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姻缘系列三： 苦命鸳鸯
苦命的鸳鸯，把一生血汗献给了儿女。我不知道这样的人生轨迹是否合理，是否有悖常情，似乎几千年的中国社会，都是这样步履蹒跚地走过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多子多福，对于富贵人家而言，也许是件无所谓的事，可对于穷酸之家来讲，那肯定是对生养者的无情折磨与生死考验。也许，有人持否定态度，生养儿女的快乐，关外人哪能体验。是的，我只是根据耳闻目见，进行反思。在叙述苦命鸳鸯的时候，我何尝不是回头看自己的家庭，难分伯仲。人生，苦乐一遭，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晴空万里，都是一场没有道理的残酷旅行。
大女儿坐车。这里说的大女儿，当然是鸳鸯的大女儿。他们夫妇共生养三个小孩，大女儿，二女儿，三儿子。大女儿高中考大学时，离本科线尚有距离，幸好某个大学报考生源不足，调剂了去，算是圆了美梦。大学四年轻描淡写，拿着父母给的学费和生活费，节衣缩食，虽比不上高富帅，白富美，却也坦荡舒心。一晃眼，大学毕业，工作难找，留校读研。今年暑假正式毕业，提前出来找工作。这年头，大学生工作难找，没想到镀金抛光打磨的研究生的销路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女儿实习期间，来到南方，经父母呲着老脸求人，才进到最好的学校实习，结局能否留在那里，是个未知数。我先前并未见过他们的大女儿，一次意外巧合见识。
大女儿坐公交未备零钱。那天，刚下过暴雨，阴云未散，车上稀疏地坐了几个人。车子路过闹市，到了僻静角落，慌慌张张上来一位戴眼镜的清瘦女子。当司机要求她投币的时候，她竟然说身上只有一张百元钞票，别无其它。司机说那你下车坐下一班吧？女孩执意不肯，留在车上，扭扭捏捏。向乘客们哀嚎换零钱，车上七八个乘客，听到询问声，没人搭理，女孩十分尴尬，坐立难安。是时，我的身上有零钱，一块钱但不够，五元钞票有张，而车费只要三元。本想救人之急，身边有个肥胖的妈妈桑问道：“你到哪里下车？”女孩轻巧地回答了。天，竟然和我一个地点下车。妈妈桑说，你和我一个地方下车，我帮你出了算了，也不多。女孩感激涕零，说上次游玩香港有三十元港币留作纪念，送你吧？妈妈桑不要。这时，我仔细观察才发现，天，这是鸳鸯的大女儿。具体眉目和小女儿一模一样，只是略显老练成熟些，小女儿我见过，还说过话。霎时，羞愧难当，提前一站下车，免得不好意思。说这些闲话，只是小插曲。意思是大女儿节俭过头了，也傻到家了，坐公交怎么可以用百元纸币，不提前准备好。同时，拷问她一路读完书，花费苦命鸳鸯多少血汗工资呢？事实上苦命鸳鸯夫妻两个人的工资并不高呀！
苦命鸳鸯的简朴生活。夫妻二人衣着朴素无华，每日吃大伙房的粗茶淡饭，极少加菜。分毛必争，一分一分地积攒，一分一分地算计。每学期初，单位有业务，夫妻二人不甘示弱，拼了老命，也要捞一把，多给儿女挣些生活费。至于和同事跟单分执，抢夺名额，据理力争，毫无谦虚相让，钱啊，呵呵。也许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偶尔会仰天叹气，辛苦挣的钱，都因攻读子女，给用的差不多了。二女儿成绩一般，初中毕业念了技校，早寻出路。小儿子偏科，复读一年，念了高中，行将高考。
流星追赶着明月，一晃几年过去了。夫妻领着一份普通固定的工资，偶尔做点小生意，供养着三个小孩，生活的酸苦自不必说。
