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的故事］
[写在前面的]
倒楣的中博终于用不成了
只好从那边把能转的都转过来
小说几乎都丢光了 只剩下几篇
这是其中之一，09年写的
1.
我一直不喜欢看电影里女生靠撕花瓣来占卜的画面.
"太矫情!准确性也值得怀疑!"
我对他如是说.
那时我正坐在他旁边和他看一部美国电影.
他是我暗恋了四年的男生,
而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最近才认识(才注意到)的女性.
三个月时间,我们从同事变成了同室.
没有特别的含义,
只是两个校友一起合租下一间屋子,只是因为经济关系.
"那你会怎么样占卜呢?"
他看着我笑眯眯地问.
(天,曾经在学校里,就是这样的笑容让我最后沉陷进去)
我深深第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
"我会去用石榴的籽来做占卜",
满意地看到他疑惑的表情才把后面的话说完,
"因为石榴的籽太多了,不到最后一颗就已经放弃"
他哈哈地大笑起来,
说要把我的话告诉给其他同事.
第二天他回来时竟然买了一袋石榴.
让我吃惊地不是他买了一袋石榴,
而是他真的坐在地上认真地剥起石榴籽来.
声音亮亮地很兴奋地响着: "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
他说的她是叫B的女生,曾经是我的同学,
和我暗恋他四年一样,他也同样暗恋了她四年.
也许是和我从同一天开始的,我常常这样幻想, 以便作为我们的巧合来自我安慰.
石榴的籽果然太多了,而且很不好剥.
最后他终于放弃了,出了一身汗.
盘子里堆了许多亮晶晶的玫瑰色颗粒, 可是石榴籽还留下了一半埋在壳里.
"我还是放弃好了",他说,"还是不要相信占卜了."
我想起来自己曾经也不止一次地这样剥过石榴籽,
都是到一半就放弃.
对我来说,每一颗石榴籽就像是一颗心.
在厚厚的外壳下藏了那么多心意,
猜测了那么久自己就先累了,所以还是放弃好了.
虽然以后还是会不死心(或者叫重新充满信心)地在来一次.
"还有下次呢!我下次再来好了,今天只是因为困了."
他突然站起来很有信心地说.
然后他喊我的名字,问我这些石榴籽是不是可以做成菜.
我说应该是,告诉他我去翻翻菜谱.
想到他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和行为之后心里竟然会有幸福感.
连翻菜谱的时候也哼起了歌.
2.
今天是小雪.天气晴朗.雪是昨天傍晚停的.
早上的阳光很好, 雪白雪白的屋顶上蹭上一抹淡淡的黄.
我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是才起来没多久,
连牙都没有刷,正裹在厚厚的棕色毛衣里煮咖啡.
他叫我向窗外看,说有好东西给我.
于是我用手擦开玻璃上的水汽,
他在楼下向我挥手, 在身旁的雪地上他踩出了我的名字,写祝我早日康复.
我心里一紧,推开了窗户,把整个身体都探出去,
那一幕就像是电影里特意放慢的镜头一样,
一遍遍在我脑海里慢慢重复:
早上温柔的阳光像一片浅黄色的粉末慢慢地漫天飞扬,
他温柔地对我微笑,嘴角向上翘起刚刚好的弯度,
我推开窗户扫落窗台上的雪,刷刷地,慢慢地落下,在空中变成金色的粉末.
今天是我生感冒的第三天,是我爱上他的第4年5个月.
心情因为早上他带来的惊喜好了很多,
似乎连病也要好了!
我吃过药,开始考虑晚饭要做什么.
打开冰箱的柜门清点剩下的食材.
我和他同居三个月时间,我已经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他喜欢喝只加葱花和盐的清汤,喜欢只吃芹菜炒肉里的芹菜;
他不喜欢吃青椒,恩,是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欢,不小心吃到了会苦着脸再吐出来.
