一样,不是出于不信任,而是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即使没有彼此,生活依然继续,该释然的释然,该解放的解放,该找男人的找男人,该劈腿的时候劈腿,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子的生子,该换工作的换工作,该回老家的还是回了老家,我不断练习和她们告别,就像我总在不断练习和你们告别一样,这让我零散我的悲伤,让我不会有想大声痛哭的时候,我的眼泪在黑夜中重新回到了我的眼睛,我依然安静地面对你们。
大四的寒假和某姑娘一起去了孝感,回到长沙的时候天气寒冷得不像话,我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都是悲伤,我很少感到那种控制不住的悲伤,某姑娘和她男朋友送我搭车,我们还在说说笑笑,车子突然就来了,姑娘提着我的很重的行李箱帮我搬上了车,我看着她远远比我瘦弱的身子一脸地焦急帮我弄上去,我的眼泪啪地掉下来,车子要开了,她们俩催着我上车,我跑过去抱了她一下就跑上了车,她没有看到我的眼泪,她也不会相信我掉了眼泪,我坐在清晨的公交车上眼泪啪啦啪啦地掉,一直哭到长沙南站,整整哭了一个小时,我很少这么哭过,我的眼泪特别深,但是那一次我发现我抑制不住地悲伤,我难过得要死。
而现在,我即将与我身边的姑娘作别(当然也有几个小伙子),我端坐在我的房间,任凭外面突然下起雨来,我不无忧伤地写下这篇冗长乏味的日志来作别我们的四年,四年里,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你们青春的脸庞,快乐的身影,伤心的哭泣,我看着你们花谢又花开,花开又花谢,花谢再花开,我知道你们不需要安慰,你们坚强而勇敢,美丽而青春,青春的一部分功效就是用来堕落和浪费的,的确不需要什么理由,不需要反省,我们只需要路过,然后再矫情地怀念。
说好了结婚做伴娘啥的,就是不知道以后陪在你身边的姑娘是谁,她会代替我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鞠躬,替你挡酒,替我打发你那或甜蜜或悲痛的后青春时代,在你漫长的一生中,请你相信我和她们存在的作用都是一样的。不管你以后是坐在哪个高富帅的车子里,还是躺在哪个秃头肥肚的老男人怀里,这短暂的青春都可以抵释你以后也许会面临的漫长苦痛。以后多少年的聚会啥的,如果我没有见到你,那我就知道你嫁得不好,过得不好,这没啥,没有人过得差的话,哪有人过得好呢,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想想你的不幸可以让别人觉得幸福,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你就在家待着吧,没事儿。
最后,谢谢你们的陪伴,明天会更好。
这几天我总是一边洗衣服的时候一边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我想起八岁的夏天扛着小锄子在门前的地坪花丛间除草,那时候我们家花草丛生,有葡萄架,有摇水井,一到夏天姹紫嫣红,馨香清凉。
我想起小学毕业的时候在欢送会上班主任对我们说了很多话,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你们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的时候记得来找我”,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甚至忘了她的名字。
我想起中考前一天我坐在教室靠窗的座位看着阴郁的天色和周围吵闹的人群心理默默难过。中考前一天妈妈陪我住在了离考点不远的阿姨家,我还记得考试的那天早上,大姨妈来了,阿姨陪着我穿过小巷子,送我到一中的门口,还反复叮嘱我。我坐在一中偌大的体育场等待考试开始,这时候校长走了过来,问了我一些话,我很不愿意搭理他,因为我那天穿了一双难看的黑皮鞋,而旁边坐着我们学校品学兼优的学生会主席,而且她穿得很漂亮。
我想起高三考完的那个晚上,我坐在老师的车上,天突然下起雨来,我抱紧她,我对她说“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没事可干了呢”,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KTV的角落里看着他们唱歌,看着所有的男生都环着漂亮的女老师在中间跳舞,她跳到兴奋处,把头发散开,野性极了,她向坐在角落的我伸出一只手,要我跟她一起跳舞,我羞涩地拒绝了。我记得后来她坐在我旁边,给我看了一条短信,说有一个男人追她,我开心地跟她说要怎么回,她照着我的话回了过去,那男人哈哈大笑;我还记得坐在我左边的小男生因为女朋友提前走了一脸地郁闷,我还温柔地安慰他。