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湖边没有孔雀

周日去姐妹远在天通苑的170平“豪宅”参观，其实是个老式复式，楼旧家旧人新。在厌倦了电视里翻来覆去的综艺节目和渣剧之后，我提议下楼走走。
37°的高温果真不是盖的。我们在几近荒芜无人管理的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走。
几栋正常的6层或4层的板楼，包裹着的是大片的别墅区，别墅区的中央是一个大湖。而眼前的景象却是杂草吞噬的地砖、倒卧地旁的长椅、人气荒凉的球场，更不用提大片大片荒废的别墅，锈蚀腐烂的栏杆、空洞破碎的门窗、高喊转手的广告。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37°的高温也让我感受到了丝丝冷意。被人丢弃的一切，没有人味的一切，98年的楼盘，却好像荒废了一世。
稀稀拉拉的走过一些收废品的，打扫卫生的。一间别墅的大门偷偷地打开，走出来一位身穿长睡衣形容邋遢的中年妇女，招呼老头进家收拾废品了，一句话后又闪身进门。路边还有一两个被烈日晒得蔫巴巴的猫咪，分不清是流浪还是家养，喵鸟嗷的叫着，好像在说，天儿太热了。
遇到一些外装饰比较好的别墅，我们会凑前看，推测一下房主的品味，亦或者猜测一下主人多久没回来住了。买别墅的人，一般不止一套房子，因此这些房子很像宫中等待被临幸的女人，寂寞宫花冷。而那些院子里晒着衣服、窗户边摆着牙膏杯子的人家，就要感觉亲切的多。
好巧不巧的是，在不同的两条路上，遇见了同一个遛狗的人，双方都认出了彼此，再不打招呼会显得更尴尬。我主动上前勾引了那只小狗，说着一些狗狗叫什么名字、多大啦、男孩女孩之类的废话，恍惚觉得好像跟邻居老人带孙子之间的对话，但是心里异常地觉得踏实，生活即视感。偏巧那只狗狗也蛮偏爱我，还动不动举起一双泪水汪汪眼屎坨坨的大眼睛看着我，心都被融化了，而高温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继续往下走，突然间看到了一大片草地，确切地说是被铁栏杆围绕的一大片草地，一眼看不到边儿。我问姐妹，这是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湖啊！哦。我真没想到它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眼前。
水早已干涸，沿湖边修了一条细长的步行道，一个中年男人精气十足的带着自家小狗走圈，时不时呵斥一下不遵循路线的臭生灵。而我试着想象这个大湖在蓄满水的模样，水的波纹、风的气息、光的折射。还有那些环湖自建的各式亭子，赏花观月闲坐风声，该是怎样一种风雅。有水就有灵，有灵就有气，有气就有风。
可惜当时只有干热的风吹过我们的皮肤，带走水分，留下盐粒。
挨着湖边另一边的房子是一排联排别墅，绵延一两里。空置率更高，浅粉色的墙壁墙皮尽脱，大部分的车库门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堆腐败的落叶、由白转黄的暖气片、无人走过的木头玻璃门。门口疯长着常冬青，还有紫色簇生的花朵，高低不齐，以至于我一度忘了，冬青也不是一直都是方方正正的模样。
终于快绕回家了，我的嗓子已经要着火，我的胳膊已经接近成熟，我的小腿叫嚣着要逃离大腿。要不要再去看一下孔雀？姐妹突然间问我。什么？真的有孔雀？那当然啦，虽然没落了，人家好歹也是别墅区，孔雀湖哪能没有孔雀呢！
原来真的有孔雀，而且就在小区正门的左手边，隐藏在一排茂盛的灌木后。小小的长方形铁笼，一共6只雀，四公两母。他们在促狭的笼子里来回不停的踱步，躁动地主要是公雀，母雀则找准了一块地方像母鸡孵蛋一样安静地呆着。
我试图跟他们交流，语言或者眼神。而他们要么无视我，要么误读我。我坐在一张还未倾塌的长椅上，炙热烤着屁股，我试图想象穿着如此厚重羽毛的他们的心情，发现真的无法体会。我问他们吃的好么睡的好么在这里幸福快乐么，他们在笼子里目中无人的踏步走路，啄食地上已经干枯的菜叶和谷粒。
他们会开屏么？嗯，去年冬天的时候开过一次，三个一起开的。我没看到，听人说的。
我想那一定是个甘冽美丽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