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城与画派：见证锡耶纳的千年兴衰

（去年鄙人写的一篇游记节选，看看乐乐就可以睡了）
从翡冷翠赶着傍晚巴士来到锡耶纳，在Viale Tozzi巴士广场便有些转向。虽然上次也来过这里，但夜晚连个标志都找不到，走了些冤枉路；总算凭着直觉，跟着路人走进小巷，便看到稍微繁华的夜市景象，一路走到我们的家庭旅馆 Case di Antonella。小店位于古宅顶楼，简单精致，又能自己开火，我们便开始策划明天的大餐。在店家的推荐下选了城西街角的一家披萨店，算是勉强完成了今天的指标。在Piazza Giacomo Matteotti边的Metropolitan综合购物区地下层发现了盼望已久的Conad超市，我们已经受够了佛罗伦萨的物价（也可能是因为位于中心区的缘故），总之一进入这家超市，心里便悠然出现两个字：淑圣。一顿狂买，连经典的猪腿熟食打完折也才3.49欧，足够三个人吃一顿的了。晚上草草先逛了逛Campo广场，留待明日不迟。
如果说到一只狼喂养的小孩成年后建立城邦的故事，大多数人都会想到的是罗马。当我在锡耶纳Civic Museum中无意看到相似的雕像时也是如此所想，但锡耶纳确实也有着相同的故事，Remus的儿子、Romulus的兄弟Senius创立了锡耶纳城邦，在伦巴第人占领下兴盛，在查理曼大帝的联姻之中拥有了法国血统，直到锡耶纳共和国成立之时与佛罗伦萨抗衡持久。400年的战争终究消耗了锡耶纳的实力，直到被与西班牙联手的梅迪奇占领。Paolo Uccello的名作<The Battle of San Romano>便清楚地描绘了这一历史性的战役，如今这三联装的名画只能分别在伦敦国家画廊、乌菲兹艺术馆以及卢浮宫观赏了。你看，两家距离如此之近，却也打了这么多年仗，可想而知，这种对峙应该会体现在锡耶纳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内涵的糅杂与冲突在所难免。
锡耶纳不仅仅有知名的外国人大学，凡是佛罗伦萨有的，锡耶纳也绝对丝毫不差。看两家的DUOMO互拼，我们外人这热闹看得真儿真儿的。锡耶纳主教堂是经典的罗曼-哥特式教堂，稍微细心的人都会发现，这主教堂居然是坐北朝南，这与传统天主教堂的东西布局相差甚远。其实在12世纪的修建之初，锡耶纳人为了镇住其邻居，心怀修建世界最大教堂的鸿源，不紧不慢地先把拉丁十字式布局的横向交叉部分Transept修好，便发现如今面临着两大难题，没钱了，没人了。如何就没钱了？按照这种规模来建，便远超小小公国的经济实力，再怎么样靠挖坑来增加GPD的方法也修不出如此宏伟的雕塑来。何谓没人了？也算倒霉，正赶上1350年前后的黑死病，死伤大半之下，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好不容易勉强修完南立面和东立面，便放弃了初衷，就此了事。现如今游客们仍能从DUOMO旁边的Museo dell'Opera metropolitana del Duomo一路上到东立面的高架上，这里可以遥望锡耶纳的主广场，也能俯瞰主教堂的逼人气势。而南立面繁荣的雕饰却也不是说着玩的，远比佛罗伦萨的DUOMO要奢华许多。在高架上巧遇纽约来的一家人，领着三个孩子从西西里一路北上至此，也算是个超长假期。听着他口若悬河般发表言论，大谈古今，我们相视而觑；不过还是很羡慕小孩子这么小就能出来领受艺术熏陶，真是福分。
