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和脆弱
如果是往前一两个月,这种晚上不想一个人回去吃饭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打电话给yanyan或者焕宝,因为他们住得离我很近,当然,包括以前一直是她们约我比较多,而我只是理所当然的等着她们主动来找我。焕宝要走之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在经常去的楼下小酒吧外面喝酒,yanyan又迟到了,我们正要数落她,这人突然就哭了,我和焕宝愣住了,手忙脚本乱,她却说这一别,也许今后都不会再见了,焕宝回沈阳,我也要回哈尔滨然后出国,你难道一点都不伤心么? 我愣了一下,笑着摆手:又不是生离死别,沈阳离北京多近,哈尔滨离沈阳也不远啊。当然,我也知道这只是场面话,用来遮掩一下我那确实看似有点无动于衷的情绪,事实上,对于离别,我确实没有太多的感伤,包括以前送另一个人走的时候,我也很想体验别人在送别时泪流满面的情伤或者动人画面,可是,因为情绪没到,我又当真做不出难过的样子,所以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有种很消极的尴尬。 以前有很多人说我:难以取悦 当然,这也是场面话,而且是那种听起来很好听的高端场面话,让听者可以不引以为怒的形容,潜台词其实应该是大概类似于:难搞、脾气坏、小性子、消极、阴郁、负能量之类的统称。 碰到这种情况,我也经常自我反思,是否我命里真缺根线,缺了那根比较丰满的感情线,似乎我为数不多的与眼泪、感情有关的知觉全都给了我为数不多的家人。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已经过早的经历了死别,然后跟随死别的是生离。 所以,既然生离死别是有道理的,那么反过来也是很成立的,甚至比原词更有理有据。 在过早的时候承受这些的结果是,心智似乎永远停留在了不成熟的十三岁。 以前同事转发过一篇宁财神的关于《本我、超我、自我在情感中的简单应用》,主要观点是集中在男女感情之间,因为没经历过不好下判断,宁已经坦白说了,这些都是伪科学,当时也只是当一家之言看过就过了,也没想太多,唯一感兴趣的是他为了讲本我、超我、自我在感情中的应用前的铺垫和陈述,因为正有他文中所列举的幼时经历,所以着重对比了下,可惜的是,后来转向感情之后就没什么可参考性了。 然后,在我细想过去的经历和今天的结果时,突然就联想到了他那篇文章中所说,当本我在经历一些变故时,比如幼时父母离异、搬家、转学、家庭暴力时,本我就会停止成长,永远留在那个年纪。与本我一起停止成长的,还有对异性的审美(主要指性方面)食欲,以及最底层的本能。而自我和超我为了保护本我,会迅速成长。 综合来看,人在面对重大变故时,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相对理性或者装饰性、逼迫性的自我强大,比如我姐姐,当年她十八岁,在遭遇父亲去世之后,她成为了甚至超越我母亲存在的家庭支柱,直到如今,她依然是强大的存在,争强好胜不服输,性格泼辣又敢作敢为;而另一种则是极端伪装、脆弱自欺的自我逃避,比如我,在当时,外表完全没有变化,拒绝去面对现实,而是选择了一如既往的逃避方式,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一种身为弱者的逃避的心理,身边的亲属会说:这小孩子真不懂事儿,父亲去了还这么爱玩爱笑。 坦白说,每次想到那段经历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的全是像电影画面似的,非常平静的日常,甚至有一种诗意的美感,不悲伤不黑暗不沉沦,甚至母亲和姐姐的印象都淡化了,反复重复的是我每天中午骑单车飞奔回家,开锁,下面,吃饭,锁门,再回学校的那条长长的迎风一般的路,仿佛那段时间世界里就只有一个清晰的我的存在,以至于从父亲去世之后搬家之前的时光成就了往后再也没有过的类似风和日丽的极致的美感; 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往后接二连三的搬家、转折,人生不出意外的会是另一种可能,我应该也有可能不会长成如今这样一个别扭的心理阴暗又扭曲的样子了吧。 父亲去世给我另外最严重的打击是一直悄悄埋在心底的,亲属对我的否定和指责,父亲生病到去世几个月,还有去世之后为什么我对母亲和姐姐的印象淡化,大概也是因为那段时间里母亲和姐姐先是一直在医院照顾父亲,父亲去世后,母亲马上接手父亲的工作上班,姐姐也辍学工作,我上学,三个人每天聚在一起的时间只有晚上,白天各自匆忙,而我似乎有意被隔在了整个事情的玻璃窗外,我看得见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却也只是看见,我似乎只在父亲生病的时候临时被邻居带着走了一上午的路去医院看过一次父亲,大概是母亲他们怕我太小受打击或受刺激,从来不让我去医院,而我去了之后,也只是萎缩在角落里,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他躺在床上,手搁在外面,上面有点滴,人已经没有意识了,旁边有人非要拉我的手去碰他的手,我退缩了。这也是亲属们质疑我的一个原因。 他们说,我怕他。 大概是怕的吧,怕什么?不知道。今天也不知道。 但敏感和自卑确是在当时由于旁人的指责而埋下了种子。因为直至如今,最常回想的除了那段日常就只是亲属们气愤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