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衣的第一粒纽扣

“衬衣的第一粒纽扣……”
衬衣的第一粒纽扣晾时要扣上
一个声音这样教我
我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尖叫
然后我就将它说出来
声音因怯懦而微颤
但它依然迸裂
并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战役
“我又不想学这个——”
“今晚回家……”
今晚回家在面盆前洗脸
忽然一个古怪的念头翻转出来
高中毕业已经十几年了
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脸
我好奇自己怎么会在那之后又活了这么久
仿佛一直过的都是别人的生活
“我对一位信任的长者……”
我对一位信任的长者言说
我的朋友听了他人对我的评价
不再相信我
那他原本就不是你的朋友
她说
“我一直害怕……”
我一直害怕没有人爱我
我就会死
就像断了线的氢气球
飞离地球的引力
“我想象得到……”
我想象得到的快乐是
蜜蜂带着沾满金粉般的颗粒
飞进富于架构情致深邈的巢
在松脂溢出
将草粒滚成琥珀的午后
将它们酿成蜜
“秋天，我想去郊区……”
秋天，我想去郊区的某座山
躺在鞣黄的草地上
打几个滚 懒懒地
向着下午穿透皮肤光线的太阳
直到四周的树木开始散发稠密的辛香
阳光和辛香相互渗入
我什么都不去想
去掉那绑缚我的日常
和一切让我神经绷紧的东西
 
                                         2013.11.5