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永 恒——游戏《质量效应》盖拉斯X薛姐蓝光结局同人

“OK,今天的录音开始。”年轻的男人捧着数据盘坐在沙发上,朝身旁的阿莎丽点了点头。 “别着急,亲爱的文森特。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些……计划外的事情?你知道,时间总是用不完。”阿莎丽托着下巴,脸上现出漫不经心的笑容。 “可惜我们的塞拉睿主编不这么想。”文森特耸了耸肩,开始翻阅起手中的数据盘,“上次你谈到三个沃查和两个巴塔瑞为了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唔,这很精彩,我敢肯定读者会感兴趣的。” “哦他们当然会,一部舞女回忆录该有的内容不是吗?”阿莎丽对他眨了下眼睛。 “没错。”男人点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毛,“但这还不够,我需要一些……能使你更饱满的内容。” “哦?我可爱的人类小朋友,你觉得我不够‘饱满’?”说着舞女扭动了一下她蓝色的躯体,傲人的双峰几乎要挤到男人的手臂。 “喂喂,瑟莱娜,我可不是什么色情小说家。” “你不是吗?”瑟莱娜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谈谈你的内心世界。比如感情生活,你有没有爱上过谁?” “……爱?呵,无聊的游戏。我已经七百多岁了,小鬼。每一秒我都可以爱上一个人,然后在下一秒里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当然,也可能是‘她’,甚至‘它’。” “没有例外?” “你觉得呢?”瑟莱娜想了想,给了他一个微笑,“不如……我们来聊点别的?多年前,有位哈纳客人与我探讨哲学。他说宇宙万物的生命周期长短不一,你的一场梦或许和某个人的一生同样长。因此,所谓的瞬间……他是怎么说的?啊,我记起来了。他的说法很有趣。他说,所谓的瞬间,可以是一眨眼的工夫,但也可以称之为——永恒。” (歌声) 愤怒的你~ 强悍的你~ 我爱的燃烧的你~ 温柔的你~ 甜蜜的你~ 我爱的流浪的你~ 你自烈焰中苏醒~ 又在寒冰处长眠~ 我爱你沐于晨风的叹息~ 也爱你困于夜魇的战栗~ 哦~我的心爱~ 你像风一样自由自在~ 唉~我的心爱~ 你是否真的不再回来~ 神堡,这座银河系最为壮观的空间站,在巨蛇星云幽蓝的怀抱中曼舞。距离伦敦保卫战已经十年,人们逐渐忘却了伤痛,重新投入到多姿多彩的生活中去。开设在元环区的半露天酒吧“永恒”正浸淫在一片慵懒的氛围里,这恰是一天中生意最清淡的时刻,天空全息图像的灯光慢慢由暗转亮。 “嘿~给我换首歌,美杜莎~假如你继续保持这种调调,两秒后我就躺在地上睡着了~~”面容姣好的人类女舞者抓乱自己灰色挑染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抗议着。 “苏拉,我说过多少次,少嗑点红砂。”美杜莎推开苏拉懒洋洋打过来的手,漫不经心地继续咏唱。迷离的歌声好像无处安身的游荡者,重新在酒吧弥漫开来。 “喂喂!你们注意到那个混帐突锐人了吗?!”裹着银闪色紧身衣的阿莎丽少女气急败坏地叫嚣着,脚步又急又重地踏了过来。 “哇奥~谁敢惹恼我们的阿修罗公主?”苏拉趴在吧台上,摇晃着脑袋转向她。 “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我想尽办法引起他的注意,可他竟然看都没看我一眼!一、眼、都、没、看!!”阿修罗左手叉着腰,右手指向落地窗墙边的一个双人高背沙发位。 美杜莎内心发出窃笑,这个初来乍到的同族总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慢与天真,是时候来一场新人指导秀了,让她认清谁才是“永恒”的阿莎丽皇后。 但她得先唱完这首歌。 她不再理会喋喋不休的阿修罗,而将目光投向窗边。那里有客人吗?他什么时候来的?这并不是高峰时段,三三两两的客流中她居然没有注意到他。如果不是她过于沉醉在自己的歌声里,那就是这名客人的存在感实在太稀薄了。 哦,我的心爱~ 为何你总是让我等待~ 唉,我的心爱~ 这次你永远不再回来~ 唱完最后一句,美杜莎走下台,径直朝那个高背沙发位走去,斗争心和好奇心驱使她快速融入职业角色。 随着角度的变换,她逐渐看见了高背后那位客人的轮廓。那个人无声无息地坐在阴影里,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望着窗外。天空轮转交替的薄光嵌入他突锐的棱角里,勾勒出一尊静默的雕像。 开场白必须是聪明的,美杜莎想。她顺着“雕像”的目光看出去……那是元环区的顶部横梁,偶尔有稀落的车辆飞速驶过,掠下它们匆忙的影子。此刻的天空并不能够完全照亮它,但正下方的水底有景观灯光,映衬出一片别样景致。

