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 Carax的Pola X
Leo Carax的Pola X
acidrain
我都忘记自己原来写过一篇这个观后感
2002.10.29 文
作为一位著名的低产导演，Leo Carax（莱奥·卡拉克斯）的作品实在是太
少，少得太对不住他的影迷了点，著名的爱情三部曲之外（《男孩遇到女孩
》(Boy Meets Girl,1984)、《卑贱的血统》（Mauvais Sang ,1986)、《新桥恋
人》(Les Amants Du Pont-Neuf,1991)），就只有本文中将要提到的他99年的作品
《Pola X》（我看此片尚无什么合适的中文译名，姑且就用它的原名好了）了，18
年仅有4部长片。
Leo Carax ，1960年生于巴黎，母亲是美国的电影编剧，父亲当然是法国人
，24岁执导处女作《男孩遇到女孩》在戛纳电影节一炮而红，这部影片和之后的
的那两部他基本上用的是同一电影班底，讲述的多少也是类似“Boy Metts Girl
”的故事，尤其是91年的《新桥恋人》让他在世界影坛的威望如日中天，也使他
被法国那著名的《电影手册》杂志评为20世纪十大导演，甚至被称为“新戈达尔”，
让人想起Carax还真演出过戈达尔的《李尔王》，他甚至已经拜访过中国的电影节，
在台北和上海都曾被大批记者追逐过，更被无数影迷围堵，可他仍然是如此低
产与低调，99年后他告别过往旧友重新拉起一班人马，根据1852年作家Herman Melville
的小说《Pierre ou les Ambiguites》拍出《Pola X》，Pola是小说法文名称每个单
词的第一个字母，Carax本想将影片的女主人公用“Pola”命名，但最后还是选用
了“Isabelle”，而“X”据他所言则是“来路不明”之意，在法文里还有不可言
说的意思，如此出色的影片命名你怎能抗拒？
有人在此片上演后问他在《新桥恋人》之后的8年间都去了哪里，他答到：“
to hell”，而Pola X就是他从地狱带回来的礼物，在他19岁初次阅读那被他形容
为“当时一点没读懂”的小说《Pierre ou les Ambiguites》后，20年后已经39
岁的他似乎已经彻底明白了，然而《Pola X》却让绝大多数观众费解，比如他那
著名的中国朋友-张曼玉就没看明白，而据张说，她还是很喜欢Carax前几部影片的。
影片开始，年轻的Pierre和母亲住在已故外交家的父亲留下来的豪华庄园
中，每天衣食无忧的Pierre骑着他的摩托车穿梭于林荫道间去和他那同样出身
贵族的美貌女友Lucie约会，他们躺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看着山下森林间的火车
缓缓驶过，生活是如此的美好，他们甚至已经定婚，如果影片按此发展下去当然
没什么看头，Leo Carax从来都会给他的观众带来难以想象的情感刺激，可他这次还
是让已经有所防范的观众吃惊了，Pola X，一个涉及乱伦的体裁，一次变异的情感爆
发就这样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其实，从片头那黑白的炸弹扔在坟墓上让人触目惊心
的场景就可以预料后面的故事非同凡想，Carax说：“这是我在波斯尼亚战争时做的梦，
这些人甚至连死人还要再杀一次.Isabelle就像从坟墓中爬出来走向镜头...”