后来半夜我跟着一个姑娘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一个网吧,我昏昏沉沉看了一晚上电影,再后来,我真的记不得了,我只知道,那姑娘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我想起高四考前一天,我和花花不知道从哪个男生那里弄来一辆单车,她载着我,我们骑着车离开了复读部,一直骑到我们平时早上散步的湖边;我记得考完后,所有的人都在卖书,在卷铺盖,我在操场上仰望着天空开心地大声和敏敏说着电话,后来看着凌乱的宿舍,我和花花干脆就走出去玩了,我们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到了我们家,我记得我们在广场上跳舞,在大街上跳舞,我们就这么晃荡到了我们家,老妈和敏敏在等我,敏敏在楼下超市买了很多零食,我们聊到半夜才睡。
现在,我从冗长的午睡中醒来,我照照镜子,我打开水龙头,听着它哗哗的水声,我拿起拖把拖地,我总是以为自己还是八岁的时候在花丛间除草的小女孩,只是中间隔了十多个夏天而已。我看着镜子,皱纹并没有爬上我的脸,我的头发重新变成了直发,黑发,我的眼睛并没有因为经历什么苦痛而显得悲伤,我依然做着小时候做过的事情,并没有多出来的一些爱好。而我的性格,依然沉默而安静。在我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在中午大太阳去河里抓螃蟹的时候我还是会选择一个人在阴凉的房间里睡觉;在我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狂欢的时候我去酒吧和我呆在书房是一个样子;在我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宿醉的时候,我不会喝得烂醉如泥;在我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的时候,我觉得一个人更自由。
这些年,我做了很多无用功,走了很多弯路,高中的时候在理科班死去活来地呆了两年,最后读文科考上了大学;大学的时候在外语班读了四年日语,最后还是靠中文吃饭。不知道这浪费掉的六年有没有给我带来我暂时看不到的价值和意义。大学毕业预示着我结束了漫长的晚熟岁月,我终于赶上了同龄人的脚步,我终于可以像一个成年人一样独立而有价值地思考。
这些年来,我身边有过很多姑娘,我和她们都相处得很愉快,我擅长倾听,我知道一些这些姑娘在青春懵懂时期的秘密,当然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这是我慢慢长大才发现的,由于我太晚熟,一些真正意义上的秘密我无从知道,而且由于我们没有相同的秘密可以交换,她们或多或少有所保留。后来这些姑娘大部分都离开了我,我们开始拥有了即使拼命回忆从前也消不掉的隔膜,我并不十分伤感,因为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告别的过程,告别童年,告别稚友,告别漫长的十四岁到十八岁,告别青春,告别曾经说好要做彼此伴娘的姑娘,告别恋人,告别亲人,告别单纯美好的校园生活,告别一座城市,告别未婚岁月,告别二人世界,告别一代人,最后我们的灵魂再与肉身告别,静静安眠。事实证明,每一个没有勇气告别过去的人都不能更好地走向明天,
我害怕那种来不及道别的分离,我觉得适当地道别可以帮助人们化解伤心,让离别来得不那么迅猛,就不会决堤到自己压制不住。比如在初中高中的时候人们都会写写同学录啥的,出于某种高傲,我几乎没有写过,我就只在高三的时候帮三个人写过,其中一个姑娘说她现在还保留着我的墨笔,以至于现在每一次看都会难过。而其他人给我同学录让我帮她们写的时候,我都是看似洒脱却很无情地留两行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我就这么告别了我的高中时代,没有聚餐,没有拥抱,没有眼泪。我的QQ也没有加她们,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很多人在哪里,我也没有精力去一一找回她们,但是我想,那时候如果我能一一和她们作别的话我也不会大一突然有一天在学校田径场旁哭了一个上午,然后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怀念她们。
这些年来,我和朋友都维持着清淡得不能再清淡的方式,我记不住她们的生日,我从不送礼物,一年有时见一面,她们会在我手机一直停机的情况下打我们家十几年不变的座机找到我,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没有抛弃我,愿意和我这样一个趣味寡淡的人交流,我真感激。我经常偷偷想念她们,只会偶尔打打电话,她们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在QQ空间里经常关注她们,我比她们想象的要关注她们,我只是懒于联系,打电话超过十分钟我就会心不在焉,一直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挂电话,我甚至过年在家也不愿意与她们相见,我把我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发呆,睡觉,观察别人怎么生活,以及害怕死亡。最重要的是,谁离开谁都可以过得很好,我看着她们过得好,我也觉得好,至于我,我一直过得不赖。