“真漂亮。”美杜莎看似无意地开口了,“这里曾经永如白昼,幸好人们记起了夜晚的美好。” “……”没有回应。 “我一直在想,”美杜莎仿佛自言自语,“如果能飞到那上面去,看到的景色一定很不可思议。” 突锐人似乎愣了愣,随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名陌生的阿莎丽,随后又把目光投回窗外。 “是的,那是整个银河系……最美的景色。”他低声说。 这个嗓音?!美杜莎睁大了双眼。等等,他的面纹,他右脸颊的疤痕……她瞬间拨开了云雾。 “你曾经见过这个突锐人?”记者突然发问。 “打断别人讲话是很不礼貌的,我亲爱的文森特。” “我只想知道这个故事究竟是否吸引人。” 瑟莱娜摇了摇头:“我恐怕,它会让你失望。” “那你还打算说?” “你也可以不听。” “我有其他选择吗?” “呵。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请便。” “那个突锐人……”阿莎丽并不打算告诉他实话,她吐出一口烟雾,淡淡地笑了,“当然没有,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他。” 嗒嗒、嗒——梳妆台上破损的闹钟发出突兀的哀鸣,把正在发呆的珂赛特吓了一跳。小屋的照明设施故障,她借着窗外的霓虹看向钟面,距离卡迦过来的时间还有大约十分钟。 现在,珂赛特必须作出决定了。她握紧手中的匕首,抬眼看见了梳妆镜里的自己,形容憔悴,骨瘦如柴。珂赛特笑了,谁能相信她是一名年仅187岁的阿莎丽少女? 但他是爱她的。在他恋上红砂之前,他曾经那么爱她。哦,甜蜜的卡迦,她深爱的巴塔瑞,如果能回到从前……不不,回不到从前,为了满足他的毒瘾,她一次次出卖自己的肉体换取金钱。有时,他跪着哀求她的怜悯,有时,他化身恶魔对她拳脚相加。 噩梦必须终结,珂赛特没有选择。这里是欧米茄,随时随地都能见到或新鲜或腐烂的尸体,没有人会在意她是否无辜。 冷静!她对自己说。让他喝下那杯酒,假如他还能挣扎,你就用刀子了结这一切!不,绝不能犹豫,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嘀——这是屋主身份验证通过的声音。卡迦回来了!珂赛特倏地站起身,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女神啊,请原谅我!她深吸口气,颤抖着将利刃藏到背后。 门开了,一把象牙色的狙击枪首先探入,随后是它的主人……一个突锐人?! “你、你是谁?!”珂赛特叫出声来。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接近并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出声。”他用低哑的声音说着,同时将狙击枪收进背后的武器槽里。 珂赛特本能地挥动右手的利器,想要挣脱他的控制,但对方立即抓住她的手腕,没收了那把匕首。 “你随身带着武器?”突锐人的语气里竟然带有一丝赞赏,“对不起,我不会伤害你,很快……”他吸了一口气,“我很快就会离开。” 珂赛特注意到,他右手臂的盔甲缝隙正渗出深蓝色的血。他受了伤? 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珂赛特猜,那可能是几个克洛根。突锐人钳制着她保持沉默,似乎在等待外面的响动平息。珂赛特听见他略显粗重,却出奇冷静的呼吸声,还有他的血滴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大约十分钟后,外边终于安静下来。突锐人松了口气,随即放开了珂赛特。 “你到底是谁?!”一摆脱束缚,珂赛特立即问道。 突锐人明显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我是来告诉你,你的巴塔瑞死了。” “!!”