小叙完苦命鸳鸯的酸楚，接下来说说鸳鸯的美满姻缘。世界的事，就这么凑巧，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鸳鸯夫妻本叫小杆和桃枝。那个年岁，经历文革，小杆家贫如洗，在亲戚的资助下念完中师，算是出尘脱俗的知识分子了。小杆除了瘦，仪表非凡，脸皮白净，一米八一的大汉。青春华年，梳着三七分，穿着短小的衣裤，让人怜惜，又惹人疼爱。桃枝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邻县。大学时，桃枝就爱上了这位家贫的阿哥，经常救济他度过难关。桃枝家境好点，每逢放假回家，总要多烙几个饼子带给小杆，小杆感激涕零。在艰难困苦环境之下培养的爱情，比锦上添花的爱情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因而牢固，因而感人肺腑。大学毕业后，他们双双分配到一家小学。这家小学就在陶渊明故居的门前。文革那会儿，破四旧，陶渊明的遗物碑刻早不见踪影。他们历尽岁月的磨折，吃上了黄粱，人生路展开了金光大道。那会儿，桃枝的家人反对这门婚事。原因一条：小杆家太穷，怕女儿嫁过去受委屈。谁知，桃枝的心早已给了阿哥，是死是活都要追随阿哥，家人最后扔下一句话：“将来过好过坏，自己承受。是屎，你自己吞回去！”桃枝扫地出门，和小杆领了结婚证。不久，头胎生女儿，小杆不高兴。那会儿，计划生育正紧，小杆要生二胎三胎，为的要个公子哥传宗接代。完蛋了，他们因为计划生育问题，被驱逐出铁饭碗。出来也好，那会儿工资尚低，守着个破单位，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激情一样破灭。这时候，小杆拖儿带女，和桃枝来到了南方开辟疆土。那会儿，南方春潮滚滚，黄金铺地，生机一片。每天都诞生一夜暴富的商人，他们因为胆小，守着个私人单位，破工作，一干到如今，弹指一瞬。二十多年去了，人老了，钱也没存下。所有的积蓄，都给儿女们花了。夜深人静，他们两人相拥，蹒跚在单位的林荫道下，互诉衷肠。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快了，快了，大女儿就要毕业了，可以自食其力了，可以回报我们了。快了，快了，二女儿就快技校出来，安身立命了，我们该清闲了。快了，快了，再熬三五年，等儿子高考完毕，上了211大学，我们两口子也该松口气，过几天舒坦的日子了。呵呵，这美好的心愿不错，可是为人父母的，操不完儿女的心。如今，大女儿毕业了，工作尚在徘徊之中，还不是父母鞍前马后帮忙料理，操碎了心。大女儿谈恋爱了，死活要嫁给一个穷光蛋。原指望女儿毕业后，多赚点钱回报父母，这下子完蛋了，不指望回报，只图平安都不成，恐怕你还要接济资助她。哎哟，人生的事情就是一桩接着一桩，你刚处理完一件，马上冒出来第二件。算了，不提了，二女儿，小儿子也不是省油灯，烦心事够你们受了。
小杆曾表现自己。二十年风雨磨砺，稳扎稳打，小杆曾做过主管，不过，这个主管只是名誉的，财权归老板掌握。小杆工作一流，待遇一般，受不过气，索性拍屁股走人，又找了份工作。拖儿带女，拖家带口的，在外打工真不容易，换工作都难。小杆先辞工稳定下来，隔了一年，才把老婆桃枝救出水深火热之中。小杆在新的单位，曾几度表现自己，想得到上司的赏识，呵呵，老板的想法给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比如，放假期间，帮单位扫地捡垃圾，比如开会时，多讲话，事无巨细，事事必提，呵呵，毫无用处，碰了一鼻子灰，被人抱怨后，自然学乖了。
桃枝是丈夫的得力助手。这个家撑持的现在，多半都是桃枝的功劳。桃枝可贤惠了，长相一般，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世故烟火，见了人老亲热，说不定在背后也捅一刀，未必可知。 小杆的不少精明注意，都是桃枝出的。小杆的不少失误，都是桃枝帮忙圆场的。夫妻二人，夫唱妇随，拉着儿女这三驾马车，拼了老命往前赶，往好日子山过，岁月没有尽头，可是他们老了，还能干多久呢？
偶尔，苦命鸳鸯累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会说：“不干了，干完今年，不干了。”事实上，过了今年继续在干，又更换了注意，说：“等儿女们大学毕业了，工作稳定了，我们就不操心了，回老家，解甲归田，享受田园风光。”呵呵，什么时候，你们二老会省心呀？估计要到了黄泉路上，才能真正安心一把。