他也拒绝吃茄子.不过他可以吃我做的凉拌茄子.
记着他第一次尝的时候一脸惊讶的样子,然后不停地说好吃,
一边吃脸上一边露出快乐的表情.
想起他高兴的样子连自己也可以跟着高兴起来,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事情也可以毫不在意.
最后我决定去超市买他喜欢的排骨.
在路上我想象他下班回来知道我跑出去不高兴的样子.
他一定会皱起眉头,装着很生气的样子对我说:
"怎么又出去了呢!不是还在生病吗?要买什么告诉我就好的啊!"
或许他还会表情认真地加一句"我们不是同居的室友吗!"
想象他会关心我,本来冰冷的身体也会觉得温暖起来.
做好晚饭等他回来.
是晚上7点15分.
还有8分钟,或者9分钟,他就会回来.
忽然想起来他前几天兴致冲冲买回来的植物,
趁着等他,现在正好可以帮他浇水.
找了好久才在暖气片下面找到那盆蕨类.
大概是天冷了才被他放到这里的吧.
我把花盆抱起来,发现靠暖气的那边已经全部烤焦了.
那些心脏形状的叶子全部都卷曲起来.
我想起来,这是他的"爱".
那时他兴奋地对我说你看这一盆都是爱心,都是我的爱
-- 都是他对B的爱.
心好象被人狠很地戳了一针,漏光了血,瘪了空了.
他爱的是B,默默地爱了整整四年,送了4年匿名的生日礼物.
我是B的同班同学,他四年里却不曾看到我.
想起来以前读到的故事.
有个善良的孩子抓出困在鱼网里的鱼要把鱼送回海洋.
可是他不知道,当他的双手碰到鱼的时候就把鱼烫伤了,
因为人的体温对于鱼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可那个善良的孩子是那么的爱鱼.
我究竟是那条鱼,还是这盆草.
我的心在你的关怀里一次次烫伤一次次沉陷你都不会知道.
其实更羡慕那条鱼,至少那个孩子是爱它的,
而他从没有爱过我.
我到底没有也不会对他说爱,
就像他不曾对B提起一样.
电话响起来.
我抬起头,7点半了.
他说:我晚上不回去了,你先吃饭吧.要注意身体,要记得吃药.
我说好.
挂了电话转身看到一桌子他喜欢的菜,
眼泪终于落下来.
3.
我终于决定辞掉现在的工作.
新工作是杂志的编辑.
是个累人的工作,但是却是自己喜欢的.
他依旧是私企的职员,
兢兢业业,带着年轻人的闯劲,受到上司的赏识.
我知道我和他不一样. 我和他期望着不同的生活.
我要的安定,他要的是丰富.
今天是周末.
醒来的时候发现竟然过了11点.
昨晚一直忙着看稿子休息地晚.
起来后套上我的厚毛衣,
想着他今天是不是会加班,需不需要做他的午饭.
到厨房看到台子上放着保温筒,里面是楼下早点铺的南瓜粥.
他留了条子给我,说买好了早餐,要我一定要吃掉.
今天加班,晚上才会回来.
开了窗子,能听见楼下小卖铺收音机里播放的流行音乐.
曾经向他抱怨过,觉得是噪音.
今天却也觉得很温馨.
不知名的歌手温软的声音.
我爱他,他不知道.
可是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
他也会关心我.
没有更多的奢望.
只要他注意到我的存在就好.
我最喜欢的书是小王子.
我喜欢里面的小王子,也喜欢里面的狐狸.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玫瑰.
"她是如此骄傲的一朵玫瑰"
所以她不曾告诉王子她的爱意.
即使到了分离的时候,也只是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心痛.
我有时会坐下来想玫瑰的生活.
离开了小王子她该怎么办,
怎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颗小小的行星上生活.
我想,那也会是我希望得到的答案.
然而,我现在很知足.
每天听到他说"我回来了",
我就可以继续在我的幻想里知足又幸福地生活下去.