说得太好了。
Pierre开始在梦中梦见一个面目不明的女子，他和回归故里的表哥（这是影片
中无法让人不重视但又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角色，他象征着Pierre一直想通过小说
揭露的黑暗与邪恶）在喝茶时经其提醒看到一个匆忙逃走的黑发女子背影，他直觉
知道：“她出现了！” 。神秘主义通过梦境复现于现实的出场让人惊叹！
当然Pierre还是遇到了她，在黑夜中，他追逐她直到森林深处，开始了一段长
达10多分钟几乎彻底黑暗的场景，Isabelle，是她的名字，而她却是他的同父异母
的姐姐，他的父亲，她的父亲，著名的外交家，应该是在战乱的东欧有了这样一个
私生子（小说原著中Isabelle就是法国人，但波斯尼亚战争使得Carax想让她来自一
个这样残酷的背景），她当然见不得天日，可以想象到，Pierre后来砸开的那座城
堡最顶上黑暗的阁楼就是她当年的住所，她先是被父亲遗弃，后来被带回法国，却
被Pierre的母亲赶出家门，她带着自己来历不明的女儿藏身在废弃的隧道中。她使
Pierre震惊，他决定带她出走巴黎，他要去寻找养尊处优的自己过去一直被蒙蔽的
真象，Isabelle就是他人生改变的催化剂。
Isabelle，在片中那几乎和幽灵一般的对白让人颤栗。这里值得提到的是：
因为Isabelle从本质上来看就不是一个理智、精神状态清晰的人，Carax特别强调
：她是Pierre的“maybe sister”，并不是确定的，她更象是Pierre的“精神姐妹”
（soul sister），甚至可以说是“幽灵姐妹”（ghost sister）更恰当，而不是一般
观众认为的-他的爱人-这是什么样的“爱情”啊！
在巴黎。
Pierre和Isabelle先是住在一个破旧的小旅店里，Isabelle的女儿站在旅店门口，
向路过的法国人咒骂“你真臭”，最后被一个大人的耳光扇昏坠地而亡。他们开始无处
藏身、贫穷潦倒。
此后，他们借住在Pierre玩实验音乐的恐怖分子朋友那废弃的厂房内，Pierre开始写作，
他要揭露“真实”，他投稿，但因过于“异常”被怀疑为抄袭而惨遭退稿，影片的高潮
发生于他和她发生了一段在黑暗中让人触目惊心的“乱伦”（应该是含糊不清的乱伦，如果按
Carax的解释），Carax很巧妙的将真实的画面隐藏在黑暗中，调高对比度观众才能看到，
台湾著名影评人李幼新说“雷奈和费里尼的电影让人思考，Carax的电影却是血里来肉里去”
，我以为十分恰当，Carax最擅长的就是能把最新鲜最异常最刺激的情感摊在阳光下给你看，
哪怕是如《Pola X》中这样弥漫着霉味暗淡到底的“阳光”。他和她的情感是人类历史上所
罕见的，这根本不能算是什么爱情，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魂联系，这就是Carax所想
表达的“X”，Lucie与Pieere可以看作正常的男女情爱，但这种正常的情感在Carax的表述
中远远被异常的“X”所压倒。Carax说：“X就是一种不可能的关系”，它是如此奇异与黑
暗但又充满力量，让人颤栗。
Isabelle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和黑暗联系在一起，那黑暗的森林和她居住的黑暗的隧
道，她甚至不能算做一个“活物”，她是坟墓中被炸出的苦痛而坚定的幽灵，她的话语宛如
魂魄的梦噫，看似无意义与混乱，实则最深刻的真实。
影片最后，Pierre用双枪抵住他那虚伪的表哥击毙街头，被警察带走，Isabelle陷入
疯狂，迎向飞驰的汽车自杀而亡，Lucie惊讶木然，Pierre在囚车中，幽暗的树木覆盖银幕
，剧终。
这是“X”的行为，它无须解释，这是一种让人惊异的与生俱来的异常，而在异常战胜