苦命鸳鸯的故事到此结束，平平淡淡没有波澜。也许人生底色本如此，就如此荒谬。一个决定，一个行为，决定了我们一生的道路。无论苦累喜乐，无论风雨兼程，都这样踟蹰向前。看客们，你们打算怎么过呢？要走苦命鸳鸯这条路么？
大女儿坐车。这里说的大女儿，当然是鸳鸯的大女儿。他们夫妇共生养三个小孩，大女儿，二女儿，三儿子。大女儿高中考大学时，离本科线尚有距离，幸好某个大学报考生源不足，调剂了去，算是圆了美梦。大学四年轻描淡写，拿着父母给的学费和生活费，节衣缩食，虽比不上高富帅，白富美，却也坦荡舒心。一晃眼，大学毕业，工作难找，留校读研。今年暑假正式毕业，提前出来找工作。这年头，大学生工作难找，没想到镀金抛光打磨的研究生的销路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女儿实习期间，来到南方，经父母呲着老脸求人，才进到最好的学校实习，结局能否留在那里，是个未知数。我先前并未见过他们的大女儿，一次意外巧合见识。
大女儿坐公交未备零钱。那天，刚下过暴雨，阴云未散，车上稀疏地坐了几个人。车子路过闹市，到了僻静角落，慌慌张张上来一位戴眼镜的清瘦女子。当司机要求她投币的时候，她竟然说身上只有一张百元钞票，别无其它。司机说那你下车坐下一班吧？女孩执意不肯，留在车上，扭扭捏捏。向乘客们哀嚎换零钱，车上七八个乘客，听到询问声，没人搭理，女孩十分尴尬，坐立难安。是时，我的身上有零钱，一块钱但不够，五元钞票有张，而车费只要三元。本想救人之急，身边有个肥胖的妈妈桑问道：“你到哪里下车？”女孩轻巧地回答了。天，竟然和我一个地点下车。妈妈桑说，你和我一个地方下车，我帮你出了算了，也不多。女孩感激涕零，说上次游玩香港有三十元港币留作纪念，送你吧？妈妈桑不要。这时，我仔细观察才发现，天，这是鸳鸯的大女儿。具体眉目和小女儿一模一样，只是略显老练成熟些，小女儿我见过，还说过话。霎时，羞愧难当，提前一站下车，免得不好意思。说这些闲话，只是小插曲。意思是大女儿节俭过头了，也傻到家了，坐公交怎么可以用百元纸币，不提前准备好。同时，拷问她一路读完书，花费苦命鸳鸯多少血汗工资呢？事实上苦命鸳鸯夫妻两个人的工资并不高呀！
苦命鸳鸯的简朴生活。夫妻二人衣着朴素无华，每日吃大伙房的粗茶淡饭，极少加菜。分毛必争，一分一分地积攒，一分一分地算计。每学期初，单位有业务，夫妻二人不甘示弱，拼了老命，也要捞一把，多给儿女挣些生活费。至于和同事跟单分执，抢夺名额，据理力争，毫无谦虚相让，钱啊，呵呵。也许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偶尔会仰天叹气，辛苦挣的钱，都因攻读子女，给用的差不多了。二女儿成绩一般，初中毕业念了技校，早寻出路。小儿子偏科，复读一年，念了高中，行将高考。
流星追赶着明月，一晃几年过去了。夫妻领着一份普通固定的工资，偶尔做点小生意，供养着三个小孩，生活的酸苦自不必说。
小叙完苦命鸳鸯的酸楚，接下来说说鸳鸯的美满姻缘。世界的事，就这么凑巧，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鸳鸯夫妻本叫小杆和桃枝。那个年岁，经历文革，小杆家贫如洗，在亲戚的资助下念完中师，算是出尘脱俗的知识分子了。小杆除了瘦，仪表非凡，脸皮白净，一米八一的大汉。青春华年，梳着三七分，穿着短小的衣裤，让人怜惜，又惹人疼爱。桃枝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邻县。大学时，桃枝就爱上了这位家贫的阿哥，经常救济他度过难关。桃枝家境好点，每逢放假回家，总要多烙几个饼子带给小杆，小杆感激涕零。在艰难困苦环境之下培养的爱情，比锦上添花的爱情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因而牢固，因而感人肺腑。