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亦如电
纠缠在新旧论文之间,而B同学会一如既往地跟我讨论他心里面的所谓的爱情的样子。对于此,我早已没有了想法,那些好像五百年前的事情,就让它们都尘封,还不如读一篇上好的论文来得爽利。B在北京动用全部积蓄买了房子,却依旧搞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姑娘,或者会爱上什么样的姑娘。这比翻译注释一篇古藏文还要复杂,显然我是没有办法帮到他的。就这样,孤悬于海外的处境,让我成为很多人理想的倾诉的对象。除了朋友之外,迄今为止,我已经不知道在微薄上安慰过多少素昧平生的人。有迷茫的青年,失败的中年人,失恋的姑娘,丈夫不忠的女子,或者悠闲得不自在的文艺女青年,他们仿佛把我当作一个遥远的树洞,一顿暴风骤雨般地倾诉之后,便彼此相忘于江湖。但是我已经不习惯于对别人言说自己。这尘世间的一切都是多余的,除了那些古老而遥远的文本,在那里我借着另外一个人的身体活在另外一个时间和空间里,万人如海一身藏,可以哭,可以笑,可以饮酒达旦,可以诗词歌赋,可以撕心裂肺,可以爱恨不容水火。在那里,我还是我,我也不是我,我只是那些文本的主角投射的影子,甚至我还可以通过那些腐朽的文本推断出那时我头上的发型和偏爱的饮食。我沉缅于这样的感觉里,甚至在睡前期望着黎明早日到来,祈祷让我回到那个世界里去,而我身处的这里是没有什么可以让留恋的。有一位在英国名校C读人类学的姑娘,我从未见过她,而她倒是经常突然就在微薄或者脸书上,毫无前因后果地跟我坦白地说起她某时某刻的快乐和烦恼,比如虽然作为全奖生但是对于学习还是毫无兴趣,比如她神秘而忧伤的童年之类。而我从来不会主动与她联络。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如何相信我?但我只知道,如此通讯半年多,我到现在也没有跟她讲过一件真正的心里的事情,虽然这听起来,对她似乎不公平,但是我甚至也没有兴趣知道她长成什么样子或者真名为何。她对于我来说就只是一个通过网络通讯表达的文本,总是向我抱怨自己荒废了大把的时光,把日子过得太无忧无虑,而她想成为一个更加优秀的人。想这样的骄傲的文本,所表达的讯息无非如下,她足够优秀,而且略有怠惰,但只要努力就可以更加优秀。科学的解读文本的角度就是,用注释和背景介绍的方式,让文本充分表达自我,但是解释者不参与或左右文本的叙事本身。在这样的解读和表达中,她宣泄和了却了她的心事,我则饯行了我的慈悲为怀。各取所需,如此而已。世间的真真假假都似过眼如烟的文本,如梦亦如电,莫动念,莫当然,皆可付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