主教堂内部绝对震撼，大理石地板上有精美的线描图，天顶上是星光点点的深蓝涂绘；幽暗的室内周围皆是黑白大理石条纹的厚墙，你便能知道这DUOMO仍保留了相当多的罗曼风特色，厚重而沉稳，不求光线四溢的哥特风，强调内敛。可如此精致的装饰再加上彩装奢华的内部图书馆，都“出卖”了这一名声，可见该花钱的地方锡耶纳人还真不吝惜。金色和蓝色相互辉映之下的气氛，并不让人躁动，却与翡冷翠的鲜亮不同。如果说它北边的邻居以一大帮文艺复兴画家而骄傲，那锡耶纳也有自己响当当的名片——Duccio和锡耶纳画派。这一点当你漫步于Museo dell'Opera metropolitana的时候便能深刻感受到。
锡耶纳画派对于黄金贴面的使用已臻化境，在金纸上小心翼翼地捶打出圣徒的金环，再加上大面积的红色浸润到人物的衣角、环境的装饰中，Duccio把文艺复兴之前的中世纪绘画发挥到极致。在其身后站着一系列响当当的名字，Pietro Lorenzetti，Martino di Bartolomeo等等，尤其是Lorenzetti，这一路下来便成为孙长老每逢艺术博物馆便会想起的名字，Lorrrr….rrenzetti，一路发着蹩脚的大舌音。话说Duccio也是深受拜占庭绘画的影响而自创门派，这与Giotto颇有类似；这次旅行便特别加上了锡耶纳和阿西西，便是便宜了孙长老能遍赏这两位开山鼻祖的真迹。
从艺术馆出来顺着教堂阶梯下来，便又碰上了那一家快乐的美国人在吃午茶，相互寒暄后我们便沿着Via Stalloreggi在城西南一隅绕个来回，这里并无景点，游客不多，但秋后正午的阳光晒下来，十分舒服，饿劲便涌上来；当我们走到Sant’Agostino门前闻到香气扑鼻的披萨时，便再也走不动了。话说这座教堂看来已经改建为当地的中小学，此时正值放学之际，学生都出来涌到街边的小吃店里买午餐。我们便跟着进到披萨店，2欧可以买到超大的一角披萨，靠在教堂边的高台庭院里仔细品尝。这看似巨大的披萨却完全满足不了我和长老，便又各自讨来一角吃了，地上的鸽子也都忙乎得很，打架的打架，梦游的梦游。
锡耶纳老城面向东南成开放之势，主广场南边的Piazza Mercato位于山脚，下午的阳光把我们晒进凉亭，便能遥望见城东南角的山坡上有一座威严的修道院，这座Santa Maria dei Servi看似规模不小，我们便决定一路走过去，希望有意外惊喜。谁知走到跟前才发现这处闭门谢绝参观，很多同行的游客看来也都扫兴得很，不过在这里能回望见锡耶纳老城的整体，再加上僻静如此，却也不失为闲庭信步的好去处。还是回CAMPO广场吧。
入秋便不能看到锡耶纳的传统赛马PALIO，这赛马只在七月和八月各有一次，赶上的话说不定你也能碰上个007克莱格之类的帅哥。躺在广场斜坡上来一杯啤酒或GELATO，却也是相当惬意之事。登Comune di Siena的钟塔需要7欧，着实不菲，我们就小小逛过下面的博物馆便是。出来已是夕阳西下，我们一路沿着主街奔向城东的Museo Diocesano D’Arte Sacra，这里其实是个圣方济各修道院，不想大部也被改造成锡耶纳大学的学院，学生正在教室里上着经济学之类的课。很多小朋友在教堂门前的广场上踢球，有几个居然技术颇佳，推拉过射居然也都有板有眼。我想这足球恐怕也是锡耶纳和邻居现代百年争斗的一部分，就这样继续争斗下去。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十分精致的书店，老板娘年龄不大，我们争论着人家是否生过孩子这般无耻问题。当我手拿一本罗西的意大利语版《城市建筑学》询问价钱时，她却惊讶于我也是建筑学出身，碰巧与老板娘聊天的另一个女孩也是建筑学，天下之大，圈子之小，世人难料。
回到旅馆大快朵颐是在所难免，摆出各色菜品，将猪腿肉小心剃了，温几碗酒，畅聊旅程。一夜过去，长老被一小虫咬了一口，不忍将之超度西天，遂放之，但见那小儿，径自去了；按照马三立老先生的段子，长个虱子放进别人脖子里，这不叫善人，这叫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