正常的情感年代里，它所带来的震撼力自然是远胜过后者。Carax正是擅长将这种异类的情
感煮至沸腾，影片的镜头切换快速而果断，绝不拖拉，但又是Carax第一
次采用长镜头拍摄。
用常用的影片分类学来看，这应该是一部悲剧，晦涩难懂而幽暗。幸运的是，影片的DVD
有导演的评论音轨，可以帮助观众更好的理解导演的用意。
这不是一部轻松的影片，但绝对是一部真实（和“写实”无关）的影片，Pierre一直想写
出一本“真实的书”，最后自己却被“强大的真实”所埋葬，也许是被“X”所埋葬吧？
acidrain
我都忘记自己原来写过一篇这个观后感
2002.10.29 文
作为一位著名的低产导演，Leo Carax（莱奥·卡拉克斯）的作品实在是太
少，少得太对不住他的影迷了点，著名的爱情三部曲之外（《男孩遇到女孩
》(Boy Meets Girl,1984)、《卑贱的血统》（Mauvais Sang ,1986)、《新桥恋
人》(Les Amants Du Pont-Neuf,1991)），就只有本文中将要提到的他99年的作品
《Pola X》（我看此片尚无什么合适的中文译名，姑且就用它的原名好了）了，18
年仅有4部长片。
Leo Carax ，1960年生于巴黎，母亲是美国的电影编剧，父亲当然是法国人
，24岁执导处女作《男孩遇到女孩》在戛纳电影节一炮而红，这部影片和之后的
的那两部他基本上用的是同一电影班底，讲述的多少也是类似“Boy Metts Girl
”的故事，尤其是91年的《新桥恋人》让他在世界影坛的威望如日中天，也使他
被法国那著名的《电影手册》杂志评为20世纪十大导演，甚至被称为“新戈达尔”，
让人想起Carax还真演出过戈达尔的《李尔王》，他甚至已经拜访过中国的电影节，
在台北和上海都曾被大批记者追逐过，更被无数影迷围堵，可他仍然是如此低
产与低调，99年后他告别过往旧友重新拉起一班人马，根据1852年作家Herman Melville
的小说《Pierre ou les Ambiguites》拍出《Pola X》，Pola是小说法文名称每个单
词的第一个字母，Carax本想将影片的女主人公用“Pola”命名，但最后还是选用
了“Isabelle”，而“X”据他所言则是“来路不明”之意，在法文里还有不可言
说的意思，如此出色的影片命名你怎能抗拒？
有人在此片上演后问他在《新桥恋人》之后的8年间都去了哪里，他答到：“
to hell”，而Pola X就是他从地狱带回来的礼物，在他19岁初次阅读那被他形容
为“当时一点没读懂”的小说《Pierre ou les Ambiguites》后，20年后已经39
岁的他似乎已经彻底明白了，然而《Pola X》却让绝大多数观众费解，比如他那
著名的中国朋友-张曼玉就没看明白，而据张说，她还是很喜欢Carax前几部影片的。
影片开始，年轻的Pierre和母亲住在已故外交家的父亲留下来的豪华庄园
中，每天衣食无忧的Pierre骑着他的摩托车穿梭于林荫道间去和他那同样出身
贵族的美貌女友Lucie约会，他们躺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看着山下森林间的火车
缓缓驶过，生活是如此的美好，他们甚至已经定婚，如果影片按此发展下去当然
没什么看头，Leo Carax从来都会给他的观众带来难以想象的情感刺激，可他这次还
是让已经有所防范的观众吃惊了，Pola X，一个涉及乱伦的体裁，一次变异的情感爆
发就这样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其实，从片头那黑白的炸弹扔在坟墓上让人触目惊心
的场景就可以预料后面的故事非同凡想，Carax说：“这是我在波斯尼亚战争时做的梦，
这些人甚至连死人还要再杀一次.Isabelle就像从坟墓中爬出来走向镜头...”