一瞬间,珂赛特几乎忘记了呼吸。 “红砂贩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如果早几分钟,也许我能救他。”说着他伸出手,将房间的钥匙卡递给珂赛特,“他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尽快离开这里。还有,对不起,他依然爱你。” “……”珂赛特坐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 突锐人卸下右肩的盔甲检查伤势,略显痛苦地抽了口气。“你这儿有医疗胶吗?”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他摇摇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子很小,只有这一个房间,中间还放了张床,没有多少空间可以藏东西,他应该能自己找出些医疗物品。 “我劝过他很多次了,可他不听。”珂赛特喃喃自语,“每次毒瘾发作,他骂我打我,甚至想掐死我……像个魔鬼。我很怕,我太害怕了,好多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所以你想杀他?”突锐人忽然说。他眉骨微皱,拿起餐桌上的那杯酒嗅了嗅,然后朝坐在地上的阿莎丽少女看去。 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珂赛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得走了。”他显然不想多管闲事,只叹口气,便放下了酒杯,然后望了眼窗外零落的霓虹,拿起了自己的肩甲。 “等一下!”珂赛特喊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压低了声音,“如果可以的话,请留在这里,我、我很害怕。” “……”突锐人有些迟疑。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阿莎丽少女继续恳求着,“你受了伤不是吗?你可以在这儿好好处理下伤口,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突锐人看了看自己的右肩。“我想你说到点子上了。”他走到窗边,开始卸去身上的盔甲,“所以,你有医疗胶?” “啊啊是的,我有。”珂赛特终于站了起来。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突锐人坐在窗台边,借着闪烁的霓虹清理自己的伤口,然后娴熟地敷上医疗胶。珂赛特点着一支烟,倚靠在梳妆台旁,静静地望着窗外。 “你说卡迦真的爱我吗?”她突然问。 “我不知道。” “你说我真的会杀死他吗?” “也许吧。” “也许是什么意思?” “今天并不是他的幸运日。” “……你究竟是谁?” “你没必要知道。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不久前才来到这个空间站。” “为什么来这儿,欧米茄?我恨这地方,到处都是罪恶。” “那正是我选择它的原因。” “你想做英雄?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这取决于我是否有足够的实力。”突锐人的眼睛映着霓虹,闪着自信的神采。 “可你总有救不了的人。”比如卡迦,珂赛特想。 “……”他忽然陷入了沉默,眼里的光也随之黯淡,“没错,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 “很晚了,你去睡吧。” 珂赛特点点头不再说话,她丢掉燃尽的烟蒂,蜷缩到凌乱的床上。这是个漫长的夜晚,卡迦死了,她无法判断自己是高兴还是悲伤。她侧过身,看向窗边的突锐人。 他正望着霓虹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像冰一样缺乏温度,但他的目光却恰恰相反,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他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一个突如其来的神秘客……珂赛特慢慢闭上眼睛,枕头很软,疲倦如慈爱的臂弯,温柔地将她拥入梦乡。 