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工地生活
“脚被钉子扎了疼不疼”,X问肥杨,肥杨直接坐在废弃的模板上,嗷嗷地叫声已经很形象的回答了X。X是我来这个工地后遇见的第一个小伙伴,同龄;肥杨是桩基公司的施工员,顾名思义,挺肥,且姓杨。看见X关切的问候肥杨,我突然想起两年前我刚去工地实习的时候,脚被扎了,感觉就像踩了尖锐的石子一样,大师兄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儿,脚被扎了,转过背,脱掉鞋子鲜血已经染了半只袜子,当时直接脚一软,坐在了管桩上,大师兄摆弄了下仪器说:“工地最容易被钉子扎脚,以后注意点。”我一瘸一拐的走回项目部,坐在椅子上问自己“脚被钉子扎了疼不疼”,不疼,这算什么,我11岁那年在父亲工地脚背被扎得对穿,那才叫疼呢,我跟门房老龙吹嘘到。老龙感慨到,年轻人,不错!
是的,对于流血事件从小到大经历得多,都是自己调皮所致,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都玩遍了,拿炮仗炸牛粪都是玩剩下的。2010年的秋天,在大学宿舍,隔壁宿舍的同学过来串门,拿一什么物件已经忘记了,反正是不小心丢到阳台外面的挑台上了,那伙计刚吱声我立马翻了过去,东西捡到还给他了,他还不放心让我翻回来时小心一点,当时学校的那个挑台就1.6米长,1米宽吧,翻回来的时候,因为穿的是牛仔裤,一时伸展不开,直接向后滑了一下,要知道当时是在五楼,掉下去,肯定是凶多吉少。也许这就是命吧,刚向后滑去,同学立马抓住了我,一发力直接把我拖了进来,唏嘘半天,我问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好像当时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生命的消逝也许就在一瞬间。2012年的夏天,在东西湖的某工地,一个40出头的工人,在钢结构的屋顶摊铺屋面瓦时从14米高的钢柱径直掉下,地面是环氧耐磨地坪,不用怀疑,当场死亡。记得救护车来了后,他当时就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一样,医生一托起他的脑袋,鲜血直接从鼻孔、嘴巴喷涌而出,生命真的就那么脆弱,上一秒他还在屋面板上抽着烟,也许还在跟边上的同事聊到武汉的夏天有多热,自己的孩子学习,下一秒,他就躺在地上,与我们离去,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给整个项目上带来长达一周的停工整顿。就是那一年的8月,记得是晚上7点多,我从租住的屋子里出来去买双色球,前脚刚下楼走出单元门,对面就有一黑色物件掉了下来,闷的一声响,当时并未留意,福彩店很近,买完回来时,单元楼前已经停了两辆警车,有警察在现场拍照取证,听周边的老人讲,夫妻吵架,丈夫一时冲动直接从4楼跳了下来,当初死亡。又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周边逝去,生命真的很脆弱,自此之后,在工地上上班,尽量不攀高,尽量不翻越,因为我想活的更久一点。
2013年的年底辞职回家,原因种种,3月份在父亲的工地做施工员,平时安全员老说我不戴安全帽,那天他居然没说,那天正好我闲着无聊居然想戴安全帽,在-5.8米的地下放承台轴线,当时为了施工进度,先浇筑了承台砼,承台联系梁的钢筋还裸露在空气中,快中午了,父亲毛毛躁躁的说我速度慢,本来承台上闲散的钢筋我是用手搬到一边的,当时为赶进度就直接用脚来踢了,弹完墨线后退的时候一步小心踩滑了,直接从承台掉了下去,所幸承台不高就1.55米,但是承台下面有很多裸露的钢筋,不用问结果,结果肯定是我还健康的活着,要不然不会有这些文字,当我有感觉的时候,边上的钢筋工已经跳下来把我从坑里捞了上来,当时唯一的感觉是,腿没知觉了,一看,果然裤子破了几个大口子,外套也是,等父亲惶恐的赶过来时,我已经可以在搀扶下站了起来,原来只是表皮伤,被钢筋划了几道口子,被人拉上围栏边上时,安全帽掉了下来,后脑勺的位子已经碎裂,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后脑勺受伤了,一摸有血,但是感觉不是特别疼。父亲慌了神,急忙送医院,做了脑部CT后确认也只是皮外伤,但是伤口比较深,代价是刮了大半个光头,好敷药。事隔几个月后我与一姑娘在茶餐厅吃饭吹牛时谈及此事,她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的,幸亏祖国的质监部门负责任,我那顶玻璃钢构造的安全帽实打实的质量好,不然被钢筋头杵穿的就是我的后脑勺了。
又一次经历生命的脆弱是在家乡一省开发区的工地,也是施工员,在现场指挥挖机挖土方,因为人手不够,我抄标高,挖机师傅就隔着老远看我的手势作业,那时正好是今年的8月份,很热,基坑底下更热,兴许底下清理散土的工人累了,兴许也是挖机司机大意了,在作业时挖机的反铲直接从一位民工的腰部铲下,当时我整个人吓懵了,大声喊叫着丢掉手里的水准仪跑过去,还好,那人还有知觉还在大声喊着疼,我们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上去,送到医院抢救, 万幸,这种中型反铲的铲斗一铲斗能装1.2立方的土方,居然只是伤到了筋骨,我想当时那位民工师傅脚步再慢一点,估计这反铲就直接从头部挖下去了,生命的逝去,真的就在一瞬间。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在工地熬过了两年,在今天看到肥杨的脚被钉子扎了,突然生出无限感慨,想到城建人的心酸,城建人的无奈,我们是祖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还没人赞这篇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