说得太好了。
Pierre开始在梦中梦见一个面目不明的女子，他和回归故里的表哥（这是影片
中无法让人不重视但又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角色，他象征着Pierre一直想通过小说
揭露的黑暗与邪恶）在喝茶时经其提醒看到一个匆忙逃走的黑发女子背影，他直觉
知道：“她出现了！” 。神秘主义通过梦境复现于现实的出场让人惊叹！
当然Pierre还是遇到了她，在黑夜中，他追逐她直到森林深处，开始了一段长
达10多分钟几乎彻底黑暗的场景，Isabelle，是她的名字，而她却是他的同父异母
的姐姐，他的父亲，她的父亲，著名的外交家，应该是在战乱的东欧有了这样一个
私生子（小说原著中Isabelle就是法国人，但波斯尼亚战争使得Carax想让她来自一
个这样残酷的背景），她当然见不得天日，可以想象到，Pierre后来砸开的那座城
堡最顶上黑暗的阁楼就是她当年的住所，她先是被父亲遗弃，后来被带回法国，却
被Pierre的母亲赶出家门，她带着自己来历不明的女儿藏身在废弃的隧道中。她使
Pierre震惊，他决定带她出走巴黎，他要去寻找养尊处优的自己过去一直被蒙蔽的
真象，Isabelle就是他人生改变的催化剂。
Isabelle，在片中那几乎和幽灵一般的对白让人颤栗。这里值得提到的是：
因为Isabelle从本质上来看就不是一个理智、精神状态清晰的人，Carax特别强调
：她是Pierre的“maybe sister”，并不是确定的，她更象是Pierre的“精神姐妹”
（soul sister），甚至可以说是“幽灵姐妹”（ghost sister）更恰当，而不是一般
观众认为的-他的爱人-这是什么样的“爱情”啊！
在巴黎。
Pierre和Isabelle先是住在一个破旧的小旅店里，Isabelle的女儿站在旅店门口，
向路过的法国人咒骂“你真臭”，最后被一个大人的耳光扇昏坠地而亡。他们开始无处
藏身、贫穷潦倒。
此后，他们借住在Pierre玩实验音乐的恐怖分子朋友那废弃的厂房内，Pierre开始写作，
他要揭露“真实”，他投稿，但因过于“异常”被怀疑为抄袭而惨遭退稿，影片的高潮
发生于他和她发生了一段在黑暗中让人触目惊心的“乱伦”（应该是含糊不清的乱伦，如果按
Carax的解释），Carax很巧妙的将真实的画面隐藏在黑暗中，调高对比度观众才能看到，
台湾著名影评人李幼新说“雷奈和费里尼的电影让人思考，Carax的电影却是血里来肉里去”
，我以为十分恰当，Carax最擅长的就是能把最新鲜最异常最刺激的情感摊在阳光下给你看，
哪怕是如《Pola X》中这样弥漫着霉味暗淡到底的“阳光”。他和她的情感是人类历史上所
罕见的，这根本不能算是什么爱情，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魂联系，这就是Carax所想
表达的“X”，Lucie与Pieere可以看作正常的男女情爱，但这种正常的情感在Carax的表述
中远远被异常的“X”所压倒。Carax说：“X就是一种不可能的关系”，它是如此奇异与黑
暗但又充满力量，让人颤栗。
Isabelle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和黑暗联系在一起，那黑暗的森林和她居住的黑暗的隧
道，她甚至不能算做一个“活物”，她是坟墓中被炸出的苦痛而坚定的幽灵，她的话语宛如
魂魄的梦噫，看似无意义与混乱，实则最深刻的真实。
影片最后，Pierre用双枪抵住他那虚伪的表哥击毙街头，被警察带走，Isabelle陷入
疯狂，迎向飞驰的汽车自杀而亡，Lucie惊讶木然，Pierre在囚车中，幽暗的树木覆盖银幕
，剧终。
这是“X”的行为，它无须解释，这是一种让人惊异的与生俱来的异常，而在异常战胜
正常的情感年代里，它所带来的震撼力自然是远胜过后者。Carax正是擅长将这种异类的情
感煮至沸腾，影片的镜头切换快速而果断，绝不拖拉，但又是Carax第一
次采用长镜头拍摄。
用常用的影片分类学来看，这应该是一部悲剧，晦涩难懂而幽暗。幸运的是，影片的DVD
有导演的评论音轨，可以帮助观众更好的理解导演的用意。
这不是一部轻松的影片，但绝对是一部真实（和“写实”无关）的影片，Pierre一直想写
出一本“真实的书”，最后自己却被“强大的真实”所埋葬，也许是被“X”所埋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