第二天,当阿莎丽少女醒来时,那个突锐人已经不见了,就好像他从来没出现过一样。虽然有点惋惜,但这并不太意外,珂赛特此时更关心的,是她的未来。而未来是残酷的,像她这样的阿莎丽想在欧米茄生存下去,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 “你的名字?”夜店老板“肥臀”卡门咬着一根雪茄,拍了拍桌子,粗豪的嗓门很难令人相信她是个人类女性。 “珂赛特。” “啊哈!悲惨世界?你是在耍我?!”卡门朝地上吐了口痰,“从今天起你就叫美杜莎,所有男人见了你,都会‘硬’得好像一块石头,这才是一个钢管妹该有的名字,懂吗?” “是的。” “很好很好,我喜欢听话的女孩!”卡门满意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但你要知道,客人不一定喜欢,有时候你得来点刺激的。我这里没什么规矩,就是别磕太多药。昨天沙洛戈被‘大天使’干掉了,短期内红砂可不好弄。记住,永远别给我惹麻烦!” “大天使?”那个红砂贩子沙洛戈死了?!珂赛特默默祈祷着,女神啊,愿卡迦的灵魂安息。 “一个单枪匹马的正义狂徒!”卡门猛拍了两记桌子,臃肿的胸部随之摇晃了几下。两秒后她又冷静下来,低头狠狠抽了一口雪茄,“听说他是个突锐小子,留点神,蓝美眉,我可不想和这种不要命的家伙扯上关系。记住,永远别给我惹麻烦!” “是的,boss,我记住了。”美杜莎看着她,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我向你保证。”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这个意外,也许该说是惊喜,令她感到一阵雀跃。即使一直以来都留意着关于帕勒文重建的新闻,即使他的影像总时不时闪现在各种媒体画面上,美杜莎却从不认为自己还能与这个突锐人重逢。盖拉斯·瓦卡里安,他现在是个大人物了。不,他向来都是。他依然有那种奇妙的吸引力,那种激发人好奇心的神秘能量。美杜莎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在意,就好像多年前蜷缩在昏暗房间里的珂赛特一样。 显然瓦卡里安没有认出她。美杜莎的窃喜很快转为沮丧,她甚至怀疑对方不曾记住过自己。但长期的欢场生活令她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大不了,此时此刻他并非“大天使”,只是个心不在焉的客人,而她也不再是悲惨的珂赛特,而是“永恒”的阿莎丽皇后——美杜莎。这是她的舞台,也是她的狩猎场。 “听起来你似乎去过那上面?”美杜莎不着痕迹地坐到突锐人身边。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瓦卡里安点了下头,并没有露出排斥的表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违反治安条例的。” 瓦卡里安不置可否,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又放了回去。这个动作使美杜莎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的指甲修剪得短而齐整,这在突锐人中十分少见,甚至有点怪异。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也许……”美杜莎看着他的眼睛,手指沿着突锐人的酒杯边缘轻轻滑过一道弧度,“也许你可以带我上去看看?” “你叫什么名字?”出人意料的,瓦卡里安直接无视了她的问话。 “呃?啊,我?”对方的唐突令美杜莎现出一丝狼狈,“……我叫瑟莱娜。”犹豫了两秒后她决定报出自己在瑟西亚的本名。 “很高兴认识你,瑟莱娜。刚才那首歌,你唱得很好。” “是的,那是一首好歌。” “歌名是什么?” 它的歌名…… “美杜莎!你还在这里!哦天哪!你快去看看!”气急败坏的阿修罗突然跑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才一分钟都不到,名字就露馅了。美杜莎感到一阵窘迫,恼怒地皱起了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是苏拉!