大学毕业后，他们双双分配到一家小学。这家小学就在陶渊明故居的门前。文革那会儿，破四旧，陶渊明的遗物碑刻早不见踪影。他们历尽岁月的磨折，吃上了黄粱，人生路展开了金光大道。那会儿，桃枝的家人反对这门婚事。原因一条：小杆家太穷，怕女儿嫁过去受委屈。谁知，桃枝的心早已给了阿哥，是死是活都要追随阿哥，家人最后扔下一句话：“将来过好过坏，自己承受。是屎，你自己吞回去！”桃枝扫地出门，和小杆领了结婚证。不久，头胎生女儿，小杆不高兴。那会儿，计划生育正紧，小杆要生二胎三胎，为的要个公子哥传宗接代。完蛋了，他们因为计划生育问题，被驱逐出铁饭碗。出来也好，那会儿工资尚低，守着个破单位，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激情一样破灭。这时候，小杆拖儿带女，和桃枝来到了南方开辟疆土。那会儿，南方春潮滚滚，黄金铺地，生机一片。每天都诞生一夜暴富的商人，他们因为胆小，守着个私人单位，破工作，一干到如今，弹指一瞬。二十多年去了，人老了，钱也没存下。所有的积蓄，都给儿女们花了。夜深人静，他们两人相拥，蹒跚在单位的林荫道下，互诉衷肠。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快了，快了，大女儿就要毕业了，可以自食其力了，可以回报我们了。快了，快了，二女儿就快技校出来，安身立命了，我们该清闲了。快了，快了，再熬三五年，等儿子高考完毕，上了211大学，我们两口子也该松口气，过几天舒坦的日子了。呵呵，这美好的心愿不错，可是为人父母的，操不完儿女的心。如今，大女儿毕业了，工作尚在徘徊之中，还不是父母鞍前马后帮忙料理，操碎了心。大女儿谈恋爱了，死活要嫁给一个穷光蛋。原指望女儿毕业后，多赚点钱回报父母，这下子完蛋了，不指望回报，只图平安都不成，恐怕你还要接济资助她。哎哟，人生的事情就是一桩接着一桩，你刚处理完一件，马上冒出来第二件。算了，不提了，二女儿，小儿子也不是省油灯，烦心事够你们受了。
小杆曾表现自己。二十年风雨磨砺，稳扎稳打，小杆曾做过主管，不过，这个主管只是名誉的，财权归老板掌握。小杆工作一流，待遇一般，受不过气，索性拍屁股走人，又找了份工作。拖儿带女，拖家带口的，在外打工真不容易，换工作都难。小杆先辞工稳定下来，隔了一年，才把老婆桃枝救出水深火热之中。小杆在新的单位，曾几度表现自己，想得到上司的赏识，呵呵，老板的想法给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比如，放假期间，帮单位扫地捡垃圾，比如开会时，多讲话，事无巨细，事事必提，呵呵，毫无用处，碰了一鼻子灰，被人抱怨后，自然学乖了。
桃枝是丈夫的得力助手。这个家撑持的现在，多半都是桃枝的功劳。桃枝可贤惠了，长相一般，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世故烟火，见了人老亲热，说不定在背后也捅一刀，未必可知。 小杆的不少精明注意，都是桃枝出的。小杆的不少失误，都是桃枝帮忙圆场的。夫妻二人，夫唱妇随，拉着儿女这三驾马车，拼了老命往前赶，往好日子山过，岁月没有尽头，可是他们老了，还能干多久呢？
偶尔，苦命鸳鸯累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会说：“不干了，干完今年，不干了。”事实上，过了今年继续在干，又更换了注意，说：“等儿女们大学毕业了，工作稳定了，我们就不操心了，回老家，解甲归田，享受田园风光。”呵呵，什么时候，你们二老会省心呀？估计要到了黄泉路上，才能真正安心一把。
苦命鸳鸯的故事到此结束，平平淡淡没有波澜。也许人生底色本如此，就如此荒谬。一个决定，一个行为，决定了我们一生的道路。无论苦累喜乐，无论风雨兼程，都这样踟蹰向前。看客们，你们打算怎么过呢？要走苦命鸳鸯这条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