我的那些花儿,她们并不能为我以后的人生添枝加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是不重要的,但是我觉得人要懂得感恩,因为她们让我明白,我的过去不是你一个人在跳独舞,只有她们为我搭台,成为我的背景,我才能唱完一出戏,才能长大,才能变成最好的自己。我感谢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姑娘,或许你们已经远去,或许你正要离开我,我们在生命里互为配角与主角,互相为彼此的生活润色添彩,谢谢你们的陪伴,我长到这么大了,没有遭遇天灾人祸,我身心健全,我积极向上,我依然好花喜美,我对生活抱有极大的热忱和尊重,你们在不同阶段见证着我走到现在,我心里都是感激与无法言说的感动。
我很不要脸地认为,现在我身边的朋友应该都还是喜欢我的。虽然我们性格迥异,虽然你们的生活习惯和我完全不同,但我从来不试图去讨厌你们,我愿意原谅你们和我完全不同的观点和作风,我总是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是包容的,能够容纳我,自然你们也是欢迎的。长大到这个时候,我发现讨厌一个人是困难的,因为你们都是可爱的,我曾经偷偷地看着你们的侧脸,我觉得真是美极了,我喜欢到愿意把自己无限降低,作为一片绿叶衬托你们的美,我看着你们一个个体态婀娜花枝招展地到处吸引男人的注意,我觉得高兴极了。有时候比身处花丛中更觉得美好的呢?
我看过很多姑娘在我身边哭泣,我总是装得自己愿意和你们一同哭泣,但很多时候其实我是不能理解的,我不能设身处地感受到你们的悲伤,我只是看到你们在我面前流眼泪我就觉得特别慌乱,就想赶紧让你们别哭了,于是我就会和你们一起骂那个让你伤心哭泣的人,其实骂完之后,发现那个人其实没那么可恨,其实你们有时候比那个王八蛋还可恨,但是打死我也不会说你们比那个王八蛋可恨呀。
我很多时候都看起来没心没肺,其主要原因是并没有啥让我觉得应该用买醉,伤心和堕落来面对的呀。大一的时候一个姑娘天天念着我要我和她一起去网吧熬通宵,我实在推不掉就跟着去了,后来我一部霸王别姬还没看完就在网吧呼呼大睡,姑娘几次都摇醒我,我还是沉沉地睡过去,后来出来后,姑娘说以后再也不带你来网吧通宵了。那时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想来网吧通宵,她好像就是为了通宵而通宵的。姑娘总想要把我拉去溜冰场,我总是溜一下就坐着喝水,姑娘说你真没趣儿,唉,你要是跟我一样溜一会儿就想睡觉的话,溜完一次回家一个星期躺在床上起不来的话,你也不想来溜冰呀,溜冰是体力活呀,姑娘。
姑娘们,也没怎么陪着你们吃过泡面,吃过麻辣烫,吃过鸭脖子,吃过麻辣,其主要原因是我觉得很辣,我觉得吃了肚子难受,而且我实在没有一种辣得爽的快感,我很多时候除了吃饭外,没有什么想吃东西的欲望。要我吃辣的我宁愿吃八宝粥,所以你们在埋怨自己皮肤又长痘的时候总是不断强调我皮肤看起来不错的原因是我饮食健康,但我真心是不爱吃那些东西哈,姑娘。都说我不陪你们打牌,但是你要是和我一样打两小时就头痛的话,你们也不会想打的吧,姑娘。
大一大二的时候还陪着你们逛逛街,后来基本就没有了,其主要原因有二:其一,我每次逛街都想睡觉,就想躺在大街上这么睡过去,回家会有一天不想动。其二,我一逛街就有把整个商场都打包回家的狰狞想法,你们一定以为我不爱衣服吧,哼,怎么可能。也没怎么陪你们喝酒,其主要原因是,俺们酒量不行就算了,酒品还不好,吃了两口酒,小脸就刷红的,一看就好衰的。以前还喜欢唱歌,现在唱首高音都要酝酿一晚上感情,更多的时候都坐在角落看着你们兴奋的样子,我也开心。
所以,很多时候你们看到的我都是这样的,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把脚搭在桌子上,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一天一天地坐着;或者是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一整个下午地昏睡,叫不醒地那种;或者时不时地拿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别看我人模人样的,臭美起来,一点都不比你们少。
即使这样,我觉得你们还是愿意和我相处的,因为我并不吝啬自己的时间为你们分析感情,我愿意用我的刻薄的言辞逗你们开心,我看着你们开心的样子我也觉得特别开心;如果你们愿意,我们会一起看一些我推荐的电影,一起烤着火,一起开心地看电影。某姑娘总是在无聊的时候跟我聊聊时政和娱乐新闻,她总是拖着腮帮子,一脸认真地听我讲,还不时地提出疑惑,不知道你是装出来配合我演讲的欲望的呢还是你丫真有求知欲呢?