她又对着客人唱《死亡赋格》了,拖也拖不走!” 不远处传来苏拉歇斯底里的笑,夹杂着她近乎疯癫的歌声: 他放出他的猎狗咬我们 他摆弄着他的毒蛇和白日梦 你金黄的头发玛格丽特 你灰白的头发苏拉密斯 “唉……”美杜莎扶了下额头,站起身,“对不起,先生,我得离开一小会儿。” “我猜等你处理完苏拉的事情回来,那个突锐人已经不在了。” “很聪明,文森特,是的。” “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听到什么能引起读者兴趣的内容。”男人失望地咂着嘴,“你爱他?你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只是不想告诉你。” “这并不有趣。” “我也没有说过我爱他。” “什么?等一下,我以为你在认真配合我的工作。” “还想听下去吗?” “……当然。” 他放出他的猎狗咬我们 他摆弄着他的毒蛇和白日梦 你金黄的头发玛格丽特 你灰白的头发苏拉密斯 一星期后苏拉死了。她偷了熟睡的客人的手枪,笑着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她死前遭受过虐打,但这绝非她轻生的主要原因。 “可怜的苏拉,她总忘不了死去的玛格丽特,她一定是嗑了太多红砂。女神啊,照看她的灵魂……” “闭嘴。”美杜莎冰冷的声音把正在絮絮叨叨的阿修罗吓了一跳。 苏拉和玛格丽特是一对孪生姐妹,一部分有着特殊癖好的客人尤其亲睐她们,其中就包括C-Sec的一名高级官员。这位看起来相当绅士的突锐人不仅出手阔绰,还利用自己的职权给酒吧提供了不少便利。这种优待固然伴有很大风险,但因此获得的诸般好处使苏拉和玛格丽特甘于忍受。然而代价是沉重的,在一次“服务”中,苏拉亲眼目睹了玛格丽特的惨死,这直接导致了她在余下的生命中,不得不依赖红砂来逃避现实,而最终她也没能逃脱噩运。 我早该料到这个结局,美杜莎想。红砂、虐打、死亡……她不愿回忆起欧米茄,不代表她应该忘记。假如她从一开始就做点什么,而非听之任之,或许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眼泪和悔恨毫无意义,利刃和毒药才是解决之道。 可惜同过去一样,美杜莎依然不走运。对方是C-Sec的精英人物,她竟然愚蠢到忽略了这一点。 她以袭警的罪名被逮捕。在被押送进拘留室的半道,美杜莎看见了瓦卡里安。他正站在距离她十多米远的长廊尽头,和一名人类男性交谈着。 他们的视线交汇了,那一瞬间美杜莎几乎要喊出声来,但白色的墙壁立刻挡住了她的视线,押送她的警员拐进了岔道。女神啊他看见了我!或许他没看见?不,我敢打赌他看见了。他一定会采取行动伸张正义!假如……他依然是我记忆中那个“大天使”的话。 几小时后,美杜莎被保释了,她认定这是瓦卡里安的功劳,而他将会帮助她完成复仇。她抑制着内心的狂喜回到酒吧,却被告知那笔高昂的保释费竟是由吝啬的沃勒老板支付的,并且将从她的薪水里扣除。 “美杜莎,咝——别再胡思乱想了!咝——你斗不过那种人的。”老板的声音从通话器中传出。 “是的老板!哦是的,我会好好做您的摇钱树,您就安心在您的星币泳池里扑腾吧!” “记住你在和谁说话,蓝美人。咝——还是你更想和我的克洛根保镖聊聊?” “……” “好了,去工作吧,我珍贵的摇钱树小姐。咝——时间就是一切。” “你在生什么气?”阿修罗面对镜子刷着睫毛问道。 “没什么……我不该跟老板那样说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毕竟是他救了我。” “你一开始就不该幻想为她们报仇。” “哼,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阿修罗侧过头来:“你看我的睫毛可以了吗?” “你脑子里只有你那该死的睫毛!” “嘿!你有什么毛病!我们干的活就是这样!”阿修罗丢开睫毛刷,挥了下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她们姐妹俩救过你的命没错,我可和她们不熟。随便你吧,今晚我要拿下外面那个难搞的瓦卡里安,别破坏我的心情。” “快滚吧!等等,你说瓦卡里安?”不待回答,美杜莎就冲了出去,带翻了台面上的散粉盒子…… “天哪!这个贱人!!!”洗手间里传出阿修罗的惨呼。 靠窗的那排高背沙发被忘形的男男女女占领,舞池中的人们踩着暴躁的音符摇摆身体,美杜莎不耐烦地推开他们,在疯狂旋转的灯光里寻找那个突锐人的身影。