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A（一）

男孩A
他说：“我觉得这个世界未必有坏人，多的只是些生意人。”
嗯，在这点上，他的看法大概和我差不多。但对这话的理解角度上，我和他应该也有不同。若把人分成非黑即白和保有灰色地带两种，我自认是后者，而以我认识的他某时候的刚烈与善辩来讲，我认为他应该是前者。
但凭心而论，他的个性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之一。
别人看来，他是一个大机构的踏实好员工，忠实的大城市的中流砥柱，令人起敬的社会成员。熟识了之后，才知道他个性的另几个维度：他是夜场狂热分子、是金句制造者、是贴心合适的旅伴。我猜，他最爱的两件东西，大概就是房子，和男人。嗯没错，他是基佬，一个不算太有安全感的基佬。
我和他的相处模式，在他人看来可能蛮奇怪的。我上班的时候，供职于一家大型机构的北京分支，而他，则是这家机构的上海分支的成员。我们俩经常会同时被公司派去另一个城市去出差，共同完成一个项目，因此而熟识。
所以我和他基本上没有在北京或上海见过面，每次见面，都是在另一座大城市。有可能是广州、有可能是香港、有可能是台北，也有可能是东京和新加坡。
事实上，这样的相处模式，把普通的同事缔造成好友的几率似乎更大一些。若是天天见面的同事，难免会彼此有一些防备，每天的琐碎也更容易发现彼此身上无聊一面。而这种“每次都在相对陌生的地方见面并完成工作”的关系，见面时都带着点新鲜，带着点脱离日常生活后的倾诉欲，以及神清气爽的“在此处又不在此处”的感觉，加速了我和他彼此交心的过程。
所以我和他，与其说是异地的同事，不如说是固定的旅伴，更合适些。
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杭州吧。
当时那次出差，是在西湖边，有一个大活动的直播。比起其他的同事和同行，我们俩那次的工作不算太忙碌，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和大家交际一下，回去根据通稿写一些文字，另外就是和不常见面的业内人士建立一个联系罢了。
很无聊的。我是说这种非技术性、交际类的工作。我和我代表的机构，上次去某地“欠下”人情，这次再回请人吃饭和邀请人参加活动，借以还清上次欠的债。冤冤相报，一时半会儿怎么都没法清算。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为了消解每个人呆在一个地方的无聊呢，还是让彼此成为对方“资源”这件事情变得更合理？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大家都是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热情投身于这样的社交活动中，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我那时还不认识他。我们俩都刚到这家机构没多长时间。起初见他，觉得他有一张从事我们这个行业中人常有的很焦虑、又常堆笑的脸，而他的骨架生的还不错，阔肩、无赘肉，很撑衣服，好看得很。看得出来，他善交际，却又不爱交际，人群中他笑，但转过头来就是冷笑和嘲笑，我爱看他的表情，多过于看大多数人的。
有八卦同事在旁边悄语：
“看到XX没？他今晚是带着男朋友来的。他现在的男朋友是沪上有名的摄影师，被我们邀请了的。”
因为见过太多，所以我也算是对“他们这种人”见怪不怪，只是好奇两个人是不是很般配。我想既然被八卦同事专门主动说与我听，他们在外貌上应该还是值得一看的。
好奇张望了一下，结果并没有让我失望。或许他男友和他单独拿出来看，都没有那样的好看，只是比一般的男生精致和善打理自己一些，而两个人放在一起看就真可称得上是一对璧人：两个人几乎一般高的个头，都是一样的“撑衣服”的好架子，穿的也都得体好看。他背着人的冷笑、嘲笑甚至讪笑，放在男友面前变成甜笑、微笑和傻笑，也不乏类似“展颜”和“莞尔”这种很迷人的笑。我越来越爱看他的表情了。
比起他来，他男友简直就是社交场上一把好手。这个男友认识每个人，和每个人都聊得来，每个人也都喜欢他。我猜，他男友除了精通聊天，应该还精通着诸如德州扑克这种有闲人的游戏，尝得出蓝牌和黑牌、买奈良美智梦游娃娃的烟灰缸，数遍再告诉我城里最新的夜店和餐厅，总之就是一切可以拿出来讲的风趣话题都识得。