昨天我决定给他织围巾.
他得知后激动地向个小学生一样,就差跳上跳下.
杂志举行的征文终于截止,
所有的审稿也结束,我也得到了一个假期.
于是我告诉他要帮他织围巾,来报答他的南瓜粥.
他像个小孩子,兴奋又害羞地摸着脑袋说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织围巾.
每过一段时间他就发短信来向我询问进度.
每次我都认真地告诉他：
已经决定了样式和颜色了.
刚去买了绿色的毛线.
起头了.
织了10厘米了.
织了20厘米了.
两个人可以因为一条围巾而快乐和兴奋着.
事实上,天气就要回暖,
围巾很快就要带不上了.
4.
B的同学会.
大学毕业后第一次见到B,依旧是那个能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人.
B喝的微醉,问到我的生活,
于是答到马马乎乎,在某某杂志做一个编辑,
现在和某某租一间房子,住在某某路上.
我的意思本来是我的生活很普通没法和你的相比,
哪知道B在听到他的名字后人都清醒过来.
B告诉我大学时候她很喜欢我的同居人,
只是看他身边的女生一直很多也不好意思和他关系太密切
(可在他看来,B一直是高傲得不曾看他一眼)

原来B和我一样暗恋着他,
可不一样的是,他也一直喜欢着B.
于是我急忙告诉B他喜欢B的事实,
包括他匿名寄的所有礼物.
我也急忙告诉他B的意思.
他收到我的短信后便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里他有些结巴.
我把电话递给B然后走到一旁,
远远地看着B一手听着电话一手捂着脸. 她的脸因为羞涩和酒精而红透.
同学会结束时B才打完电话.
我和她到门口,她要打车回家.
出租车来的时候B紧紧地拥抱我说谢谢,
依旧是一脸幸福,然后坐进车里对我挥手再见.
我坐上晚班的公车,把脸靠在玻璃上.
窗外一片幂虹的光芒.
心脏咚咚咚咚清晰地敲着, 撞着胸口紧紧地疼.
5.
很久以前就听过的故事.
一个寡妇,每天夜里都会将一百枚铜钱随手洒出去,然后一枚一枚的找,
墙角,床底,等全找到,差不多也就天亮了.
知道她是因为寂寞.
可也只是知道而已,没办法感同身受.
我忽然想起电影里撕花瓣的人,还有数着石榴籽的我.
这天从出版社回来去了最大的超市,
果然找到了石榴,是从哪里进口来的昂贵水果, 装在不大不小的木头盒子里.
我抱着一盒石榴坐着公车回家.
车上总会有人盯着我的石榴看,
不知道是看上面的价格标签还是仅仅好奇买这么多石榴的原因.
我只是寂寞啊.
6.
下午三点半.
我走进街角的咖啡厅.
4个月,5个月,或者更久以前,
还会和他一起还这里吃东西.
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喜欢吃甜食,
吃提拉米苏的时候会摆出一副幸福的样子.
我也记得自己曾经指着他的鼻子劝他去给蛋糕做广告.
茶单拿上来的时候,
拿铁和苏浮蕾脱口而出. 原来已经成了习惯啊.
咖啡上用奶沫画的爱心.
耳边响起他的声音,那时是他缠着咖啡师收他做徒弟.
勺子轻轻旋转,
在杯壁上磕磕碰碰发出叮叮声响.
第一次觉得咖啡这样苦涩.
我没有碰端上桌的点心. 我把装点心的盘子推到你曾经坐的地方.
然后看着那把空空的红椅子, 看着你经常点的苏浮蕾在杯盏里一点点塌陷下去.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
我却一直没有告诉你.
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光是自己最幸福的记忆.
我做好饭等你回来; 你给我讲不好笑的笑话;
我给你织围巾; 你和我一起去公园和游乐园;
我听你诉说你当年单恋的故事.