当她打算放弃的时候,终于发现瓦卡里安正坐在吧台最末的位子上喝酒。 她径直走了过去,尽可能自然地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先生。” 瓦卡里安随即转过头来:“你终于来了,瑟莱娜。” “你在等我?”美杜莎感到有些意外。 “是啊,我来碰碰运气,看是否能听到你唱歌。”他笑了下,耸了耸肩,看向舞池,“也许是办公室待得太久了,我已经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那就让我们换个场合。”美杜莎拽住突锐人的手臂,将他拉离吧台,“跟我来。” 酒吧VIP客房的隔音效果是非常理想的,适合从事各种秘密活动。房间的装修极尽奢华,但由于没有启动照明,现在它只是个黑暗的罪恶空间。 “一片漆黑?”瓦卡里安发出疑问。 “别开灯。”美杜莎轻轻按住他的手,身后的门自动关闭。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你猜。”美杜莎笑了,这种状况令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恩……我猜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他很快领会了她语调中的暧昧。 “也许吧~不过在那之前,瓦卡里安先生,我想你必须了解一些事情。” “我在听,美杜莎小姐。”突锐人对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毫不惊讶,这令年轻的阿莎丽有点沮丧。 “我注意到你不再叫我瑟莱娜了。”这个游戏一下子变得不那么有趣了。 “我想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你对C-Sec的海关署长奥萨·尤西斯的情况知道多少?” “他是个魔鬼。” “这一点我并不怀疑。” “他杀害了玛格丽特和苏拉。”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美杜莎感到气恼,“难道这还不够吗?!” “……”瓦卡里安沉默了几秒,“看来是我判断失误。抱歉打扰了,美杜莎小姐,就这样吧。” “等一下!你……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你指什么?” “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冒昧,但我必须承认,我开始怀疑自己对你抱有期待是一个莫大的错误。”黑暗中美杜莎听到突锐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将之解读为不耐烦,这使她恼羞成怒。于是她不再顾虑,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是谁,欧米茄的‘大天使’。” “好吧,美杜莎小姐,事实上我也知道你是谁。” “什么?” “每次见到你,你都杀人未遂,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你真的已经洗手不干的话,大天使,我还有另一个主意。” “我不感兴趣。” “噢~你会的。”美杜莎微微一笑,忽然拉过瓦卡里安的衣领,吻上了突锐人的嘴。她的舌头老练地撬开他的利齿,仿佛浓情蜜意,在他口中舞动纠缠…… 不知是否因为事出突然,瓦卡里安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只是立在黑暗里,沉静得近乎冷酷。 “从前有人这样吻过你吗?嗯?”美杜莎喘息着问。 话音刚落,她就被按到了墙上。突锐人粗糙的舌头侵入她齿间,贪婪地吸吮着。美杜莎感到难以置信,虽然她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但瓦卡里安如此热烈的回应仍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受宠若惊,她的心被兴奋与狂喜填满。是的,她从一开始就妄想这么做,即使她从不奢望实现。她也许并不爱他,可狂热的崇拜令她渴望奉献自己的肉体。她努力说服自己相信,这只是一场交易,为了替苏拉姐妹报仇,因此她才甘于这样做。