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李四
这几天阳光很好,好到让我想起在阿德莱德念书的日子。托伦斯楼的二楼的教室里,有我上课走神时最爱注视的窗口。古老的墙壁嵌白色木头窗户,窗外新发嫩绿梧桐叶子,像清晨的阳光和雏鸟的翅膀。我没有选择的需要走神,因为景色太有趣而上课太无趣。 我几乎上所有课都走神,毕业了我学到的东西已经所剩记无几,只一些胡思乱想一息尚存。有一堂微观经济学的课,教授是个矮胖可喜老人,每抬手指幕布上的budget line,就要露出笑脸一样的饱满肚子。他浑圆的手指着的那条蓝色的线由上延伸,告诉我们人们挣得少就花得少,挣得多就花得多。那时我想消费文化至上,所有的人无非都是这条线上的一个像素,我们都受制于消费社会给我们的牢笼,众生平等的被囚禁在这条线上,穷也好,富也好。你曾经最想得到的无非是件纯棉59块真维斯的T恤,后来有钱了你就会想要上万的爱马仕,你看到的不过是那条线告诉你的。我们努力顺着这条线攀爬,消费的愉悦逐渐制造出了有品味,有质感和入阶层的假象,我们依然是这条线上的像素点,囚禁在同一个坐标系里。一如我们在这个消费社会选择生活,我们使劲与别人不同,但最终大多数人被囚禁在我们的选择里,做一个消费者。我们考虑要做长头发的嬉皮士,徒步的背包客,或是眼泛忧伤的文艺青年和穿套头衫踩纽巴伦的geek,还是西装笔挺的商业人士。当我们从满目的货架上选择消费一样商品,消费一种文化,消费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我们满以为我们做了选择,其实我们才是货架上的商品,被它们选择,跳进它们的购物框里,贴上它们的标签,我们逃不出这个坐标系,在此面前,大家都是平凡的张三李四。总是小部分人创造,大部分人选择站队而已。 所以要单纯的从一个人的消费行为和消费能力去定义一个人,是空洞和不可靠的。单单因为消费能力而产生的优越感总是营养不良的。虽然我们都在努力往budgeline上走,但这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消费给我们一个亮丽的外壳,然后我们依然面对自己灵魂的虚无和生活中的迷茫,你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得走一样的路。再平凡和经济的日子也可以是美而富于创造力的。 我一向觉得没有任何东西只会属于某一个由消费能力定义的群体,以至于谁能看不起谁。比如有趣的生活,比如好胸好腿又善良的姑娘,比如有情有义有力量的小伙,比如美丽的爱情,比如人渣,比如屌丝。穷爸爸富爸爸都是爸爸,穷屌丝富屌丝都是屌丝。谁都是张三李四,但求努力变成比较有趣,真实,丰满和有创造力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