我是真的爱你. 所以我从未告诉过你.
所以你离开时我也可以微笑和祝福.
咖啡杯底剩下柳橙屑,
你的点心凉透了.
咖啡厅的门口有一面许愿墙.
用小小的图钉扎满小纸条.
我翻看着那些恋人们的誓言和愿望.
究竟有多少愿望可以实现,有多少誓言可以长久.
可是我看到了你的字迹.
兰色的纸条上是熟悉的行草笔迹.
"多希望多希望,可以一直和你住在一起."
晚上5点半.
太阳在街尾摇摇欲坠,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先是暗淡昏黄的,然后慢慢耀眼起来.
我离开了咖啡厅.
大衣口袋里塞着一张兰色的纸条.
唯一的那一次我们相爱了,
唯一的那一次我们却都羞涩而缄默.
然后我们分离,各自生活.
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 那就是爱了...
[写在最后的]
石榴的故事是寒假还在中国的时候开始的. 那时刚刚看完江国香织的一闪一闪亮晶晶, 有一段时间生活里仿佛到处都是睦月和阿甘的影子. 然后在某天的梦里见到了数石榴籽的女子, 轻轻地剥着石榴籽,轻轻地念着你爱我,你不爱我...
故事里有自己的故事,有朋友的故事, 里面的人物身上都有熟悉的气息.
一直没有打算写一个完整的故事. 尤其是爱情故事.
更像是意识流的东西,
女子回忆般地叙述. 因为是回忆,所以并不确切. 时间和空间是跳跃的,但是似乎还联系得起来.
写石榴的故事的时候像是在给虚构的自己写日记. 有时在电脑前可以哗啦哗啦敲上几页的文字, 再嗒嗒嗒全部删除.
石榴的故事,也代表了我生命里的一个阶段. 更确切的说是一个阶段的结束. 石榴是成熟的果实.
谢谢父母和小安一直的支持.
2009.4.10 晚上10点40,在堆满设计图纸的桌子上整理完成.
倒楣的中博终于用不成了
只好从那边把能转的都转过来
小说几乎都丢光了 只剩下几篇
这是其中之一，09年写的
1.
我一直不喜欢看电影里女生靠撕花瓣来占卜的画面.
"太矫情!准确性也值得怀疑!"
我对他如是说.
那时我正坐在他旁边和他看一部美国电影.
他是我暗恋了四年的男生,
而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最近才认识(才注意到)的女性.
三个月时间,我们从同事变成了同室.
没有特别的含义,
只是两个校友一起合租下一间屋子,只是因为经济关系.
"那你会怎么样占卜呢?"
他看着我笑眯眯地问.
(天,曾经在学校里,就是这样的笑容让我最后沉陷进去)
我深深第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
"我会去用石榴的籽来做占卜",
满意地看到他疑惑的表情才把后面的话说完,
"因为石榴的籽太多了,不到最后一颗就已经放弃"
他哈哈地大笑起来,
说要把我的话告诉给其他同事.
第二天他回来时竟然买了一袋石榴.
让我吃惊地不是他买了一袋石榴,
而是他真的坐在地上认真地剥起石榴籽来.
声音亮亮地很兴奋地响着: "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
他说的她是叫B的女生,曾经是我的同学,
和我暗恋他四年一样,他也同样暗恋了她四年.
也许是和我从同一天开始的,我常常这样幻想, 以便作为我们的巧合来自我安慰.
石榴的籽果然太多了,而且很不好剥.
最后他终于放弃了,出了一身汗.
盘子里堆了许多亮晶晶的玫瑰色颗粒, 可是石榴籽还留下了一半埋在壳里.
"我还是放弃好了",他说,"还是不要相信占卜了."
我想起来自己曾经也不止一次地这样剥过石榴籽,
都是到一半就放弃.
对我来说,每一颗石榴籽就像是一颗心.