但潜意识里她知道,那全都是堂皇的借口,驱使这一切的只是她滂湃的欲望。 美杜莎的双腕被扣在墙上,瓦卡里安不断地亲吻着她,然后他抱起她,把她扔到床上。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是急不可待地扯开彼此的衣物。瓦卡里安的力气很大,起先他十分粗暴,行动间充满了占有欲,可渐渐的,他的动作开始放缓,变得异乎寻常的轻柔,温暖的手掌在美杜莎的身上四处游移,好像恋人间真切的爱抚。 有某块金属的冰凉触到美杜莎颈间的肌肤,她伸手去碰,似乎是瓦卡里安佩戴的项链…… “Jan…”耳边传来突锐人模糊的呢喃,使得她有意识地去辨别他究竟在说什么。 “Jane…Jane,我好想你……” Jane?谁是Jane? 年轻的阿莎丽怦然心动,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强大的探知欲引诱着她,令她不可抗拒。就是这一刻,必须是这一刻,她可以知道‘大天使’的一切!她将运用她那与生俱来的种族力量,进入他的脑海,读取他的思维,重复他的记忆,感受他的情绪。噢,这太美妙,她岂能错过?伴随着一个贪婪的深呼吸,美杜莎的双瞳迫不及待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 四周是一片绰约,她在望不到尽头的长廊里行走,黑白格的地面升起纯色的雾,迷醉的魂灵们翩然交错,缱绻徘徊。许多零散的碎片漂浮在半空,排列出一幅残缺的景象。 有个人影身穿白纱,背对着她,静静地立在那座空中楼阁里。 ……是谁? 美杜莎正想发问,周围的景物却突然排山倒海般崩塌,灭世的轰鸣携着死亡的吹息,刺痛她的耳朵。 收割者?! 惊恐令她浑身战栗,双脚发软,奔逃中踏上的每一块地砖都立即碎裂,转瞬化为尘埃,消失不见。 终于,前方浮现一团灵动的蓝光,美杜莎被那道幻影牵引,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等一下,我认得它!在追逐的半途她猛然意识到。她欣喜地想要喊住它,却发觉自己一时忘却了对方的名字。 那幽蓝之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它终于回过身来。整条长廊瞬间扭曲,随之融进无垠的宇宙。 你是谁——?美杜莎的呼喊被隽永的寂静吞噬。 未知的蓝在浩瀚星幕前张开了双臂,似要给出一个虚幻的拥抱。正义,强大,无私,博爱,像光明的化身,造物的本身……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救世主。 但,救世主又是谁? “Jane...” 如同破除魔障的咒语,如同吹散重雾的山风,瓦卡里安的轻唤让谜题迎刃而解。前方的隐约一扫而净,那抹温柔的蓝光,那一位面容坚毅的救世主,她有一头火一般的红发。 Jane Shepard... 他爱的人是她,薛帕德指挥官。我早该想到才对,除了她还会是谁?这并不难猜。 与此时此刻雷同的,呻吟,喘息,交缠的肢体,爱欲的低语……呵,这真是个绝佳的记忆点。 “……盖拉斯。”赤裸的红发女人趴在瓦卡里安的胸前,手指在他袒露的外骨骼上画着圈。 “恩?” “你今天有些粗暴。” “……”瓦卡里安沉默了一会儿,略显冷淡地问,“你哪里受伤了吗?” “这儿~”红发女人慵懒地扭动了一下腰部,那里有几道刺目的血印。 “天啊!薛帕德,我……该死!我早该把指甲剪短。对不起,我只是……”瓦卡里安立即慌乱起来,坐起身准备下床,“我得给你弄些医疗胶来。” “放轻松,盖拉斯,我说过独处时叫我Jane。”薛帕德笑了笑,把恋人按了回去,“这点小伤并不是问题,我关心的是你。告诉我,你在生什么气?” “Jane,我很抱歉。” “你知道我更想听什么。” “好吧,我知道这不应该,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你只身潜入欧米茄,没有带上我……没有带上一个帮手,这太危险了!” “你知道的,埃莉亚疑心很重,尤其对你,大天使。她提出了这个要求,我只能照办。况且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们夺回了欧米茄。” “是的,不管怎样,你是我的长官,我不该质疑你的判断。”瓦卡里安低头亲吻薛帕德的红发,将她搂得更紧一些,“我希望你能理解,Jane,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我知道,盖拉斯。”