有人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他笑着扑过来和我拥抱，说他看过我写的文章，一直都很喜欢，看到我署名的长文章，他会第一个看。
面对这么直白的奉承和赞扬，我一向是不知所措，回应的话也是一向不知所云的，我也从不主动地赞美陌生人，就算我真的认可对方，我也不会赞美——怕别人觉得我假。但面对此时的他，我好像没那么尴尬，也跟着微笑与甜笑，还少有地开始毫不吝啬地、发自内心地赞许他和他男友的风度和衣着。
他们单独相处的样子更是风景。
活动快结束的时候，西湖边上一片灯火阑珊，我独自走近湖边，带点雾气的湖边倒映着树与月亮，影影绰绰，美极了。我有点醉意，迷蒙中听到旁边的他俩在讲俗气的情话。
“月亮太美好了，我宁愿到明天早上都不要回去。”
“没有必要。有你在，月亮一点儿也不重要。”
我有点听不下去，就咳嗽两声，他看到我，带着点傲娇地笑着，帮我点了一支烟。那天，我们三个聊到午夜才各自回去。
我认识的每一个gay，性格里或多或少都有点drama queen的影子的。区别只是每个人幻想中自己的角色不同而已。
有的人把自己幻化成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美人儿，在各种社交网络里晒自己的大眼睛小尖脸美照；有的人想象中的自己则是A&F广告里的肌肉男，每天去健身房练块儿，雄性荷尔蒙多得要漫出来；有人认为自己是职场女强人，在办公室里百炼成钢，也许会在某个人面前化为绕指的柔。
他理想中的自己，则是有点妖气横生的样子，或者就是妖本身，报恩来的那种蛇妖狐妖之类。妩媚丛生，浪漫至死，宁愿爱人负我千次也不忍对他有一点欺骗那种。
嗯，他养了一只叫许仙的猫。
后来再见他，就是半年后的香港了。我们要参加的活动结束，他约我到中环山上喝酒。
我说，这回没跟男朋友一起来啊？
他顿了顿烟灰：
“哎哟你还惦记着他呢？早分了，跟个小狐狸精跑了！”
“他们这种人”的分手率一定是高于“我们这种人”的，所以我也不惊奇，只是觉得西湖边上的美好一夜就像白过了一样，至少，以后都不会再重来了，于是略有些遗憾。
他又换上我喜欢的傲娇表情，跟我讲他现在的男朋友。
“他啊，就是个大俗人，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做他那份工，赚他那些钱，真真是无聊死了！”
说是这么说，但看得出他话里话外带着点儿“保护”的意思，就好像是先要把自己爱的人的缺点放大到无限，以免我将来见着之后发现更大的毛病一样。
“我喜欢他啊，是因为他年纪比我大，你猜他有多大了？做我爸爸都不嫌老！又成熟又冷又不把我当回事儿的男人我最喜欢了！”
“那你和那么老的男人都聊啥啊？没代沟啊？”
“就不聊啊，打麻将呗。他这个人啊，一说话就得说起他儿子，还强迫我看他儿子的照片！我可不愿对着个小屁孩儿的破照片说可爱，还不如多赢他点钱，才不会亏本哒！”
从兰桂坊的半山腰，我看得到最高的ifc大楼被夜雾缠着。我喜欢南方的这样的夜晚，多过于北方过于清朗的夜色。
第二天晚上，我们去红馆看五月天演唱会。
其实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我们那天都无心工作，两个人都被吉他手石头迷倒。他说他现在喜欢的正是这一型，精壮、不笑、温柔、好体力。我那段时间正迷着黎耀祥，喜欢他在《义海豪情》里的表演，我突然觉得那天晚上的石头和黎耀祥有点像。
我们往奇怪的话题里聊下去，发现我们俩对男人的审美还真是很类似。我们在以下几件事中达到共识：1.民国型男里，数一数二的是蒋中正，而不是那位国父，以及好总理；2.汪峰短发、留胡茬、带点金属饰品的时候很让人有种别样的好感；3.范植伟、张孝全这两个人，比阮经天和赵又廷更应该红；4.吴彦祖、金城武和古天乐这一型的帅，完完全全让人提不起兴趣，张震么还勉强凑合；5.陈升！陈升！陈升！
当时，我们还没发现吴秀波。否则那天的聊天中一定有至少十分钟的时间是在花痴这个人。
是谁说的，没有gay蜜的女人，人生就不完整来着？嗯，就是这个道理了。
（待定一下。大家喜欢他或不喜欢他，都必须说喜欢！因为本尊在看本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