在厚厚的外壳下藏了那么多心意,
猜测了那么久自己就先累了,所以还是放弃好了.
虽然以后还是会不死心(或者叫重新充满信心)地在来一次.
"还有下次呢!我下次再来好了,今天只是因为困了."
他突然站起来很有信心地说.
然后他喊我的名字,问我这些石榴籽是不是可以做成菜.
我说应该是,告诉他我去翻翻菜谱.
想到他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和行为之后心里竟然会有幸福感.
连翻菜谱的时候也哼起了歌.
2.
今天是小雪.天气晴朗.雪是昨天傍晚停的.
早上的阳光很好, 雪白雪白的屋顶上蹭上一抹淡淡的黄.
我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是才起来没多久,
连牙都没有刷,正裹在厚厚的棕色毛衣里煮咖啡.
他叫我向窗外看,说有好东西给我.
于是我用手擦开玻璃上的水汽,
他在楼下向我挥手, 在身旁的雪地上他踩出了我的名字,写祝我早日康复.
我心里一紧,推开了窗户,把整个身体都探出去,
那一幕就像是电影里特意放慢的镜头一样,
一遍遍在我脑海里慢慢重复:
早上温柔的阳光像一片浅黄色的粉末慢慢地漫天飞扬,
他温柔地对我微笑,嘴角向上翘起刚刚好的弯度,
我推开窗户扫落窗台上的雪,刷刷地,慢慢地落下,在空中变成金色的粉末.
今天是我生感冒的第三天,是我爱上他的第4年5个月.
心情因为早上他带来的惊喜好了很多,
似乎连病也要好了!
我吃过药,开始考虑晚饭要做什么.
打开冰箱的柜门清点剩下的食材.
我和他同居三个月时间,我已经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他喜欢喝只加葱花和盐的清汤,喜欢只吃芹菜炒肉里的芹菜;
他不喜欢吃青椒,恩,是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欢,不小心吃到了会苦着脸再吐出来.
他也拒绝吃茄子.不过他可以吃我做的凉拌茄子.
记着他第一次尝的时候一脸惊讶的样子,然后不停地说好吃,
一边吃脸上一边露出快乐的表情.
想起他高兴的样子连自己也可以跟着高兴起来,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事情也可以毫不在意.
最后我决定去超市买他喜欢的排骨.
在路上我想象他下班回来知道我跑出去不高兴的样子.
他一定会皱起眉头,装着很生气的样子对我说:
"怎么又出去了呢!不是还在生病吗?要买什么告诉我就好的啊!"
或许他还会表情认真地加一句"我们不是同居的室友吗!"
想象他会关心我,本来冰冷的身体也会觉得温暖起来.
做好晚饭等他回来.
是晚上7点15分.
还有8分钟,或者9分钟,他就会回来.
忽然想起来他前几天兴致冲冲买回来的植物,
趁着等他,现在正好可以帮他浇水.
找了好久才在暖气片下面找到那盆蕨类.
大概是天冷了才被他放到这里的吧.
我把花盆抱起来,发现靠暖气的那边已经全部烤焦了.
那些心脏形状的叶子全部都卷曲起来.
我想起来,这是他的"爱".
那时他兴奋地对我说你看这一盆都是爱心,都是我的爱
-- 都是他对B的爱.
心好象被人狠很地戳了一针,漏光了血,瘪了空了.
他爱的是B,默默地爱了整整四年,送了4年匿名的生日礼物.
我是B的同班同学,他四年里却不曾看到我.
想起来以前读到的故事.
有个善良的孩子抓出困在鱼网里的鱼要把鱼送回海洋.
可是他不知道,当他的双手碰到鱼的时候就把鱼烫伤了,
因为人的体温对于鱼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可那个善良的孩子是那么的爱鱼.
我究竟是那条鱼,还是这盆草.
我的心在你的关怀里一次次烫伤一次次沉陷你都不会知道.