薛帕德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 然后他们接吻,深切,绵长,好像下一秒就会分离一般眷恋彼此。 “唔……等等……唔嗯……等等盖拉斯,我要送你一件东西。” “……好吧,是什么?一个惊喜?” “可以这么说。”薛帕德从颈间佩戴的星联项链上取下一块狗牌,亲吻它之后,递了出去。 “你的狗牌?”瓦卡里安感到不解。 “每个士兵都配有两块,如果有一天他牺牲了,一块让他含在口中入土,另一块会被他的战友带走,交回给他的亲人。” “Jane…” “盖拉斯,你是我的战友,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它是属于你的。不管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如何,我希望你替我保管它。” “别说了,Jane,我明白。” “这样的话,突锐人,你就不用担心会失去我了。” “Jane,我想……等这场战争结束,或许我们可以举办……?” “说实话,盖拉斯,你能想象我穿上婚纱的样子吗?那一定很奇怪吧。” “一点也不,你会很美的。” “啊哈~” “我是认真的,Jane。你会是整个银河系最美的新娘,像天使一样美。” 整个银河系最美的新娘…… 像天使一样美…… “你竟敢……!!!” 沉醉在汲取他人记忆的喜悦中的美杜莎,被突如其来的怒斥惊醒。一刹那,灼烧般地疼痛从大脑传遍她的全身。 头晕目眩,视野中满是晃眼的白光。不知何时,与之缠绵的突锐人觉察到了阿莎丽的行径,愤怒驱使他牢牢抓住她的手腕,毫不留情地质问她。 然而,他却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蓝色的脸庞上滑落。 瓦卡里安一下子松开了她。 “……对不起。”他向她道歉。 美杜莎却只是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悲悯。她的身体仍然不可控制地颤抖,她的情绪还沉浸在突锐人哀伤的记忆里无法自拔。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承受这样巨大的痛苦,如此深邃,如此压抑,像侵蚀心灵的毒药,令她几乎窒息。 “唉……”瓦卡里安叹了口气,“现在你了解了?关于奥萨·尤西斯,他不仅仅是杀害你同伴的魔鬼,还可能长期参与走私毒品,而我正在调查此事。” “……”他是仍是她记忆中那位大天使,只是处理问题的方法有了一些改变。 “如果有相关情报,希望你第一时间联系我。” “瓦卡里安先生。” “?” “我很抱歉。” “不,是我失礼了。” “不,我是说,关于那位……关于她,我真的很抱歉。” 关于那位指挥官,那位伟大的女性,千年万年后,还会有人记得她吗?还会有人为她的离去感到心痛吗? 到那时候,她和她的船员,连同她的那些故事,或许成为真真假假的传说,或许整个宇宙都改变了,或许…… “她与我们同在。”突锐人回答道。 “后来你有再见过他吗?”文森特插嘴问。 “我没什么情报可以提供给他的,”瑟莱娜撇了撇嘴,“所以没有,再也没有。” 伦敦保卫战胜利九十周年,银河系各大电视台同步直播纪念仪式。致辞结束后,镜头定格在薛帕德指挥官的雕像上,酒吧的嘈杂声盖过了电视机播放的致敬音乐。 瑟莱娜摇晃着红酒杯,驻足在吧台角落。那个熟悉的突锐人再次出现在屏幕上,他坐着智能轮椅,望着前方的雕像,神情肃穆,目光专注。 “Cheers,大天使。”瑟莱娜举了举杯,对着电视屏露出一个微笑。 严格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她最后一次看见他。 “好吧,这真是一个乏味的故事。”年轻的记者摊了下手,“你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你说得没错。” “那么至少告诉我,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哪首歌?” “那个突锐人喜欢的,你唱的那首歌。” “噢,我得想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莎丽回答,“那首歌的歌名应该是——永恒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