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饭

                
                
      鱼饭可能只有潮汕地区的人才懂，所谓鱼饭就是可以把鱼当成饭一样吃个饱。我这个外省人若干年前到汕头时，单位有食堂，一曰三餐的食谱均写在小黑板上，其中就经常有＂巴浪鱼饭＂出现。那时看了纳闷得很，巴浪鱼是个什么鱼？后面有个饭又是个什么玩意？难道是白饭上有条鱼？等到本地同事打饭回来，盘子里有一条细细的，巴掌长的颜色青中带浅白的鱼硬垹垹躺着，老远就闻着一股鱼腥味。长在內地的人多半吃河鱼，或淸蒸粉蒸水煮红烧油炸糟熘做鱼丸做鱼糕，味道都是美的。就这么白白的一条鱼上来，靠一碟普宁豆酱做蘸料，无论如何都是吃不惯的。本地同事很热情，非要让我尝一下味道。我的筷子犹犹豫豫伸出去，在鱼胸的位置挟了一块送进嘴巴，入口的滋味实在不好受，鱼腹有春，略苦，加上那股海腥味，真是难以下咽，可同事还热切地望着，只好囫囵个呑下去，那一天都觉着自己是只猫，呼出来的气都带着鱼腥味，实在是很不好的体验，导致以后的很多年是不敢再尝试第二口了。
       去年休渔期开始后不久，天天上巿场都是那几样鱼，想着换个口味。刚好是吃秋刀鱼的季节，一条条肥美，一筐筐的摆在档口一下子就被买光了。我一时心痒，且再试一回吧，挑了两条肥肥的秋刀鱼饭回家。放在盘子里先入微波炉里转半分钟拿出来，鱼皮烤得干干的，用筷子轻轻一剥整张鱼皮就下来了，只见得鱼身上有鱼油冒出来，挟一筷子肉质紧致，点一下豆酱入口，是海鱼本身原始的味道，非常鲜甜。吃个不停，两条鱼转眼就剩个骨架，原来真的可以当饭饱腹的，这下才彻底明白了何谓＂鱼饭＂。
       现在家有九条，我每天都要买一条巴浪鱼饭喂它。买得次数多了，会经常问一下档主鱼饭的做法。那个中年男人长着一口大黄牙，非常详细地说了做鱼饭的过程。首先煮盐水，一斤盐十斤水的比例，把水煮开，然后把一筐筐的生鱼放进去煮，要小火，火太大鱼肉就煮散了。鱼的摆放是个技术活，头朝外，尾朝里，一层层铺满整个竹筐，鱼与鱼之间要撒盐，按照二十斤鱼一斤盐的比例，一是为了入味，二是让鱼之间有个空隙，煮鱼时受热均匀容易熟。鱼煮好之后要把竹筐斜放，让水放干净，千万别平放，水沥干后就可以拿去卖了。原则上什么鱼都可以拿来做成鱼饭，不过基本上还是以大路货便宜的鱼居多。在汕头的大排挡卖白粥的地方，港人称做＂打冷＂店，鱼饭的种类就多了，一大碗白粥，潮汕人称为＂糜＂，厚厚的一碗冒着热气，几条各式鱼饭，粥热鱼冷配豆酱，原滋原味，让味精辣椒各式调味品麻木了的舌头又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