其实更羡慕那条鱼,至少那个孩子是爱它的,
而他从没有爱过我.
我到底没有也不会对他说爱,
就像他不曾对B提起一样.
电话响起来.
我抬起头,7点半了.
他说:我晚上不回去了,你先吃饭吧.要注意身体,要记得吃药.
我说好.
挂了电话转身看到一桌子他喜欢的菜,
眼泪终于落下来.
3.
我终于决定辞掉现在的工作.
新工作是杂志的编辑.
是个累人的工作,但是却是自己喜欢的.
他依旧是私企的职员,
兢兢业业,带着年轻人的闯劲,受到上司的赏识.
我知道我和他不一样. 我和他期望着不同的生活.
我要的安定,他要的是丰富.
今天是周末.
醒来的时候发现竟然过了11点.
昨晚一直忙着看稿子休息地晚.
起来后套上我的厚毛衣,
想着他今天是不是会加班,需不需要做他的午饭.
到厨房看到台子上放着保温筒,里面是楼下早点铺的南瓜粥.
他留了条子给我,说买好了早餐,要我一定要吃掉.
今天加班,晚上才会回来.
开了窗子,能听见楼下小卖铺收音机里播放的流行音乐.
曾经向他抱怨过,觉得是噪音.
今天却也觉得很温馨.
不知名的歌手温软的声音.
我爱他,他不知道.
可是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
他也会关心我.
没有更多的奢望.
只要他注意到我的存在就好.
我最喜欢的书是小王子.
我喜欢里面的小王子,也喜欢里面的狐狸.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玫瑰.
"她是如此骄傲的一朵玫瑰"
所以她不曾告诉王子她的爱意.
即使到了分离的时候,也只是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心痛.
我有时会坐下来想玫瑰的生活.
离开了小王子她该怎么办,
怎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颗小小的行星上生活.
我想,那也会是我希望得到的答案.
然而,我现在很知足.
每天听到他说"我回来了",
我就可以继续在我的幻想里知足又幸福地生活下去.
昨天我决定给他织围巾.
他得知后激动地向个小学生一样,就差跳上跳下.
杂志举行的征文终于截止,
所有的审稿也结束,我也得到了一个假期.
于是我告诉他要帮他织围巾,来报答他的南瓜粥.
他像个小孩子,兴奋又害羞地摸着脑袋说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织围巾.
每过一段时间他就发短信来向我询问进度.
每次我都认真地告诉他：
已经决定了样式和颜色了.
刚去买了绿色的毛线.
起头了.
织了10厘米了.
织了20厘米了.
两个人可以因为一条围巾而快乐和兴奋着.
事实上,天气就要回暖,
围巾很快就要带不上了.
4.
B的同学会.
大学毕业后第一次见到B,依旧是那个能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人.
B喝的微醉,问到我的生活,
于是答到马马乎乎,在某某杂志做一个编辑,
现在和某某租一间房子,住在某某路上.
我的意思本来是我的生活很普通没法和你的相比,
哪知道B在听到他的名字后人都清醒过来.
B告诉我大学时候她很喜欢我的同居人,
只是看他身边的女生一直很多也不好意思和他关系太密切
(可在他看来,B一直是高傲得不曾看他一眼)

原来B和我一样暗恋着他,
可不一样的是,他也一直喜欢着B.
于是我急忙告诉B他喜欢B的事实,
包括他匿名寄的所有礼物.
我也急忙告诉他B的意思.
他收到我的短信后便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里他有些结巴.
我把电话递给B然后走到一旁,
远远地看着B一手听着电话一手捂着脸. 她的脸因为羞涩和酒精而红透.
同学会结束时B才打完电话.
我和她到门口,她要打车回家.
出租车来的时候B紧紧地拥抱我说谢谢,
依旧是一脸幸福,然后坐进车里对我挥手再见.
我坐上晚班的公车,把脸靠在玻璃上.
窗外一片幂虹的光芒.