当然,随着你们越来越长大,你们的秘密我知道得越来越少。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似乎没有什么不幸和甜蜜能和你们一起分享,等价交换,而且,我虽然有看娱乐新闻的嗜好,但对周围的八卦特别不敏感,也没想过要知道你们很多东西,我并不难过,就像我的老朋友们现在也不会跟我分享什么东西一样,不是出于不信任,而是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即使没有彼此,生活依然继续,该释然的释然,该解放的解放,该找男人的找男人,该劈腿的时候劈腿,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子的生子,该换工作的换工作,该回老家的还是回了老家,我不断练习和她们告别,就像我总在不断练习和你们告别一样,这让我零散我的悲伤,让我不会有想大声痛哭的时候,我的眼泪在黑夜中重新回到了我的眼睛,我依然安静地面对你们。
大四的寒假和某姑娘一起去了孝感,回到长沙的时候天气寒冷得不像话,我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都是悲伤,我很少感到那种控制不住的悲伤,某姑娘和她男朋友送我搭车,我们还在说说笑笑,车子突然就来了,姑娘提着我的很重的行李箱帮我搬上了车,我看着她远远比我瘦弱的身子一脸地焦急帮我弄上去,我的眼泪啪地掉下来,车子要开了,她们俩催着我上车,我跑过去抱了她一下就跑上了车,她没有看到我的眼泪,她也不会相信我掉了眼泪,我坐在清晨的公交车上眼泪啪啦啪啦地掉,一直哭到长沙南站,整整哭了一个小时,我很少这么哭过,我的眼泪特别深,但是那一次我发现我抑制不住地悲伤,我难过得要死。
而现在,我即将与我身边的姑娘作别(当然也有几个小伙子),我端坐在我的房间,任凭外面突然下起雨来,我不无忧伤地写下这篇冗长乏味的日志来作别我们的四年,四年里,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你们青春的脸庞,快乐的身影,伤心的哭泣,我看着你们花谢又花开,花开又花谢,花谢再花开,我知道你们不需要安慰,你们坚强而勇敢,美丽而青春,青春的一部分功效就是用来堕落和浪费的,的确不需要什么理由,不需要反省,我们只需要路过,然后再矫情地怀念。
说好了结婚做伴娘啥的,就是不知道以后陪在你身边的姑娘是谁,她会代替我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鞠躬,替你挡酒,替我打发你那或甜蜜或悲痛的后青春时代,在你漫长的一生中,请你相信我和她们存在的作用都是一样的。不管你以后是坐在哪个高富帅的车子里,还是躺在哪个秃头肥肚的老男人怀里,这短暂的青春都可以抵释你以后也许会面临的漫长苦痛。以后多少年的聚会啥的,如果我没有见到你,那我就知道你嫁得不好,过得不好,这没啥,没有人过得差的话,哪有人过得好呢,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想想你的不幸可以让别人觉得幸福,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你就在家待着吧,没事儿。
最后,谢谢你们的陪伴,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