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里的故事

小孩出生后，家长最挠头的事情之一就是取名， 引经据典，搜肠刮肚是常有的事，但也有举重若轻的，比如大学问家胡适的名字，就是到正式上学时才由他的二哥取的，二哥起名时“只想了一刻，就说，‘适者生存’中的‘适’字怎么样”。当时的中国《天演论》流传甚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更是两句深入人心，以进化名词取名的比比皆是，连革命家陈炯明都以“竞存”为字。从这点看，名字往往还能反映社会的面貌。
人名如此，舰名也一样。
1982年9月1日，苏联人开始建造他们的第一艘纯血航母（1143.5），并为它取名“里加”，这是苏军航母命名的传统——以加盟共和国的首都或重要城市命名，里加是拉脱维亚的首都。是年11月10日，苏共中央委员会总书记勃列日涅夫在任上去世，16天后，红海军决定将“里加”号改名为“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号，以纪念这位苏联的中兴之主。
但此时，中兴的景象背后已是危机重重，三年后，苏联进入戈尔巴乔夫时代。1987年7月，苏联最高苏维埃机关报《消息报》载文指责苏联中小学历史课本在撒谎，以此为起点苏联开始了对历史的反思和否定。此情此景下，以前领袖命名的航母多少显得不合时宜，而且不够讲政治了。于是，《消息报》发文大约一个月后，红海军决定把“勃列日涅夫”号改回地名，但“里加”已经没法用了，因为这个名字已经授予了姊妹舰（1143.6），于是它的名字变成了“第比利斯”，这是苏联加盟共和国格鲁吉亚的首都，然而事情还不算完。
1991年庞大帝国开始分崩离析，4月9日，格鲁吉亚赶在苏联解体之前宣布独立，一天后，苏联海军将“第比利斯”号改名为“苏联海军元帅库兹涅佐夫”号，开始了以重要海军将领命名航母的新传统。
数十年后，当我们回溯“库兹涅佐夫”号航母名字的演变时，仍难免感慨，舰名变化分明就是苏联末期乱局的贴切折射。
“库兹涅佐夫”号舰名落定后两个月，它的姊妹舰改名为“瓦良格”号，回归了帝俄海军的老舰名，前代“瓦良格”是帝俄末期一艘著名巡洋舰。然而折腾才刚开始，之后的岁月里，这艘航母打破了世界拖航纪录，又当了近十年的无名氏，直至今年。
今后，这艘饱经沧桑的老舰想必可以带着它的新名字度过余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