心脏咚咚咚咚清晰地敲着, 撞着胸口紧紧地疼.
5.
很久以前就听过的故事.
一个寡妇,每天夜里都会将一百枚铜钱随手洒出去,然后一枚一枚的找,
墙角,床底,等全找到,差不多也就天亮了.
知道她是因为寂寞.
可也只是知道而已,没办法感同身受.
我忽然想起电影里撕花瓣的人,还有数着石榴籽的我.
这天从出版社回来去了最大的超市,
果然找到了石榴,是从哪里进口来的昂贵水果, 装在不大不小的木头盒子里.
我抱着一盒石榴坐着公车回家.
车上总会有人盯着我的石榴看,
不知道是看上面的价格标签还是仅仅好奇买这么多石榴的原因.
我只是寂寞啊.
6.
下午三点半.
我走进街角的咖啡厅.
4个月,5个月,或者更久以前,
还会和他一起还这里吃东西.
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喜欢吃甜食,
吃提拉米苏的时候会摆出一副幸福的样子.
我也记得自己曾经指着他的鼻子劝他去给蛋糕做广告.
茶单拿上来的时候,
拿铁和苏浮蕾脱口而出. 原来已经成了习惯啊.
咖啡上用奶沫画的爱心.
耳边响起他的声音,那时是他缠着咖啡师收他做徒弟.
勺子轻轻旋转,
在杯壁上磕磕碰碰发出叮叮声响.
第一次觉得咖啡这样苦涩.
我没有碰端上桌的点心. 我把装点心的盘子推到你曾经坐的地方.
然后看着那把空空的红椅子, 看着你经常点的苏浮蕾在杯盏里一点点塌陷下去.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
我却一直没有告诉你.
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光是自己最幸福的记忆.
我做好饭等你回来; 你给我讲不好笑的笑话;
我给你织围巾; 你和我一起去公园和游乐园;
我听你诉说你当年单恋的故事.
我是真的爱你. 所以我从未告诉过你.
所以你离开时我也可以微笑和祝福.
咖啡杯底剩下柳橙屑,
你的点心凉透了.
咖啡厅的门口有一面许愿墙.
用小小的图钉扎满小纸条.
我翻看着那些恋人们的誓言和愿望.
究竟有多少愿望可以实现,有多少誓言可以长久.
可是我看到了你的字迹.
兰色的纸条上是熟悉的行草笔迹.
"多希望多希望,可以一直和你住在一起."
晚上5点半.
太阳在街尾摇摇欲坠,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先是暗淡昏黄的,然后慢慢耀眼起来.
我离开了咖啡厅.
大衣口袋里塞着一张兰色的纸条.
唯一的那一次我们相爱了,
唯一的那一次我们却都羞涩而缄默.
然后我们分离,各自生活.
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 那就是爱了...
[写在最后的]
石榴的故事是寒假还在中国的时候开始的. 那时刚刚看完江国香织的一闪一闪亮晶晶, 有一段时间生活里仿佛到处都是睦月和阿甘的影子. 然后在某天的梦里见到了数石榴籽的女子, 轻轻地剥着石榴籽,轻轻地念着你爱我,你不爱我...
故事里有自己的故事,有朋友的故事, 里面的人物身上都有熟悉的气息.
一直没有打算写一个完整的故事. 尤其是爱情故事.
更像是意识流的东西,
女子回忆般地叙述. 因为是回忆,所以并不确切. 时间和空间是跳跃的,但是似乎还联系得起来.
写石榴的故事的时候像是在给虚构的自己写日记. 有时在电脑前可以哗啦哗啦敲上几页的文字, 再嗒嗒嗒全部删除.
石榴的故事,也代表了我生命里的一个阶段. 更确切的说是一个阶段的结束. 石榴是成熟的果实.
谢谢父母和小安一直的支持.
2009.4.10 晚上10点40,在堆满设计图纸的桌子上整理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